婴儿的哭声还在炸，像七百个高音喇叭贴着脑门轮番轰炸。陆平安耳朵里不是嗡鸣，是首接被掏空了，风在颅骨里打转，吹得记忆碎片乱飞——某个时空的自己正跪在坟头烧纸，火光照亮半张残缺的符；另一个自己穿着战术背心，枪口对准婴儿眉心，手指却在抖。
“别演了。”他猛地嚼了口空气，牙根硌得生疼。泡泡糖早没了，但这个动作像重启键，把散架的意识又拧回一条线。
右耳残钉突然发烫，像是有人拿焊枪在耳骨上点火。他抬手一摸，指尖蹭到铜锈，血混着铁腥味在舌根炸开。
“都他妈给我醒！”
吼声出口的瞬间，眼前七道光影炸裂。
七个陆平安，从不同方向的光门跨步而出。
一个披道袍，攥着半截桃木剑；一个浑身绷带，左眼缠黑布，右臂是泛着冷光的机械义肢；还有个穿白大褂，兜里插着支笔，笔帽刻着“殡仪馆临时工”——那是他大一实习的工牌，边角还沾着点防腐液的痕迹。
七个人，七种命，七个时空的残影，全被婴儿那句“七煞破军”拽进了这间破手术室。
可没人听他指挥。
道袍陆平安己经开始画符，白大褂的在翻急救箱找止血钳，特种兵那个枪口压得更低，几乎要贴上婴儿鼻尖。
“我操！”陆平安一拳砸向最近的自己——穿皮衣那个正想给婴儿喂符水。
拳头砸实的刹那，七人手腕同时一烫。
铜钱虚影浮现在皮肤下，像被紫外线照出的隐形墨水，一圈圈扩散，连成网络。
精神链接通了。
“听好了，”他抹了把鼻血，“谁再乱来，下一个挨揍的就是你。”
天花板突然“咔”地裂开一道缝。
一道黑影窜上去，快得像投影仪关机前的最后一帧。
是张薇。
她整个人变薄了，像被抽成半透明的纸片，最后“啪”地嵌进裂缝，化作一枚墨玉罗盘。瞳孔里的金光开始流转，不是眨眼，是像老式电脑开机，一行行星轨公式在她眼里刷屏。
陆平安抬头看了眼，忽然想起她以前托腮时总爱卷发梢——那不是发呆，是在算。
算风。
“等等……”他猛地低头，感受脚底气流。
七股风，从罗盘边缘泄下，带着不同湿度的凉意。一股夹着沙漠沙尘，一股带雨季霉味，一股甚至混着未来城市的金属臭氧。
风在算坐标。
破军位，不是固定的，是漂移的。只有七股时空之风交汇的那一点，才是真正的第七穴位。
“停！”他大吼，“别动！都给我站桩！”
七人瞬间定住，像被集体点了穴。
张昊脚踝上的锁链终于崩断。
“井”字血符刚封住婴儿胸口，黑血就从手术台缝隙渗出来，凝成微型北斗阵，七颗血星缓缓旋转，要把人往里吸。
陆平安咬破手腕，血珠甩出去的瞬间，婴儿左手猛地抽搐，指甲变黑，暴长三寸，指尖分叉，像夜叉的爪子。
他瞳孔一缩。
这招，张薇用过。
张昊己经融合了夜叉面具的力量。
“来不及了！”机械臂陆平安突然开口，“破军位在变，再等风算完，我们都得被吸进去！”
“闭嘴！”陆平安盯着天花板罗盘，“风快到了。”
话音未落，七股气流在婴儿胸骨下三寸交汇。
一点微光浮现。
就是那儿。
“准备——”
他话没说完，张昊突然咧嘴。
不是笑，是整张脸从中间裂开，像拉链被扯到底。婴儿的身体开始膨胀，皮肤下浮出七道蜈蚣疤，和宋明琛的一模一样。
更瘆人的是，他背后长出十二条手臂，每条手背上都浮现出人脸——十二理事长的面孔，全睁着眼，齐声低诵：“噬魂归位，七煞镇命。”
空间开始扭曲，像被人拿手拧了一圈。七位陆平安被无形之力拉扯，身体往中心压缩，骨骼发出嘎吱声，像要被揉成一团。
“妈的……”他低头，把最后一块耳钉碎片塞进掌心伤口。
痛。
尖锐的、真实的痛，把所有幻觉都钉在了原地。
“七我同击！”他怒吼，“破军位——刺！”
七道身影同时跃起。
道袍陆平安指尖符火燃烧；特种兵用战术匕首划出弧光；术士双手结印，掌心雷蓄势待发；机械臂首接启动义肢钻头；白大褂拿的是手术刀；穿卫衣的——也就是他自己——用最原始的指虎，拳头裹着带血的布条。
七种力量，七种方式，七种命格，全都冲向那一点微光。
指尖触体的刹那，婴儿皮肤下浮现出微型经络图，第七颗星位“破军”猛地一跳，渗出一滴淡金色的血。
血落地，没砸出水花。
凝成一面小镜。
镜面朝上，映出的不是现在。
是未来的陆平安，站在一片废墟之上，背后展开一对青铜色的羽翼，羽翼上刻满符文，像活物在蠕动。
他还没来得及看清，镜面突然裂开。
因为张昊的胸口，被七根手指同时贯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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