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仍然下着大雨。
清晨的雨幕中，程野撑着那把橙黄色的折叠伞走在校园小路上。
伞面上还残留着昨夜林小满手指的温度，他下意识地拢了拢身上略显短小的女式校服，淡淡的洗衣粉香气萦绕在鼻尖。
"快看，那不是程野吗？"
"他居然打这么可爱的伞..."
"身上穿的好像是女生的校服？"
路过的学生窃窃私语，不时投来好奇的目光。
程野面不改色地穿过人群，前世的他或许会在意这些议论。
但现在，他低头看了眼伞面上印着的小草莓图案，嘴角微微上扬。
教室里己经亮起了灯。
程野收起雨伞，水珠顺着伞骨滴落在地板上。
他的座位旁，林小满正低头整理笔记，听到动静后猛地抬头，又迅速垂下眼帘。
"早、早上好..."她的声音轻得像雨打树叶。
程野在她身边坐下，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这鬼天气，什么时候才能停雨啊。"
林小满的手指悄悄探进课桌，摸出一包纸巾递过来："擦、擦擦吧..."她的耳尖泛着粉色，"校服我昨晚洗过了..."
两人在课桌下完成了校服交接。
程野的指尖擦过她微凉的手背，感受到对方明显的颤抖。
他从书包里取出一个保温袋："给，趁热吃。"
林小满接过早餐时，突然手忙脚乱地把桌上一个粉红色本子塞进书包。
程野余光瞥见那个熟悉的封面，心脏猛地漏跳一拍。
——是她的日记本。
前世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病床上弥留之际，林小满跪在床边，捧着这个本子泣不成声地念着：
"9月3日，晴。今天程野同学帮我赶走了周浩..."
"10月15日，雨。程野把伞借给了苏晴，自己淋雨跑回家..."
每一页都记满了与他有关的点点滴滴。
"程野同学？"林小满担忧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你脸色不太好..."
"没事。"程野强自镇定地翻开习题册，铅笔在纸上划出沙沙的声响。
他必须用尽全力才能克制住偷看那本日记的冲动。
——现在的日记里，会写些什么呢？
——重生后的我，有没有让那些文字变得快乐一点？
课间的喧闹声中，程野假装专注做题，实则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身旁的动静上。
林小满小心翼翼地拉开书包拉链，取出粉红色本子飞快地写着什么。
阳光穿过雨后的云层，在她低垂的睫毛上投下细碎的光影。
程野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前世的他从未注意过，这个总是安静如背景板的女孩，写字时会不自觉地微微嘟起嘴唇。
……
第一节是语文课，是很适合睡觉的课程。
窗外的雨声淅淅沥沥，打在教室的玻璃窗上，像一首单调的催眠曲。
温书白老师捧着《红楼梦》走进教室时，发现整个班级都笼罩在一种昏昏欲睡的氛围里。
"今天我们继续讲《滕王阁序》。"温老师的声音温婉动听，却在雨声中显得格外遥远。
程野支着下巴，眼皮越来越沉。
前世的他语文成绩很差，每次上课都如坐针毡。
但重生后，这些课文对他来说太过熟悉，反倒成了最好的催眠曲。
下课铃响起时，温老师无奈地发现，教室里最后三排的学生几乎全趴在了桌上。
只有角落里那个瘦小的身影还保持着端正的坐姿。
林小满低着头，铅笔在笔记本上沙沙作响，正在默写刚学的古文。
"程野！"温老师突然提高了声音，"睡得很香啊？"
被点名的程野猛地抬头，嘴角还带着一丝可疑的水渍。
前世的他此刻应该正紧张地翻书，生怕被老师提问。
但现在，他只是揉了揉眼睛，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抱歉，温老师，您讲得太动听了。"
教室里响起几声窃笑。
温老师又好气又好笑地摇摇头："下次睡觉记得把口水擦干净。"
后排的同学们各显神通地应付着困意：
王志鹏用课本挡着脸，发出均匀的鼾声
李浩把额头抵在桌沿，假装在思考
张明更绝，首接睁着眼睛睡着了
程野瞥了眼身旁的林小满，发现她的笔记本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工整的笔记，偶尔还会在旁边画个小星星标记重点。
前世的他从未注意过，这个安静的女孩学习时会有这样可爱的小习惯。
"你不困吗？"程野小声问道。
林小满的笔尖顿了一下，耳尖微微发红："我、我习惯了..."
前世的这个雨天，程野在做什么？
他正忙着给苏晴传纸条
苏晴嫌弃他字丑，把纸条揉成一团扔了回来
他为此沮丧了一整天
而现在，他看着林小满笔记本上娟秀的字迹，突然很想给她写张纸条。
不是传递答案，也不是讨好奉承，就单纯地想看看她收到纸条时，会不会露出那种害羞又惊喜的表情。
教室前排，苏晴第三次回头看向后排。
她的目光在程野和林小满之间来回游移，眉头越皱越紧。
前世的程野此刻应该正痴迷地望着她的背影，而现在...
"苏晴同学，"温老师突然点名，"请你赏析一下'落霞与孤鹜齐飞'这句的意境。"
苏晴猛地站起来，张了张嘴嗫嚅了几句，却说不出完整的内容。
她下意识地看向程野，以前遇到这种情况，程野总会偷偷给她递小抄。
但此刻的程野正专注地看着林小满的笔记，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微笑。
"老师，这个我知道。"程野突然开口。
苏晴眼睛一亮，正要点头，却听见程野接着说："温老师，这句描写的是动静结合的壮美景象，孤鹜的'孤'字更衬托出天地的辽阔..."
他流畅的赏析让全班都安静下来。
温老师惊讶地推了推眼镜："很好，请坐。"
苏晴站在原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她不敢相信程野居然当众让她难堪，更不敢相信他能把课文分析得这么透彻。
……
第二节上课铃响，当李建国夹着厚厚一叠成绩单走进来时，教室里此起彼伏的哈欠声戛然而止。
程野揉了揉眼睛，看见班主任的镜片反射着冷光。
"开学测成绩出来了。"李建国的声音像块铁板，"都坐首了！"
最后一排的王志鹏猛地从课桌上弹起来，额头还印着校服褶皱的红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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