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顽在混沌中翻滚、坠落。狂风灌进他的口鼻,后背那好不容易被草药和自身恢复力压下去的剧痛,再次狠狠地刺穿了他的骨头和内脏!他想叫,喉咙里却只发出“嗬嗬”的漏气声。
“完了…”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还没来得及细想。
“噗通——!!!”
冰冷的潭水瞬间淹没了他,巨大的冲击力砸在他本就伤痕累累的后背上。朱顽眼前一黑,感觉全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冰冷的水疯狂地灌入他的口鼻,窒息感袭来。
“我不能死…娘娘…草…” 一个无比强烈的念头,在他几乎被疼痛和窒息淹没的意识里顽强地燃烧起来。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他拼命地蹬腿,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朝着上方那微弱的光亮挣扎!冰冷的潭水刺激着他后背的伤口,每一次动作都带来撕心裂肺的剧痛,但他不敢停!停下来就是死!
“哗啦——!”
终于,他的头冲出了水面!
他坠落的地方离岸边不远,挣扎了几下,终于扒住了岸边的岩石。
“常茂…增寿…”他艰难地转动脖子,想看看周围,视线却一片模糊。他们怎么样了?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栈道崩塌,他们…还活着吗?
就在这时,一个更可怕的念头击中了他!
“草!我的草!九死还魂草!”
他伸手摸向怀里,入手一片空荡荡!
他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没了?丢了?被水冲走了?他发了疯似的在自己湿透的破烂衣服里摸索…什么都没有!
“不!不!不——!!”绝望的嘶吼化作一阵更剧烈的咳嗽和血沫。他挣扎着,不顾一切地想要爬回水里去找,哪怕淹死也要找到!
“咦?水里怎么有个东西在发光?”
一个清脆的稚嫩童音的声音,在寂静的深涧里响起。
朱顽浑身一僵,循声望去!
只见离他不远的深潭下游方向,靠近岸边的一片布满鹅卵石的浅滩上,不知何时站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那是个看起来只有七八岁的小道童。身上穿着一件打了好几个补丁的青色道袍,赤着双脚站在冰冷的溪水里,背着一个竹编药篓。他头发用一根木簪随意地挽了个小髻,小脸圆圆的,一双大眼睛乌溜溜的,此刻正一眨不眨地盯着水里的某个地方,满是惊奇。
小道童似乎没注意到不远处的朱顽,他的注意力完全被水里的东西吸引了。他蹚着水走过去,弯下腰,伸出小手,在清澈见底的溪水里摸索着。
“找到了!亮晶晶的!”小道童惊喜地叫出声,像捡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宝贝,两只小手捧着那包裹,凑到眼前好奇地翻看着。
“草…那是我的草!!”朱顽看到那包裹的瞬间,一阵狂喜!他几乎是用尽了身体里最后一丝潜能,嘶哑地吼了出来,声音如同破锣,在寂静的深涧里格外突兀。
“哇呀!”小道童被这突如其来的嘶吼吓了一跳,手一抖,差点又把那包裹掉回水里。他抬起头,这才看到嘴角还挂着血迹的朱顽。
小道童乌溜溜的大眼睛里瞬间充满了惊愕和害怕:“你…你是谁?你…你怎么了?伤得好重啊!”他抱着包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小脸上满是警惕。
“别…别怕…”朱顽想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柔和些,但剧痛和虚弱让他的声音听起来更加可怕,“小…小师傅…那…那是我…我的东西…救命的东西…求…求你…还给我…”他艰难地抬起一只手,指向小道童怀里的包裹,眼中充满了哀求。
小道童看看怀里还在微微发光的包裹,又看看朱顽那副随时可能断气的凄惨模样,小眉头紧紧皱了起来。他似乎在犹豫,但朱顽眼中的绝望和哀求最终还是打动了他那颗纯真的心。
“哦…是你的啊…”小道童抱着包裹,绕过几块大石头,走到朱顽趴着的岩石边,保持着一点距离。他把包裹往前递了递,小声问:“这个会发光的草草,对你很重要吗?它能救你的命?”
“不…不是救我…”朱顽艰难地喘着气,努力想解释,但剧烈的咳嗽打断了他,“咳咳…救…救一个…像…像我娘一样的人…没有它…她…她会死…”他的声音断断续续,充满了悲怆。
“啊?像娘亲一样的人?”小道童似乎被这句话触动了,乌黑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同情。他看着朱顽惨不忍睹的样子,又看看自己怀里发光的草,终于下定了决心。快步走到朱顽身边,蹲下身,小心地把那个湿漉漉的包裹塞进了朱顽微微张开的手里。
“喏,还给你。你拿着它,是不是就能去救你娘亲了?”小道童的声音带着孩童特有的天真和关切。
包裹入手,朱顽几乎要落下泪来!他死死地攥紧包裹,仿佛攥住了唯一的希望,巨大的精神放松让紧绷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彻底晕厥过去。
“喂!喂!你怎么了?你别死啊!”小道童吓了一跳,连忙伸手去探朱顽的鼻息。气息微弱,但还有!他又小心地摸了摸朱顽的额头,滚烫!再看看朱顽后背破烂衣服下渗出的血迹和那明显不自然的,小脸顿时皱成了一团。
“哎呀,伤得好重好重!骨头都坏掉了!还发烧!”小道童急得在原地转了个圈,看了看自己背篓里刚采的草药,又看了看气息奄奄的朱顽,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唉,算你运气好,碰到我出来采‘雾水藤’!师父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可不能让你死在这里!”
他放下背篓,在里面翻找起来。很快,他找出草药,用溪水洗干净,在石面上用鹅卵石把草药捣烂。
接着,他小心地解开朱顽破烂的上衣,露出那惨不忍睹的后背。小道童虽然年纪小,但显然跟着师父见过不少伤患,并没有被吓住。他用小手小心地将捣烂的草药厚厚地敷在朱顽后背的伤处。
敷好药,小道童又拿出几根坚韧的藤蔓,比划了一下,然后费力地将朱顽翻成侧躺,用藤蔓和几块木板,尽可能的将他骨折的后背固定住。做完这一切,小道童己经累得满头大汗,小脸更红了。
他看着昏迷不醒的朱顽,小眉头又皱了起来:“不行不行,这里太冷了,还有水气,待久了伤会更重。师父的草庐离这里不远…可是,我怎么把他弄回去呢?”
小道童犯了难。他绕着朱顽转了两圈,目光落在了朱顽死死攥在手里的那个包裹上。
“对了!草草!师父说过,这草草有灵性,能吊命…”小道童眼睛一亮,像是想起了什么。他轻轻掰开朱顽冰冷的手指,把包裹拿了出来。他小心地打开油布和竹筒,露出了里面的九死还魂草。
小道童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从九死还魂草最外围,揪下了一小片叶子。他心疼地看了看那草,又看了看昏迷的朱顽,然后把这小小的一片叶子,塞进了朱顽微微张开的嘴里。
“师父说一点点就有用…你可要撑住啊!”小道童紧张地看着朱顽的反应。
那小小的叶片入口即化,化作一股温润的暖流,滑入朱顽的喉咙。几乎是立竿见影的效果!朱顽原本死气沉沉的脸上,竟泛起了一丝红润!他那微弱的呼吸,也似乎变得稍微平稳!虽然人依旧昏迷不醒,但那濒临死亡的气息,竟然真的被稍稍驱散了一些!
“有用!真的有用!”小道童惊喜地拍了下手,仿佛完成了一件了不起的大事。他小心地把剩下的九死还魂草重新包裹好,塞回朱顽怀里。
有了这灵草叶子的续命效果,小道童似乎也更有信心了。他重新背起自己的大药篓,然后跑到深潭下游不远处的一个地方。他费力地把之前收集的藤蔓拖过来,又找来几根结实的木棍。
他将其捆扎成一个类似担架底座的框架。然后,他将朱顽一点一点地挪到这个藤蔓框架上。接着,他用剩下的藤蔓,把朱顽的身体相对固定在里面,只露出头和脚,后背悬空,避免压到伤口。这耗费了他大量的时间和力气,等他把“藤蔓担架”编好,天都快黑了。
“呼…好了!”小道童抹了把汗,看着自己的“杰作”。他试着拉了拉藤蔓担架前端的藤条,很沉,但勉强能拖动。他深吸一口气,像一头倔强的小牛犊,开始一步一步,艰难地拖着沉重的担架,朝着下游方向走去。
“师父…师父…我捡了个快死的人回来…还有棵会发光的草草…”小道童一边使出吃奶的力气拖行,一边小声地嘟囔着,稚嫩的声音在幽暗的深涧里回荡。
不知走了多久,天色己经完全黑了下来,只有朦胧的月光透过狭窄的一线天洒下微弱的光芒。小道童累得气喘吁吁,小肩膀被藤条勒得生疼。终于,在一处靠近山崖壁的地方,他看到了一缕微光。
那里有一个极其隐蔽的山洞入口,洞口被天然的藤蔓垂帘巧妙地遮掩了大半,若不是那点灯光,在夜色中几乎难以发现。洞口旁边,还用树枝和茅草搭了一个简陋的小棚子,里面堆放着一些干柴和晒干的草药。
“师父!师父!我回来啦!”小道童看到那灯光,带着哭腔大声喊道,同时用尽最后的力气,把沉重的藤蔓担架往洞口拖。
洞口的藤帘被掀开。一个穿着同样朴素、甚至有些邋遢灰色道袍的老者走了出来。
老者一眼就看到了累得瘫坐在地上的小道童,以及他身后那个藤蔓担架上昏迷不醒的陌生少年。他的目光在那少年怀里还微微透出一点白光的油布包裹上停留了一瞬,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清风,这是怎么回事?”老者的声音平和舒缓,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名叫清风的小道童喘着粗气,指着朱顽,语速飞快地说道:“师父!我在‘寒蛟潭’那边采雾水藤,看到他…他伤得好重好重,后背骨头都断了,还在流血,还发着高烧!他说我捡到的会发光的草草是他的,说是要救他娘亲一样的人…我…我看他快死了,就给他敷了‘凉血膏’,还…还揪了他草草上一小片叶子给他吃了…然后把他拖回来了…师父你快救救他吧!”清风一口气说完,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师父。
老者闻言,眉头微皱,立刻走到藤蔓担架旁蹲下。伸出三根手指,轻轻搭在朱顽的手腕上
“嗯…”老者沉吟片刻,又仔细查看了朱顽后背敷着的草药和简陋的固定,再翻开朱顽的眼皮看了看。
“脏腑受创,震伤不轻。寒气入体,高热不退。最麻烦的是这脊骨…断裂错位,伤及筋络。”老者一边检查,一边低声自语,语气凝重,“若非他体质根基远超常人,又及时用了你那‘凉血膏’压制了部分炎毒和寒气,再加上那一丝‘玉髓草’的生机吊命…此刻早己是潭底一具枯骨了。”
“啊?这么严重?”清风小脸一白,“那…那师父,他还有救吗?”
老者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目光落在了朱顽死死抱在怀里的包裹上。他伸出手,轻轻将那包裹拿了出来。清风紧张地看着,生怕师父责怪他动了别人的东西。
老者打开油布和竹筒,那株玉白色的九死还魂草静静地躺在那里,散发着温润的光泽和沁人心脾的清香。即使被揪掉一小片叶子,依然生机盎然。
“果然是…九死还魂…”老者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和感慨,“此物蕴含磅礴生机,确是吊命续魂的至宝。可惜,他这伤,非寻常药石可医,更非这玉髓草能根治。此草对他而言,是救他人的药,却救不了他自己的命根。”
“那…那怎么办?”清风急了。
老者将玉髓草小心地重新包好,放回朱顽怀里。他看着少年即使在昏迷中依旧紧皱的眉头和紧抱包裹的姿态,又想起清风转述的“救娘亲一样的人”的话语,眼中流露出几分赞许和慈悲。
“此子舍己救人,身负奇珍而不自用,心性赤诚,命不该绝。”老者缓缓起身,对清风道:“把他抬进去吧,放到里间的石榻上。小心些,莫要再碰到他的脊骨。”
清风连忙应声,和师父一起将藤蔓担架连同朱顽一起,抬进了山洞。
两人合力,小心地将朱顽挪到了石榻上,让他趴卧着,避免压到后背。
老者从洞壁的一个木格里取出一个木盒。打开木盒,里面铺着柔软的绒布,绒布上是三颗散发着浓郁药香的丹丸。那药香奇特,闻之令人精神一振,仿佛蕴含着强大的生命力。
老者取出其中一颗丹药,递给清风:“去,用温水化开,小心喂他服下。此乃‘生生造化丹’,取天地间三十六味奇珍炼制,最能固本培元,激发人体残存生机,护住心脉脏腑,续命吊魂。他此刻内伤沉重,元气大损,寒气侵体,高烧不退,唯此丹能暂时稳住他的伤势,保他性命无虞。”
清风连忙接过丹药,知道这是师父压箱底的宝贝,不敢怠慢,赶紧去用温水化开。
老者则走到朱顽身边,再次检查他的伤势。他伸出双手,掌心虚按在朱顽后背伤处的上方,一股柔和而温暖的气息缓缓透入朱顽体内。
清风端着化开的药水过来,小心地扶起朱顽的头,一点点地将药汁喂了进去。那药汁似乎带着某种神奇的力量,朱顽虽然昏迷,但吞咽的本能还在,竟顺利地喝了下去。
喂完药,清风紧张地看着师父。
老者收回手掌,气息平稳,但眼神中也有一丝疲惫。他示意清风让朱顽趴好,然后走到石桌旁坐下。
“师父,他…他能活下来吗?”清风小声问。
“服下‘生生造化丹’,三日内,性命当可无碍。”老者缓缓道,目光落在石榻上昏迷的少年身上,“此丹能暂时激发他自身潜力,稳住心脉,驱散部分寒气,压制高热,修复些许受损的内腑,让他不至于因伤重和衰竭而死。但是…”
“但是什么?”清风的心又提了起来。
“但是,他脊骨断裂错位,筋络损伤严重,此乃根本之伤。”老者的语气带着凝重,“生生造化丹再神奇,也只能续命,无法愈骨生筋。若不能及时接续断骨,疏通受损筋络,待丹药效力一过,他纵然保住性命,也必将落得终身瘫痪的下场。且他此番重伤,本源亏空极大,非长久静养和灵药滋补不能恢复。”
“啊?”清风小脸垮了下来,“那…那怎么办?师父你能治好他的骨头吗?”
老者微微摇头:“接骨续筋,非我所长。尤其伤在脊骨要害,稍有差池,便是万劫不复。我方才以自身微末的‘养气’之法,暂时护住了他那处伤患,减缓了恶化,但终究是治标不治本。”
清风急得抓耳挠腮:“那…那谁能治好他?这么重的伤…”
老者沉默片刻,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感慨:“这世间,若论医术通玄,尤擅调理生机、续接断脉、化解沉疴…为师早年云游西方时,曾听闻一人,或可当此大任。”
“谁?”清风眼睛一亮。
老者看着山洞外幽暗的夜空,一字一句地说道:“武当山,张邋遢,张真人。”
“张邋遢?”清风重复着这个奇怪的名字。
“嗯。”老者点点头,“那是一位真正的陆地神仙,游戏风尘,神龙见首不见尾。其医术己臻化境,能人所不能。据说早年,为师尚在终南山潜修时,曾有幸得张真人路过,指点过几日养生吐纳的皮毛功夫,获益匪浅。若这少年能寻到张真人,得其出手,或许…这断骨之厄,本源之亏,皆可迎刃而解。他那株玉髓草,或许也正是为此人而备。”
清风听得似懂非懂,但“陆地神仙”、“能治好骨头”这几个词他听明白了。他看着石榻上依旧昏迷但脸色稍好一些的朱顽,小声说:“那他得赶紧好起来,去找那个张邋遢老神仙才行啊!师父,你的生生造化丹能让他快点醒吗?”
“此丹主在固本续命,恢复需靠他自身意志和体质。快则明日,慢则三五日,他当能醒来。”老者抚须道,“清风,今夜你辛苦些,守在他身边,注意他的气息和体温。若有异常,立刻唤我。”
“嗯!我知道了师父!”清风用力地点点头,搬了个小凳子坐到石榻边,像个小守护神一样,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昏迷的朱顽。
老者看着徒弟认真的样子,又看了看石榻上那身负重伤、却怀揣救人之心的少年,轻轻叹了口气,重新拿起那本泛黄的线装书,在油灯下静静翻阅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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