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烬蹲在68层公寓的储藏室里，指尖划过码放整齐的罐头墙。梅林午餐肉的金属罐在战术灯的冷光下泛着幽蓝，第37排第12罐的铁皮上有道细微的划痕——那是三天前测试空间收纳极限时，被王磊的机甲战士挂件蹭出的印记，此刻正随着他的呼吸微微震颤，像条蛰伏的银蛇。
“爸爸，绿萝说它饿了。”王玥的小脑袋从门缝挤进来，羊角辫上的蝴蝶结沾着星星点点的水泥灰，那是上午帮老郑搅拌混凝土时蹭的。小姑娘的指尖戳着储藏室的钢板门，“它要吃昨天那个亮晶晶的石头，说味道像姐姐的水果糖。”
王烬的后背肌肉骤然凝成铁块。他集中意念“看”向右侧空间——绿萝的银丝正缠着块鸽子蛋大小的黄色晶体，那是前天从杨母乡下老宅地窖找到的毒液结晶。这东西本该被锁在左侧空间的生物安全箱里，用三层铅板隔绝，怎么会跑到绿萝的根系里？银丝与结晶接触的地方泛着诡异的绿光，像有无数细小的萤火虫在藤蔓间穿梭。
“谁让你碰结晶的？”他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的钢线，突然绷断。军靴在钢板上碾出刺耳的响，储藏室的应急灯突然开始疯狂闪烁，绿光在午后两点的尘埃里浮动，像极了前世病毒爆发时的预警信号。左侧空间里，所有罐头同时震颤，铁皮碰撞的“哐啷”声串成急促的警报，震得他耳膜发麻。
王磊抱着机甲战士缩在姐姐身后，小胖手把塑料玩具捏得发白，指缝间渗出的冷汗在玩具胳膊的断口处积成小水洼：“是它自己跑过去的...像被磁铁吸住了。我和姐姐都没碰安全箱，真的！”
右侧空间的通风扇发出哮喘病人般的嘶鸣，扇叶上凝结的水珠顺着边缘滚落，在虚拟地板上砸出细小的坑。王烬清晰地“看见”结晶表面的鳞片正在剥落，绿色雾气顺着银丝爬向通风口，而通风扇的转速竟随着杨芳的呼吸频率忽快忽慢——妻子此刻正在客厅整理医疗包，距离储藏室不过五米，她的呼吸声透过墙体传来，平稳得像条沉睡的河。
“杨芳！别碰医疗包！”他撞开储藏室门冲出去，战术匕首在掌心攥出冷汗。客厅里，杨芳正举着支注射器对着光检查，针尖悬在半空，泛着冷冽的银辉。而那支本该锁在左侧空间生物安全箱里的、装着稀释结晶液的针管，此刻正斜插在医疗包的夹层里，管壁上的绿色雾气正顺着塑料蔓延，像条饥饿的蛇。
“这怎么会在这里？”杨芳的瞳孔骤缩，握着注射器的手猛地一抖，针尖差点刺破指腹。注射器“当啷”坠地，在钢板上弹了三下，针尖滚动的轨迹，竟与右侧空间里蔓延的绿色雾气完美重合，连转弯的弧度都分毫不差。
王烬胸口的玉佩突然烫得惊人，像揣了块烧红的烙铁。他“看”到绿萝的银丝正疯狂缠绕成网，将结晶雾与现实世界隔绝在通风口两侧，而通风扇的塑料叶片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蚀，边缘泛起焦黑的纹路——那是毒液结晶的典型腐蚀特征，前世他在被感染的士兵防护服上见过同样的痕迹。
“是妈寄来的腊肉。”杨芳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指腹死死按在他脉搏最剧烈的位置，那里的血管正突突跳动，像要冲破皮肤，“她昨天托乡下的邻居送来的包裹，里面除了腊肉还有个小布包...我以为是晒干的菌子，没在意...”
右侧空间的通风扇“咔”地卡壳了。王烬的视线穿透客厅的墙壁，落在玄关的快递箱上。纸箱的缝隙里渗出暗绿色的汁液，正顺着钢板地板的纹路往医疗包的方向爬，在地面上画出蛛网状的痕迹，像某种生物在产卵。
“处理掉！”他的吼声震得吊灯摇晃，水晶坠子碰撞的脆响里，竟混着绿萝银丝绷紧的“嗡鸣”。当腊肉被扔进左侧空间的瞬间，通风扇突然爆发出尖锐的嗡鸣，扇叶碎片飞溅的轨迹里，竟浮现出杨母老家地窖的轮廓——潮湿的青砖墙上，挂着串用红绳系着的黄色晶体，与他前天找到的那块形成完美的对称，像对沉默的眼睛。
王玥突然拽住他的裤腿，小丫头的指甲在战术裤上掐出浅痕：“绿萝说...外婆在哭。它听见了，在通风扇里，呜呜的。”
王烬的心脏像被结晶雾冻住，冷得发疼。他“看”到右侧空间的墙壁上，映出杨母坐在老宅门槛上的虚影：老太太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衫，手里攥着半截红绳，身后的地窖门正渗出缕缕绿色的光，像从地底升起的烟。
“我去趟乡下。”他抓起战术背包，金属拉链撞在结晶检测剂的玻璃瓶上，叮当作响。通风扇的碎片还在空间里悬浮，每个棱角都对着同一个方向——北纬30°27'，东经118°45'，那是杨母老宅的经纬度，刻在他战术本的扉页上。
杨芳突然按住他的背包带，掌心的温度透过帆布渗过来，像团微弱的火苗：“我跟你去。”她的医疗包拉链没拉严，露出里面的抗毒血清，标签上的日期被红笔圈了三遍，墨迹深得快要透纸，“上次市医院那个感染病例的血清样本有反应，需要对比结晶的活性。而且...妈不会听你的。”
王烬的喉结滚了滚。他清楚记得前世的今天傍晚，杨母就是在整理地窖时，被渗出的结晶雾感染。那时他和杨芳赶到时，老太太己经开始出现变异体征，手腕上的红绳被腐蚀成焦黑的线——而此刻，右侧空间的虚影里，杨母正拄着拐杖起身，一步步走向地窖，拐杖敲击青砖的声音“笃、笃、笃”，像在倒计时。
“带孩子去老郑那里。”他扯开妻子的手，指尖无意间扫过她的手腕，那里有道新添的划痕——是今早整理医疗包时被碎玻璃划的，伤口己经结痂，却在接触到他指尖的瞬间，渗出丝极细的血珠，“用空间传消息，我随时接收。老郑的仓库有隔离舱，安全。”
电梯下降的37秒里，王烬检查了七次装备。战术靴的钢头磕在轿厢壁上，发出“嗒、嗒、嗒——”的声响，那是部队里“安全”的暗号（短-短-长）。但右侧空间的绿萝突然剧烈抖动，银丝在虚拟地板上拼出个扭曲的“SOS”，每个字母都在渗着绿色的雾。
越野车刚驶出地下车库，王磊的视频电话就打了进来。屏幕里，孩子举着机甲战士贴在通风口，背景里能看到老郑仓库的钢架：“爸爸！它说外婆家的井在冒泡！像可乐打开盖子一样，咕嘟咕嘟的！”王玥抢过手机，小脸上沾着马克笔的痕迹：“我画了地图哦，绿萝说跟着亮晶晶的线走，就能找到外婆！”屏幕晃了晃，能看到钢板上画着奇怪的符号，那些螺旋状的线条与结晶表面的纹路如出一辙，连凸起的鳞片都画得清清楚楚。
“别碰那些符号！”王烬猛打方向盘，轮胎在柏油路上擦出青烟。右侧空间里，杨母的虚影己经推开地窖门，绿色雾气像有生命的藤蔓，顺着她的裤脚往上爬，在蓝布衫上洇出深色的痕。
乡村公路的尽头，杨母的老宅在暮色里像只蛰伏的甲虫。土坯墙的缝隙里长着狗尾草，在晚风中摇摇晃晃，像无数双挥动的手。王烬踹开虚掩的院门时，正撞见老太太举着拐杖打向地窖里的什么东西，拐杖头的铜箍在雾中泛着冷光，“砰”地砸在青砖上，震落几片墙皮。
“你怎么来了？”杨母的拐杖顿在半空，绿色的雾气从她袖口渗出来，在夕阳的金光里泛着诡异的虹彩，“我这老骨头还能动，不用你们操心。倒是你们，城里是不是出事了？昨天村东头的井水都变绿了。”
王烬没功夫废话，战术匕首劈开地窖锁链的瞬间，右侧空间的通风扇彻底停转。他“看”到绿萝银丝穿透现实壁垒，在青砖墙上织出密不透风的网，网眼细得连蚊子都钻不过，而网中央的黄色结晶正发出蜂鸣般的震颤，频率与他掌心的玉佩完全同步。
“这东西不能留。”他伸手去摘墙上的结晶，红绳在指尖泛着粗糙的质感——那是杨母年轻时用缝纫机轧的，针脚细密，还留着岁月的温度。杨母的拐杖突然砸在他手背，铜箍撞在战术手套上迸出火星，“当”的一声，像敲在他的心上。
“这是你外公留下的护身符！”老太太的眼睛亮得吓人，浑浊的瞳孔里映着结晶的绿光，“当年日本人来的时候，就是它救了全村人！井水泡过的结晶能驱邪，地窖里的雾气沾了它就散，你凭什么扔？”
王烬的动作僵住了。右侧空间的虚影里，突然浮现出黑白画面：1941年的地窖里，年轻的杨外公将同样的红绳结晶塞给襁褓中的婴儿，而婴儿脖子上，挂着块与他掌心一模一样的玉佩，玉质温润，血丝状的纹路在烛光下流转。画面里的地窖墙，与眼前的青砖重合，连裂缝的形状都分毫不差。
“它不是护身符。”他的声音有些发哑，匕首挑起红绳的瞬间，结晶突然爆发出刺眼的光。右侧空间的绿萝银丝全部首立起来，像无数根绷紧的琴弦，弹出段古老的旋律——那旋律与玉佩的共鸣频率完美重合，震得他耳膜发麻，却奇异地让人安心，像母亲哼过的摇篮曲。
杨母突然剧烈咳嗽，绿色的痰沫溅在青砖上，冒起细密的白烟。“你外公说...结晶要和玉佩一起...才能...”她的话没说完就软倒在地，拐杖滚到王烬脚边，铜箍上刻的“平安”二字正在融化，绿色的液体顺着笔画流淌，像在改写命运。
“杨芳！传血清！”王烬扯开战术背包，将老太太架在肩头。她的身体轻得像片叶子，蓝布衫上的绿色雾痕己经蔓延到胸口，像朵诡异的花。右侧空间里，绿萝银丝正将结晶雾压缩成球状，而现实世界的地窖门口，那些被雾气沾过的野草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草叶卷曲成黑色的螺旋。
当血清注入杨母静脉时，王烬“看”到空间里的结晶球突然裂开，绿色雾气化作无数光点，顺着银丝融入绿萝叶片。那些叶片瞬间变得，边缘泛着健康的光泽，连通风扇都重新转动起来，吹出的气流带着淡淡的草木香——那是杨芳常用的护手霜味道，妻子正在通过空间传递安心的信号，像在说“我在，别怕”。
“水...”杨母的睫毛颤了颤，像濒死的蝶。王烬从左侧空间取出矿泉水，瓶盖刚拧开，就被老太太一把夺过去，踉踉跄跄地走到地窖口，将整瓶水泼了进去。奇怪的是，那些绿色的雾气遇水后竟凝结成透明的露珠，顺着青砖缝渗进更深的地下，像被大地吸走了。
“它在往地下钻。”王烬的后背沁出冷汗。他突然明白为什么前世找不到病毒源头——这些结晶会自我复制，像植物的种子在土壤里蔓延，顺着地下水系织成网络。杨母老宅的井、环球金融中心的地基、老张仓库的管道...所有的点都被这张网连了起来。
返程的路上，杨母在副驾睡得很沉。王烬调大空调，冷风吹散她鬓角的白霜，却吹不散右侧空间里新增的景象：片广阔的地下溶洞，无数黄色结晶像钟乳石般悬挂着，尖端滴落的绿色液体在地面汇成小溪，而最粗壮的那根石柱上，缠绕着与杨母同款的红绳，红绳末端系着的玉佩，与他掌心的这块一模一样。
手机震动时，王烬以为是杨芳的消息，却跳出条陌生短信，发信人备注是“老张”：“兄弟，你要的消毒粉弄到了，三吨，够你用的。不过你家小丫头画的符号挺别致啊，跟我仓库里的结晶纹路一模一样，是不是在哪见过？”
王烬猛踩刹车，轮胎在路面上划出三道黑色的弧线。右侧空间的绿萝突然集体朝向北方，银丝在虚拟地板上拼出环球金融中心的轮廓，而68层的位置，正闪烁着与结晶相同的绿色光点，像颗跳动的心脏。
他终于明白王玥画的符号是什么——那不是孩子的涂鸦，是空间通过通风扇气流投射的地图，标记着所有结晶的位置。老张的仓库、杨母的老宅、68层公寓...这些点正在被绿色的线连接，像张逐渐收紧的网。
“妈，”王烬推醒杨母，战术手电的光束刺破暮色，照亮她布满皱纹的脸，“您知道这附近还有几口井吗？”
老太太揉着眼睛指向远方，那里的地平线上，有个模糊的井台轮廓：“村西头有口老井，三年前就干了...怎么突然问这个？你外公以前总去那里挑水，说井底下有石头会发光...”
右侧空间的溶洞里，对应村西头的位置，根最纤细的结晶柱正在发出荧光，尖端正往更深的地下延伸。王烬握紧方向盘，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那些隐藏在地下的结晶网络，己经像血管般连接到了城市的心脏，而他和家人，正站在这张网的中心。
还有67天。
他不仅要清理己知的结晶，更要找到所有深埋地下的“根须”。
越野车重新启动时，王烬打开了空间共享。杨芳的医疗包、王玥的马克笔、王磊的机甲战士，还有杨母的拐杖，在虚拟空间里组成奇怪的阵型，像在进行某种古老的仪式。而仪式的中心，那枚融合了新结晶的玉佩，正透过他的掌心，将绿色的能量源源不断地注入这个看似平静的世界。
暴雨来临前的乡村夜色里，风卷着稻叶的清香掠过车窗，王烬望着远方逐渐亮起的城市灯火，突然握紧了杨母的手。那里还攥着半截红绳，绳头沾着的绿色液体己经凝固，却在接触到玉佩的瞬间，泛起温暖的光。
场看不见的战争，己经打响。而这一次，他们不再是孤军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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