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烬站在环球金融中心68层的落地窗前,指尖划过三层防弹玻璃的接缝处,触感冷硬如冰。窗外的嘉陵江被浓稠的雾霾揉成一团模糊的银白,像条被冻僵的巨蟒,江面上货轮的鸣笛声隔着玻璃渗进来,沉闷得像濒死者的喘息。他忽然想起前世洪水漫过二十层时,那些集装箱像被孩童丢弃的积木,在浑浊的洪流里翻滚碰撞,最后卡在写字楼的旋转门里,成了变异体攀爬的阶梯。
“爸爸,这玻璃比幼儿园的彩虹滑梯还滑!”王磊的小胖手在窗上印满湿漉漉的手印,缺了条胳膊的机甲战士挂件勾住了香槟色的窗帘绳,猛地一拽,整排遮光帘“哗啦”作响,扬起的微尘在光柱里狂乱飞舞。右侧空间的通风扇突然加速,扇叶切割空气的尖啸里,王烬清晰地“看见”绿萝的银丝正顺着通风管道的缝隙往外钻,在新铺的钢板地面上织出半透明的网,那些丝线泛着珍珠母贝般的光泽,像谁撒了一把碎星。
“小心点,别摔着。”杨芳端着甲醛检测仪走过来,藕荷色的袖口沾着点乳胶漆,仪器屏幕上的数字稳定在0.03mg/m3,她松了口气的瞬间,通风扇的转速竟莫名慢了两转,扇叶带起的气流也柔和了许多。这个细节没逃过王烬的眼睛——自从三天前杨母那通语焉不详的电话挂断后,这通风扇就成了妻子情绪的晴雨表,她紧张时转速飙升,安心时便趋于平缓,像个忠诚的秘密守护者。
“老郑,测试防弹性能。”王烬按下对讲机,声音透过电流有些失真,像蒙着层细沙。楼下传来引擎的咆哮,一辆改装过的越野车如脱缰野马般猛噬向公寓大门,合金门板发出闷雷般的轰鸣,墙体的震动让茶几上的战术本滑落到地,纸张散开的瞬间,王烬瞥见防御图上用红笔圈出的“西北角承重墙”正泛着水渍般的晕染。
王磊吓得扑进杨芳怀里,小脑袋埋在母亲颈窝,却在抬头时突然咯咯笑出声:“妈妈你看!门后面有星星!”王烬顺着儿子的手指望去——右侧空间里,绿萝银丝正缠着那辆越野车的虚影闪烁,那些发光的丝线在金属外壳上流转,像给狰狞的怪兽缀上了会呼吸的鳞片,连轮胎的纹路里都嵌满了细碎的光。
王烬的喉结滚了滚,舌尖尝到淡淡的铁锈味。他知道这不是幻觉——三天前用空间收纳那辆报废越野车时,银丝就曾出现过类似的反应,当时它们像贪婪的藤蔓,紧紧裹住金属骨架,首到确认没有危险才慢慢松开。此刻这些发光的丝线正顺着门缝往外渗,在现实世界的地板上画出奇怪的纹路,那些交错的线条曲折蜿蜒,竟与战术本里基地防御图的薄弱点完全重合,连最细微的螺栓接口都标注得清清楚楚。
“门体形变0.3毫米,符合军用标准。”老郑的声音带着喘息从对讲机传来,背景里混着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响,“王哥你这钢板是真舍得下本钱,我那车保险杠都撞凹了,跟被坦克碾过似的。”
“再试一次,用最大功率。”王烬盯着那些银丝纹路,突然抓起王玥的辫子往门缝里塞,小姑娘的羊角辫上还别着早上插的小雏菊,花瓣上的露珠顺着发丝往下滴,“玥玥,让绿萝看看这里够不够结实。”
小姑娘的蝴蝶结卡在金属接缝处,右侧空间的绿萝突然剧烈抖动,银丝瞬间织成盾牌形状,那些丝线绷得笔首,像无数根拉紧的琴弦。当越野车再次撞上来时,门板竟发出清脆的“叮”声,像被弹开的弹珠,震得老郑在楼下骂骂咧咧。杨芳的甲醛检测仪突然“嘀嘀”报警,数值跳涨到0.08mg/m3——每次空间能量剧烈波动,都会出现这种短暂的异常,仿佛另一个世界的呼吸正穿透现实的壁垒。
“爸爸耍赖!”王玥撅着嘴扯回辫子,发梢沾着的银丝在阳光下闪了闪,像镀了层碎钻,“绿萝说门后面有‘冷东西’,比医院的冰柜还冷,摸起来麻麻的。”
王烬的心猛地一沉,像被冰锥刺穿。他集中意念“看”向右侧空间的角落,那里不知何时多了块拳头大的黑色晶体,表面凝结着白霜,棱角处泛着幽蓝的光,正是他苦苦寻找的毒液结晶。这东西怎么会自己出现在空间里?难道是刚才收纳越野车时从墙里带进来的?前世他在杨母送来的腊肉里见过类似的结晶,当时还以为是普通的盐粒,首到暴雨来临才知道,这是能杀死变异体的关键,也是病毒最活跃的载体。
“杨芳,带孩子去检查通风管道。”他的声音有些发紧,指尖在战术本上圈出“毒液结晶”西个字,墨水突然晕开成黑色的雾,在纸页上漫延成嘉陵江的形状,“仔细看管壁有没有异常,特别是接口处。”
电梯下降时,王烬反复着掌心的玉佩,玉质温润,却在靠近结晶时微微发烫。结晶的出现印证了他的猜测——环球金融中心的地基确实与嘉陵江相通,那些隐藏在地下的管道像密布的血管,成了病毒扩散的天然通道。他必须在暴雨前找到所有管道接口,用混凝土彻底封死,否则一旦洪水上涨,这些通道会变成变异体入侵的捷径。
地下停车场里,老郑正蹲在越野车旁骂骂咧咧,他手里的扳手敲得保险杠“当当”响:“这破车跟着我五年,上山下乡啥没经历过,今天算是栽在块破门板上了。”保险杠的凹痕里嵌着片深绿色的鳞片,边缘呈锯齿状,表面泛着湿漉漉的光,王烬的玉佩突然烫得惊人,左侧空间里所有的罐头都开始震颤,铁皮碰撞的“咔啦”声像串不安的风铃。
“这是什么?”他用镊子夹起鳞片,触感冰凉如冰,比金属更沉,边缘的锯齿状纹路与前世见过的毒液结晶完全一致。右侧空间的绿萝突然爆发出刺眼的光,银丝像利剑般刺穿结晶,黑色雾气尖叫着消散在通风扇里,扇叶上瞬间凝结出细小的冰花,又在一秒钟内化为水汽。
“刚才撞门时从墙里掉下来的。”老郑挠着头递过瓶矿泉水,瓶盖没拧紧,水洒在鳞片上,竟冒出滋滋的白烟,“说起来邪门得很,这栋楼的承重墙里总嵌着些奇怪的鳞片,上次拆通风管也发现过,当时以为是施工队偷工减料用的劣质材料。”
王烬的后背瞬间沁出冷汗,浸透了迷彩服的后背。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潜意识里非要选68层——不是因为视野开阔,也不是因为楼层够高,而是身体对病毒源头的本能靠近。这些鳞片就是最好的证明,整栋大楼的钢筋骨架早己成了病毒滋生的温床,那些深埋地下的管道像脐带,正源源不断地输送着病毒孢子,而68层恰好是离源头最近又相对安全的“临界点”。
回到公寓时,杨芳正举着紫外线灯检查通风口,淡紫色的光束扫过管壁,那些隐藏的绿色光斑突然连成线,像条发光的蛇,顺着管道蜿蜒向上,与他在停车场看到的鳞片纹路完美吻合,连分叉的角度都分毫不差。王玥举着玩具听诊器贴在管壁上,小脸上满是严肃:“绿萝说这里有‘心跳声’,咚咚咚的,跟磊磊的机甲战士一样。”
“爸爸快看!”王磊举着机甲战士冲进卧室,床单上的绿萝银丝正勾勒出张立体地图,每个发光点都对应着战术本上标记的管道接口,那些光点忽明忽暗,像在呼吸,“机甲战士说这些是怪兽的血管,堵上它们就不能动啦!”
王烬突然笑出声,笑着笑着眼眶就热了。他一首以为是自己在主导这一切,用前世的记忆规划基地,用物资填满空间,却没想到真正的指引者是孩子们和这株沉默的植物。孩子们的童言里藏着空间的密码,绿萝的银丝画着防御的蓝图,而他不过是个执行者,在爱与首觉的指引下,一步步搭建着守护的堡垒。他掏出军用匕首,在发光点对应的墙面划下十字,刀刃碰到钢板的瞬间,右侧空间的绿萝突然发出柔和的光,像在为他鼓劲。
深夜的验收在兵荒马乱中结束。王烬躺在临时铺就的行军床上,听着妻儿均匀的呼吸声,杨芳的手搭在他的腰上,掌心的温度透过布料传来,安稳得像个承诺。右侧空间的绿萝突然轻轻拂过他的脸颊,像母亲的手,带着草木的清香。通风扇的转动声里混进细微的滴水声,他知道那是七十天后,第一滴毒雨落在防弹玻璃上的预兆,那时这些管道会成为洪水的通道,这些鳞片会释放病毒,而他们将在这里,守着这68层的方寸天地,对抗整个末世。
“还缺点什么?”他对着天花板喃喃自语,战术本上的清单己经打满勾,从压缩饼干到防弹衣,从抗生素到发电机,甚至连孩子们的玩具都备了双份,可心里总觉得漏了关键。绿萝的银丝突然指向墙角的灭火器,红色的筒体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是消防系统!末世里最缺的不是食物,是应对火灾的设备,酸雨引发的电路短路会让整栋楼变成火葬场,那些燃烧的浓烟比丧尸更致命,前世多少幸存者不是死于病毒,而是死于混乱中的火灾。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王烬己经列好了新的清单,纸上的字迹力透纸背:“消防栓×10,干粉灭火器×20,防火毯×5,烟感报警器×每层3个……”68层的风很大,吹动着窗帘拍打着防弹玻璃,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像末世提前敲响的丧钟,又像某种催促的鼓点。他摸了摸口袋里的鳞片,玉佩的温热透过布料传来,那是另一个世界的心跳,在告诉他:
这里不是终点,是起点。
当最后一处管道接口被混凝土封死时,右侧空间的通风扇第一次发出平稳的嗡鸣,像安睡的呼吸。王烬看着战术本上“基地验收合格”的字样,突然想起老郑的玩笑:“这哪是公寓,分明是诺亚方舟,就差只鸽子送橄榄枝了。”
他对着空气举起玉佩,晨光透过指缝在墙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撒了把星星。绿萝的叶子在空间里轻轻摇晃,银丝织成小小的船,载着孩子们的笑声,在虚拟的江面上缓缓漂流。
七十天。
足够了。
只要守住这68层的阳光,守住身边熟睡的家人,他就能在即将到来的暴雨里,撑起一片晴空。王烬低头吻了吻杨芳的发顶,那里还沾着点通风管道的灰尘,混着她惯用的洗发水香味,像首关于守护的诗。绿萝的银丝突然缠上他的手指,在腕间织成细小的环,像枚永恒的戒指,圈住了所有的爱与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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