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烬蹲在超市冷柜前,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结霜的玻璃门。里面的冻肉在蓝光下泛着诡异的瓷白色,肌理间的血丝像凝固的蛛网,像极了前世太平间里那些被病毒侵蚀的躯体。军用腕表的指针卡在下午三点十七分,秒针每跳动一下,都像在心脏上敲了记闷锤。距离杨芳从医院带回的"酸雨预警"还有整整七十三天,但冰柜压缩机的嗡鸣突然变得尖锐,震得他耳膜发麻,仿佛有无数细针在刺探听觉神经。
"帅哥,这五花肉都快被你盯出洞了。"理货员大姐拖着购物车经过,橡胶轮碾过地砖的声响里混着她的笑。围裙上的油渍在顶灯照射下闪着虹彩,"要我说啊,最近这天气邪乎得很——昨天进的冻品今早全化了半箱,冰碴子淌成小河,跟闹鬼似的。"
王烬的指尖猛地收紧,玻璃上瞬间凝出五道白痕,霜花在痕迹里消融又凝结。他集中意念"看"向左侧储物空间——那些按品类码放的罐头正在轻微震颤,特别是肉类罐头,铁皮表面渗出细密的水珠,顺着标签的褶皱蜿蜒而下,像串微型瀑布。这是空间对外部异常温度的应激反应,比任何温度计都灵敏。
"全要了。"他突然开口,声音里还带着刚才屏息时的沙哑。冷柜里所有带包装的冻肉加起来足足有两百三十公斤,从排骨到五花肉,从牛腱到鸡翅,足够支撑家人度过末世初期最凶险的食物危机。
理货员大姐的眼珠子差点瞪出来,手里的扫码枪"啪嗒"掉在购物车里:"你说啥?这怕不是要开屠宰场?"
王烬没功夫解释,掏出手机扫了付款码。当最后一盒冻排骨消失在冷柜里时,右侧空间的通风扇突然发出齿轮卡壳的异响。他清晰地"看见"那株绿萝的银丝正疯狂缠绕成螺旋状,像在编织某种防御工事,而通风口飘出的气流里,竟混杂着杨芳常用的消毒水味道——那是妻子每次处理伤口时必用的牌子,带着淡淡的松木清香。
"家里出事了。"这个念头刚冒出来,手机就疯狂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的"杨芳"二字像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指腹发麻。
"王烬!你快回来!"妻子的声音劈了叉,像被撕裂的绸缎,背景里混杂着王磊撕心裂肺的哭嚎,"磊磊他...他把温度计吞下去了!"
王烬冲出超市时,战术靴在柏油路上踏出火星。路过小区广场,看到老张正唾沫横飞地给老头们分发什么东西,塑料袋上印的"工业级消毒粉"字样刺痛了他的眼——那是稀释后能腐蚀皮肤的强氧化剂,前世被某些幸存者用来清理丧尸残留物,却不知这东西在高温下会释放剧毒气体。
电梯在十八楼突然骤停,应急灯惨白的光照在王烬紧绷的侧脸上。他能听到钢缆摩擦的咯吱声里,夹杂着右侧空间绿萝叶片的沙沙响,那些银丝己经织成半透明的茧,将误吞温度计的王磊牢牢包裹在中央,像颗被保护的胚胎,闪烁着微弱的银光。
"别怕,爸爸来了。"他对着空气低声说,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掌心的玉佩烫得像块烙铁。
家门被撞开时,王烬被眼前的景象钉在原地:杨芳倒在厨房门口,手腕上的淤痕像条青蛇,正慢慢爬向手肘;王磊的小脸憋得发紫,嘴角挂着半截体温计的玻璃碎片,像颗晶莹的泪;王玥举着玩具听诊器围着弟弟转圈,辫子上的蝴蝶结歪在一边,沾着不知从哪蹭来的猫毛——那是邻居家的波斯猫,今早还在阳台晒太阳,此刻却不见踪影。
"吐出来了吗?"王烬的军靴在地板上拖出刺耳的响,他一把将王磊倒提起来,手掌在孩子后背形成精准的叩击节奏——这是特种部队应对异物卡喉的急救手法,力度和频率都经过千锤百炼。
"咳咳!"王磊猛地咳出半截体温计,水银珠在地板上滚成银色的线,像群逃窜的小鱼。右侧空间的绿萝突然剧烈抖动,银丝瞬间收紧成网,将所有水银珠兜在中央,像捕获了一群发光的虫子。
杨芳瘫坐在地,指着茶几上的牛奶盒泣不成声:"我就转身热个牛奶...他说要学机甲战士吞能量棒...就把体温计塞嘴里了。"
王烬的目光扫过茶几,那里还放着他今早整理的物资清单,"温度计"三个字被红笔圈了三遍,墨迹深得快要透纸。他突然想起什么,冲到阳台掀开地漏——果然,剩下的半截体温计正在管道里慢慢融化,玻璃碎片上沾着的血迹泛着诡异的青黑色,像被氧化的铜锈。
"不能碰!"他拽住想伸手去捡的杨芳,掌心的玉佩突然烫得惊人。右侧空间里,绿萝的银丝正刺入水银珠,发出滋滋的腐蚀声,通风扇吹出的气流带着股淡淡的杏仁味——那是水银蒸气的味道,前世他在化学武器库闻到过同样的气息。
王磊突然指着天花板哭喊:"好多小红点!它们在咬灯泡!"
王烬猛地抬头,白炽灯的光晕里果然浮动着无数红色微粒,像悬浮的血滴。他瞬间明白这不是幻觉——这是病毒孢子的早期形态,在高温高湿环境下会迅速繁殖,而刚才体温计破碎时的汞蒸气,恰好成了它们的催化剂。这些孢子比空气还轻,能轻易穿透呼吸道,在肺泡里扎根发芽。
"关窗!"他吼出声的同时,左侧空间瞬间收纳了所有敞开的食物包装。杨芳反应极快地拽过吸尘器,软管像条灵活的蛇,追着那些红色微粒游走。王玥被父亲眼里的凶光吓住,乖乖抱着弟弟躲进卧室,关门的瞬间还不忘把机甲战士塞进门缝,仿佛那能挡住看不见的危险。
当最后一粒水银珠被绿萝完全吞噬,右侧空间的通风扇突然开始逆向旋转,将带着杏仁味的空气全部抽入未知的虚空。王烬瘫坐在地,看着地板上那道水银划过的痕迹,突然发现它们汇聚成的形状,和卫星云图上那片暗红色的雨云惊人地相似——那是气象局避而不谈的异常气象,也是末世降临的序幕。
"这到底是什么?"杨芳的声音带着哭腔,她终于忍不住去触碰那些半透明的银丝,指尖传来微弱的电流感,像触碰到了某种生物的神经,"它在...消化水银?"
王烬没回答,他正盯着左侧空间里凭空多出的几样东西:王磊咳出的玻璃碎片、杨芳慌乱中碰倒的花瓶、甚至还有王玥藏在沙发缝里的半块巧克力。这些不属于他主动收纳的物品,正以某种规律在虚拟地板上排列,形成类似北斗七星的图案。
"它在自主收集危险物。"他低声说,突然想起今早超市理货员的话,"冻品融化不是偶然,是空间在预警温度异常。那些红色孢子、老张的消毒粉、医院的急诊室...所有异常都被它标记了。"
晚饭时谁都没说话,只有王玥用勺子敲着碗边唱新编的儿歌:"小绿萝,真神奇,吃了水银不拉稀...吃了病毒长身体..."童声清脆,却让气氛更加沉重。杨芳把排骨炖得稀烂,每块肉上都戳着密密麻麻的小洞,像被某种昆虫蛀过——那是她无意识的举动,却暗合了末世里检查肉类是否感染的标准,病毒会让肌肉组织变得疏松多孔。
王烬突然笑出声,把最肥的那块排骨夹给杨芳。妻子的手艺带着种奇妙的矛盾感,既保留着外科医生的精准切割,又透着种近乎野蛮的生存本能,就像这危机西伏的和平年代,每个人都在优雅与粗粝间挣扎。
深夜,王烬被右侧空间的异动惊醒。绿萝的银丝己经蔓延到虚拟空间的边缘,在光滑的地板上投射出奇怪的图案——像张简化的地图,标注着三个闪烁的红点:超市冷柜、小区广场、还有...杨芳医院的急诊室。最后那个红点正在剧烈闪烁,像颗跳动的心脏。
他摸出战术本,在"73天"的数字旁画下三个红点。月光透过纱窗照在字迹上,那些墨水突然晕开,在纸页背面形成模糊的倒影,酷似右侧空间里绿萝的形状,叶片的脉络清晰可见。
王磊的梦呓从隔壁传来:"机甲战士的能量...被偷走了...小红点在抢..."
王烬握紧发烫的玉佩,知道这场与时间的赛跑,才刚刚开始。那些潜伏在日常里的异常,那些家人无意间的举动,甚至孩子天真的童言,都是末世将至的密码,而他必须在七十三天内,破译所有答案。
窗外的夜空格外晴朗,星星的位置却有些微妙的偏移。王烬知道,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而他的战场,己经从看得见的物资储备,延伸到了看不见的微观世界。绿萝在空间里轻轻摇曳,叶片上的露珠折射着月光,像在为即将到来的暴雨,摇响了无声的警钟。
他起身走到阳台,望着小区广场上那片模糊的灯光。老张和几个老头还在那里,手里的消毒粉袋子在夜风中鼓胀,像只白色的幽灵。王烬摸出藏在花盆里的改装喷子,枪管的冷意顺着掌心蔓延——从今晚开始,他不仅要储备物资,更要清理身边的"定时炸弹"。
玉佩在胸口微微震颤,右侧空间的通风扇发出低沉的嗡鸣,像是在回应他的决心。王烬知道,这株绿萝不仅是容器,更是盟友,它正在用自己的方式,为这个家庭预警、防御、甚至...战斗。而那些被它吞噬的水银、病毒孢子,终将转化成保护家人的力量。
73天,倒计时仍在继续。但这一次,王烬的眼神里不再只有焦虑,更多了份笃定。他的武器,不仅是液压钳和喷子,还有这个藏着另一个世界的玉佩,和那些在日常褶皱里,被爱与警惕滋养出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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