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层公寓的钢板地在震动，不是来自楼下的施工，而是通风口传来的低频嗡鸣，像某种巨兽在喉咙里发出的警告。王烬攥着战术匕首的手沁出冷汗，指腹的薄茧蹭过冰冷的刀柄，指节泛白的力道几乎要捏碎那层防滑纹路——右侧空间的绿萝银丝正缠成个扭曲的人形，绿色汁液顺着银丝往下滴，在虚拟地板上汇成小小的水洼，倒映出老张那张被病毒侵蚀的脸，沟壑里淌着荧光般的绿，像幅被污染的油画。
“爸爸，他的眼睛在发光。”王玥躲在杨芳身后，辫子上的蝴蝶发圈抖得像片受惊的叶子，缎面翅膀拍打着布料，发出细碎的声响。她的小手在空中划了个圈，通风口旁突然凝结出层薄冰，冰面光滑如镜，反射的画面里，老张正举着喷雾器往自己身上喷，绿色的雾气腾起老高，像件诡异的披风，边角还在微微飘动，裹着他日益膨胀的身躯。
王磊举着机甲战士的手突然发抖，塑料小人的脑袋在钢板上磕出轻响，每下都像敲在绷紧的神经上。“机甲战士说他在变怪兽。”孩子的声音带着哭腔，却死死盯着冰面，睫毛上挂着的泪珠映出绿光，“它说要打断那个管子。”右侧空间的通风扇“咔”地卡壳，扇叶边缘蹭出火星，银丝缠着截生锈的钢管，在虚拟地板上摆出挥打的姿势，锈迹蹭过的地方留下暗褐色的痕，像道干涸的血印。
杨芳的医疗包“啪”地掉在地上，碘伏瓶在钢板上滚出半圈，褐色的液体在瓶底晃出涟漪，纱布撒了满地，白花花的像摊被撕碎的云。她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老张后颈的绿色斑块己经蔓延到脸颊，像片爬满藤蔓的沼泽，原本浑浊的眼球此刻泛着的红光，瞳孔缩成针尖大小，与她解剖过的感染体完全一致。5天，只剩5天了，病毒的扩散速度比预期快了整整一倍，那些精心计算的防御时间，在现实面前碎成了齑粉。
“老郑，封锁楼梯间。”王烬对着对讲机低吼，军靴碾过地上的纱布，发出沉闷的碾压声，“带足燃烧瓶，别给他靠近68层的机会。”冰面反射的画面里，老张正撞开小区值班室的门，铁皮门板发出“嘎吱”的哀鸣，里面传来保安老李的惨叫，像被掐住喉咙的困兽，紧接着是骨骼碎裂的脆响——那是被他亲手加固过的防盗门，此刻像纸糊的一样被撞穿，金属锁芯扭曲成怪异的形状。
王玥突然拽住他的裤腿，冰棱在她掌心凝结成尖锐的锥状，寒气顺着布料往上爬。“绿萝说他怕冻。”女儿的大眼睛里没有恐惧，只有种与年龄不符的坚定，睫毛上的冰珠闪着光，“我能困住他。”右侧空间的绿萝突然舒展叶片，叶脉在绿光里清晰如网，银丝缠着冰棱的投影，在虚拟地板上画出半圈弧线，弧度精准得刚好能卡住成年人的膝盖，像个等待猎物的陷阱。
王磊把机甲战士往通风口塞得更深，塑料天线勾住了根银丝，拉出细细的颤音。“用这个烧他！”他指着空间里的压缩饼干罐头，罐身的反光在脸上晃出亮斑，“机甲战士说能量块能爆炸。”通风扇的转速骤然飙升，扇叶切割空气发出尖啸，银丝缠着罐头往虚拟打火机旁拖，金属碰撞的轻响里，藏着孩子最原始的勇气，像颗攥在手心的火星。
杨芳迅速捡起医疗包，手指在抗毒血清的玻璃管上反复，冰凉的管壁沾着她的体温。“我跟你下去。”她的军绿色作训服袖口沾着碘伏，褐色的渍痕像朵凝固的花，却比任何时候都挺拔，脊背挺得像把上了弦的弓，“如果他还有理智，血清或许能...”
“没有或许。”王烬打断她的话，战术匕首在掌心转了个花，寒光劈开冰面的投影，碎成无数片绿，“感染超过72小时就不可逆，这是你教我的。”他突然把块冻成冰坨的压缩饼干塞进她手里，冰碴硌得掌心生疼，“守住通风口，孩子们需要你。”
冰面反射的画面突然剧烈晃动，像被打翻的水盆。老张撞碎小区大门的瞬间，王烬看清了他手里的东西——不是喷雾器，是根焊了钢筋的钢管，管身缠着圈绿色的藤蔓，根须深深扎进金属缝隙，与空间里的毒液结晶同出一源，泛着黏液般的光泽。右侧空间的绿萝突然剧烈抖动，叶片相互拍打发出沙沙的响，银丝绷得笔首，像根即将断裂的琴弦，颤得人心头发紧。
“他在吸收结晶能量。”杨芳的声音发颤，冰坨在她掌心融化，水流顺着指缝往下滴，在战术本上晕开片湿痕，把“病毒扩散”西个字泡得模糊，“你看他的手臂，肌肉在...在异化。”
老张的胳膊确实在膨胀，袖口被撑得撕裂，露出的皮肤下青筋暴起，像盘虬的绿蛇，暴起的青筋里流淌着绿色的液体，每走一步，地面就留下个冒烟的脚印，混凝土被腐蚀出小小的坑。他突然抬头看向68层的方向，红光闪烁的眼睛里，映出王烬站在窗边的身影，嘴角咧开个诡异的弧度，露出沾着血肉的牙齿，牙缝里还卡着碎末。
“王烬！我知道你在上面！”他的声音像砂纸摩擦金属，刮得人耳膜生疼，钢管在地上拖出火星，画出道曲折的红线，“把玉佩交出来，我就让你老婆孩子活...”
话没说完就被王烬的弩箭打断。箭头精准地射穿他的肩膀，却没流出鲜血，只有绿色的汁液喷涌而出，像被戳破的颜料袋，落在地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冒起缕缕白烟。右侧空间的通风扇爆发出刺耳的嗡鸣，像警报在尖叫，银丝缠着支新的弩箭，在虚拟地板上摆出待发的姿势，箭簇闪着冷光。
“这就是你要的答案。”王烬又上了支箭，瞄准老张的膝盖——那里是王玥冰棱标记的弱点，皮肤下隐约可见异化的骨骼轮廓，“老李的仇，我替他报。”
老张发出野兽般的咆哮，绿色汁液在伤口处凝结成痂，灰绿色的硬壳像鳞片，转眼间就恢复如初。他挥舞钢管冲向楼梯间，每级台阶都被他踩得粉碎，水泥碎块飞溅，速度快得像辆失控的卡车，裹挟着腥风。王烬突然对着对讲机喊：“点火！”
楼道里瞬间腾起火墙，燃烧瓶的烈焰舔舐着墙壁，把老张的影子拉得老长，扭曲成怪物的形状。但这阻拦只持续了半秒——他竟然首接穿过火墙，身上的绿色雾气像层隔热层，火苗在他皮肤上滑过，只留下淡淡的焦痕，像被烙铁烫过的印记。
“他的异能是能量吸收！”杨芳的惊呼从通风口传来，王玥的冰棱突然在她掌心炸开，碎片溅在钢板上，像撒了把碎玻璃，“绿萝说必须破坏他后颈的结晶核！”
王烬的箭正好射向那个位置。老张却像背后长了眼睛，猛地侧身躲开，箭头擦着他的耳朵飞过，钉在墙上的消防栓上，水流喷涌而出，浇在火墙上发出浓密的白烟，白茫茫的片挡住了视线。这阵烟雾成了最好的掩护，当老张冲出烟幕时，钢管己经砸到了王烬面前，带着破风的呼啸。
“铛”的脆响震得人耳膜发疼，像两记重锤敲在神经上。战术匕首与钢管碰撞的瞬间，王烬感到股巨力传来，手臂发麻几乎握不住刀，虎口震出细密的血珠。老张的力气至少是常人的三倍，绿色汁液顺着钢管往下流，在他的刀鞘上腐蚀出细密的小孔，金属表面冒出气泡。
右侧空间的通风扇突然发出蜂鸣，像只濒死的蝉在鸣叫。王烬“看”到绿萝银丝缠着块巨大的冰坨，正顺着虚拟楼梯往下滚——那是王玥刚刚凝结的，冰坨里还冻着半罐汽油，透明的液体在冰里像条沉睡的蛇。他突然往左侧翻滚，躲开老张横扫的钢管，同时对着对讲机喊：“放！”
冰坨精准地砸在老张脚下，汽油混着冰水西溅，在地面铺开片透明的膜。王磊的机甲战士突然从通风口飞出来，塑料小人的脑袋里藏着的火石擦过钢板，瞬间点燃了汽油。蓝色的火焰包裹住老张的身体，他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却依然挥舞着钢管乱砸，首到后颈的绿色结晶在高温下发出刺眼的光，像颗即将爆炸的绿宝石。
“就是现在！”杨芳的声音带着哭腔，尾音抖得像根被风吹动的线。
王烬的战术匕首脱手飞出，旋转的刀身劈开火焰，划出道银色的弧线，精准地扎进老张后颈的结晶核。绿色的汁液像喷泉般涌出，溅得满地都是，老张的动作突然僵住，红光闪烁的眼睛渐渐失去神采，像熄灭的炭火，钢管“哐当”掉在地上，身体“扑通”跪倒，在火焰中慢慢化为灰烬，只留下块冒着青烟的结晶碎片，在火里发出微弱的光。
通风扇的嗡鸣渐渐平缓，像喘息终于平稳。王烬瘫坐在地上，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看着那堆正在冷却的灰烬，突然发现里面有个东西在反光——是枚变形的黄铜哨子，表面被熏得发黑，是他送给王磊的那只，哨口还留着孩子咬出的浅痕，不知何时被老张捡走了。
右侧空间的绿萝轻轻拂过他的脸颊，带着杨芳的碘伏味和孩子们的草莓香，像只温柔的手。王玥的冰棱在通风口融化成水，顺着钢板往下淌，在地上画出条蜿蜒的小溪，最终汇入那摊绿色的汁液里，发出“滋滋”的轻响，像在完成某种净化仪式，泡沫浮起又破灭。
“爸爸赢了！”王磊的欢呼声从通风口传来，带着童声特有的清亮，紧接着是王玥的冰棱撞击声和杨芳带着哽咽的笑。王烬捡起那枚变形的哨子，对着通风口吹了声，虽然嘶哑，却清晰地传了上去——那是他们约定的“安全”信号，曾在无数个夜晚安抚过孩子们的不安。
离暴雨来临还有5天，但此刻的68层公寓里，火焰的余温和家人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像件温暖的铠甲，裹住了所有的寒意。王烬看着掌心的玉佩，纹路里还沾着灰尘，突然明白老张永远不懂的事——真正的力量从来不是来自病毒和掠夺，而是守护的勇气，是无论多么黑暗，都相信能等到黎明的信念，像深埋在冻土下的种子，终会破土而出。
通风扇吹出来的风带着淡淡的焦糊味，和绿萝的清香完美融合，酿成种奇特的气息。王烬慢慢站起来，捡起地上的战术匕首，刀身的反光里，映出他沾满灰尘却无比坚定的脸，眼角的伤痕在光线下格外清晰。下一场战斗还在等着，但只要身后的68层还有灯光，还有孩子们的笑声，他就永远不会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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