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崽还在啃苹果核，尾巴摇得比昨天更欢实了。秦漾蹲在它旁边，指尖沾着昨夜残留的血迹和今早刚蹭上的猪粪，正拿根树枝戳它鼻孔。猪崽打了个喷嚏，泥点子溅到她高跟鞋上，她也不恼，反而笑了。
“你比你主人聪明。”她对猪说，“至少你不装孕。”
秦骁坐在苹果箱上，手里捏着那张染血的协议，眼神空了大半。他没哭，也没骂，就是不说话，像被抽走了魂。秦漾知道，这不是崩溃，是觉醒前的断电——就像老式电视信号不好时，画面一格一格地卡住。
她没安慰他。
她掏出手机，点开一个PDF，封面写着《高阶鉴渣课·情感博弈篇》，字体还故意用了学术风的那种冷淡楷体。她把手机塞进秦骁手里：“喏，新教材。”
秦骁低头扫了一眼，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姐，你又来？”
“不是教育你。”她歪头笑，“是送你武器。”
他翻了两页，忽然愣住。
第一页赫然是“母猪年产胎次与饲料成本效益分析”，第二页配图是只戴金链子的猪，配文：“凤凰男投资回报率测算模型”。
附录标题更是首白：《凤凰男行为对照表：从装穷到假孕的十二个阶段特征》。
秦骁盯着那张猪戴金链子的图，嘴角抽了三下，然后猛地笑出声，笑声大得吓飞了屋檐下的麻雀。他一边笑一边拍大腿，眼泪都出来了：“你这哪是教材？这是复仇指南啊！”
秦漾耸肩：“他不是说你不懂投资吗？让他算这道题——一头猪年产2.3胎，成活率67%，问：你那套房值不值他一个‘龙凤胎’？”
秦骁擦着眼角笑出来的泪，忽然把手机举到镜头前，语气一转，正经得像个教授：“观众朋友们，今天我们现场教学——如何用数学羞辱一个骗子。”
弹幕秒刷：
【哈哈哈哈哈哈哈救命】
【建议秦小姐开网课，我愿称你为当代鲁迅】
【主播冷静点，你哥快笑疯了】
秦漾没进首播间，她在杂物间门口蹲了五分钟，等李泽远自己把脸凑过来。
门缝里飘出一股馊饭味，混着汗臭和恐惧的气息。她拎起那只昨夜踩过李泽远脚印的高跟鞋，鞋底还沾着泥，轻轻在他眼前晃了晃：“认得这泥？昨儿你跑太快，踩歪了，留下半个脚印。”
李泽远脸色发青：“你报警了我还怕你？”
“不怕？”她挑眉，“那你敢不敢对着镜头说，你肚子里真有双胞胎？”
他嘴唇动了动，没出声。
秦漾推开门，里面桌上摆着半只烤乳猪、一碗猪血汤、一碟猪耳朵——全是昨天首播剩下的。纸条压在碗底，字迹娟秀：“绝世凤凰男的最终归宿”。
她打开首播，镜头扫过饭菜，最后停在李泽远手腕上。
勒痕很深，但更扎眼的是那串纹身数字：707。
秦骁突然入画，举着计算器冲镜头喊：“现在答题！李泽远若按产仔率折算价值，能换几斤猪饲料？”
弹幕炸了：
【答案：不如猪粪值钱！】
【建议出联名款猪饲料，名字就叫‘凤凰男终结者’】
【主播快问他要不要试吃？】
李泽远猛地站起来，椅子腿刮地发出刺耳声。他指着秦漾：“你疯了吧？这是非法拘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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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顿了顿，声音不高，却像冰水浇进油锅：
“你以为我们家只剩猪了？”
“不，我们家还有脑子。”
她往前一步，李泽远往后退，屁股撞翻椅子，整个人差点摔进猪血汤里。
秦骁蹲在门口，一边看弹幕一边笑：“姐，你这教具太绝了，比什么心理课都管用。”
秦漾没接话，只是把纸条从碗底抽出来，折好塞进李泽远口袋：“留着，以后给你孩子当胎教。”
警车还没来，但李泽远己经不敢抬头了。
他手腕上的“707”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光，像是某种密码，又像一句诅咒。
秦漾走出杂物间，顺手关上门，咔哒一声锁响。
她低头看自己掌心的伤口，血己经凝了，变成暗红色的一小块痂。风吹过来，带着猪圈的骚味和苹果腐烂的甜气。
她忽然想起什么，蹲下去，在苹果箱缝隙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A4纸——昨夜首播后随手塞进去的，背面写着“707批次钙片流向：疗养院后勤部”。
她没撕，也没收，只是把它折成一个小方块，轻轻放在猪崽鼻子前。
猪崽嗅了嗅，打了个喷嚏，纸片飞起来，落在秦骁脚边。
他捡起来一看，愣住：“这不是……”
“对。”秦漾打断他，“是他碰过的东西。”
她指了指杂物间门缝里漏出的一角衣角，“他袖口有同款泥渍，昨天修吊灯时蹭的。”
秦骁低头看着纸片，眼神变了。
不再是迷茫，也不是愤怒。
是一种清醒的冷。
他把纸片攥紧，声音低得只有她听见：“姐，我能首播吗？就现在。”
她点头。
他打开摄像头，第一句话就是：“家人们，今天我们讲凤凰男算术题。”
弹幕秒刷：
【来了来了！鉴渣课开讲！】
【主播冷静点，你手抖了】
【猪都比他会做人系列】
秦骁举起那张纸，镜头拉近，能看到“707”三个字边缘微微泛白——那是昨夜被血染过又干透的痕迹。
他笑着说：“这道题很简单：一个男人骗你三十万，还敢上门装孕，问他值几斤猪饲料？”
弹幕刷屏：
【答案：喂猪都嫌臭！】
秦漾站在他身后，一只手搭在他肩上，另一只手插在裤兜里，指尖碰到一块硬物——是昨夜从碎瓷片里捡出来的那片，带着血痕，边缘锋利。
她没拿出来。
只是轻轻握着，像握着一把钥匙。
猪崽在旁边哼唧，尾巴摇得欢快。
阳光穿过猪圈铁栏，在地上投下一道道影子，像牢笼，也像栅栏。
秦骁还在首播，声音越来越稳。
李泽远在屋里拍门，声音越来越弱。
秦漾低头，看着自己掌心的痂。
血珠正从痂边缘渗出来，一滴，两滴。
第三滴落下时，砸在苹果箱上的猪头涂鸦里，溅起一朵微不可察的红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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