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祖母出面调解，暂压此事，但对沈若薇印象大跌
寿安院的暖阁里，炭火烧得正旺，却驱不散空气中的滞涩。老夫人斜倚在铺着狐裘的软榻上，手里着那串盘了多年的紫檀佛珠，目光在沈惊澜与垂首站着的沈若薇之间来回逡巡。
沈若薇刚从家庙被接回来，穿着身半旧的青布裙，发髻上连支像样的钗子都没有，眼眶红肿得像核桃，见了老夫人就“扑通”跪下，膝盖撞在青砖上发出闷响：“祖母，孙女儿知道错了，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
老夫人没说话，只是捻动佛珠的手指停了停。自上次佛堂对峙后，这孩子在山后劈了半个月柴，手掌磨出了血泡，看着倒真有几分悔改的模样。可想起那些不堪的流言和沈惊澜拿出的证据，她心里的火气就降不下来——沈家世代簪缨，从未出过私通外男的丑事，这让她在京中老姐妹面前都抬不起头。
“起来吧。”老夫人的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喜怒，“跪着像什么样子。”
沈若薇以为有转机，膝行两步想去拉老夫人的衣袖，却被张嬷嬷不着痕迹地拦住。张嬷嬷是老夫人的心腹，最懂主子的心思，此刻递来的眼神分明在说“安分些”。
沈若薇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血色褪了大半。她这才意识到，祖母的“心软”不过是客套，心里的芥蒂怕是没那么容易消。
沈惊澜端坐在对面的梨花椅上，手里捧着盏热茶，氤氲的热气模糊了她眼底的神色。她知道老夫人为何要调这场解——再过几日是宫里的赏花宴，侯府若带着个“私通外男”的庶女去，定会沦为笑柄。老夫人这是想暂时压下此事，先顾全脸面。
“澜儿，”老夫人终于开口，目光落在沈惊澜身上，“你是姐姐，又是府里的掌家小姐，凡事该有容人之量。若薇年纪小，一时糊涂犯了错，你做姐姐的，总不能揪着不放。”
沈惊澜放下茶盏，微微欠身：“祖母教训的是。妹妹知错能改，原是好事。只是……”她话锋一转，目光扫过沈若薇磨破的袖口，“家庙的惩戒不能白受，往后妹妹需在佛堂抄满三百卷《女诫》，每日卯时起身洒扫庭院，什么时候磨掉了浮躁性子，什么时候再回自己院里住。”
这话听着是宽容，实则比禁足更狠。三百卷《女诫》抄下来至少要半年，每日洒扫更是把她当粗使丫鬟使唤，明晃晃地告诉府里所有人——二小姐犯了大错，再不是从前那个娇纵的主子了。
沈若薇的嘴唇哆嗦着，想反驳却不敢。她偷偷看了眼老夫人，见祖母捻着佛珠闭目养神，显然是默许了沈惊澜的安排，心头的委屈与怨恨顿时翻涌上来，眼泪又不争气地掉了下来：“孙女儿……孙女儿听祖母和姐姐的……”
老夫人这才睁开眼，语气缓和了些：“澜儿说的是正理。若薇，你就按你姐姐说的做，好好在佛堂静修。至于外面的流言……”她顿了顿，目光转向张嬷嬷，“让各院管事管好下人，谁再敢嚼舌根，就拔了舌头发卖到南疆去。”
张嬷嬷应声“是”，眼底闪过一丝了然。老夫人这是要把事压下去，可“压”不代表“忘”，往后二小姐在府里的日子，怕是难了。
沈若薇原以为老夫人会护着自己，至少能让她回原来的院子，却没料到竟是这般安排。佛堂阴冷潮湿，夜里能听见老鼠跑过梁木的声响，哪比得上从前铺着锦褥的闺房？她咬着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这一切都是沈惊澜的错！若不是她步步紧逼，自己怎会落到这般境地？
“祖母，”沈惊澜像是没察觉她的怨毒，淡淡开口，“佛堂的香火钱该添些了，我让人换些好香，也让妹妹抄经时能清静些。”
这话看似体恤，却句句在提醒老夫人——沈若薇是去“赎罪”的，不配再享从前的富贵。
老夫人点点头：“你看着办就好。另外，把库房里那匹湖蓝色的素绸取出来，给若薇做两身新衣裳，总不能穿得太寒酸，让人看了笑话。”
这话说得客气，却透着疏离。作者“气焰嚣张的双尾怪”推荐阅读《烬上花：嫡女谋》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从前老夫人赏东西，哪次不是挑最时兴的锦缎、最贵重的珠翠？如今只给匹素绸，明摆着是把她从“娇养的孙女”降成了“该安分守己的罪奴”。
沈若薇接过张嬷嬷递来的素绸，指尖触到那粗糙的质地，眼泪掉得更凶了：“谢……谢谢祖母……”
老夫人挥了挥手，显然不想再看她哭哭啼啼的样子：“行了，下去吧。抄经时用心些，别总想着旁的。”
沈若薇刚走到门口，就听见老夫人对沈惊澜道：“明日把那支赤金点翠的步摇给你母亲送去，她身子刚好，该添些鲜亮的物件。”
那支步摇是去年江南进贡的珍品，老夫人一首宝贝得很，连沈若薇求了好几次都没舍得给。如今竟轻易就赏了柳氏，这分明是在敲打自己——柳氏才是侯府名正言顺的主母，而她和她那个失宠的母亲，早就没了往日的体面。
沈若薇的脚步顿了顿，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终究还是咬着牙走了出去。廊下的风卷着雪沫子打在脸上，像针扎一样疼，却远不及心里的寒意。
暖阁里，沈惊澜看着沈若薇踉跄的背影，端茶的手微微一顿。她知道老夫人的用意——暂压此事是为了侯府脸面，敲打沈若薇是为了规矩，而赏步摇给母亲，则是在向府里所有人宣告：正房的地位不可动摇。
“祖母，您这样安排，怕是会委屈了母亲。”沈惊澜轻声道。母亲这些年受的苦，岂是一支步摇能弥补的？
老夫人放下佛珠，叹了口气：“澜儿，你还年轻，不懂这后宅的难处。若薇再不堪，也是沈家的血脉，总不能真把她逼死。暂时压着，等过了赏花宴，看慕容家那边的动静再说。”她话锋一转，眼神锐利了些，“但你记住，规矩不能破。往后若她再敢犯浑，不必来问我，首接按家法处置。”
最后这句话，彻底断了沈若薇的后路。
沈惊澜起身行礼：“孙女儿明白。”
老夫人看着她沉静的侧脸，突然觉得这孩子比自己想象中更有城府。原以为她只是个被母亲护着的娇小姐，却没想到心思这般通透，手段也利落。或许……让她掌家，是对的。
“你母亲的药还得盯着。”老夫人的语气缓和了些，“昨儿太医说她脉相稳了些，只是还得静养。赏花宴你替她去，多跟皇后娘娘跟前的人走动走动，对你将来有好处。”
这是在为她铺路了。沈惊澜心里一暖，屈膝应下：“谢祖母体恤。”
走出寿安院时，雪己经停了，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来，在青砖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沈惊澜望着沈若薇消失的方向，眼底没有丝毫波澜。老夫人的调解看似给了沈若薇台阶，实则是把她钉在了“犯错者”的位置上——从今往后，无论她做什么，都洗不掉私通外男的污点，更别想再动摇自己和母亲的地位。
春桃捧着件厚披风追上来，见她望着佛堂的方向出神，忍不住道：“小姐，老夫人这是明着护着二小姐，暗着却把她贬到底了。往后她在府里，怕是连三等丫鬟都不如。”
沈惊澜拢了拢披风，指尖触到冰凉的玉佩——那是母亲刚给她的护身符。她轻声道：“这就够了。对付沈若薇，不必用刀，断了她所有念想，比杀了她还难受。”
佛堂的门“吱呀”一声开了，沈若薇拿着扫帚出来，看见沈惊澜时，眼神像淬了毒的针，却在触及她身后张嬷嬷的目光时，慌忙低下头，假装专心扫地，扫帚却故意往沈惊澜脚边划。
沈惊澜侧身避开，看着她僵硬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沈若薇，这才只是开始。你和你母亲欠我们的，还有更多要还。
暖阁里，老夫人看着窗外飘落的雪花，捻动佛珠的手指又停了。她想起沈若薇方才哭红的眼，心里终究还是有些不忍，可想起那些不堪的流言和沈惊澜拿出的证据，又把那点怜惜压了下去。
罢了，路是自己选的。这孩子心性不定，早受些教训，总比将来捅出更大的篓子好。只是……经此一事，她怕是再也无法像从前那样疼她了。
佛珠在指间转动，发出沉闷的声响，像是在为这段失了衡的祖孙情，敲下了休止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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