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初见母亲柳氏，强忍泪意，立誓守护
青黛色的帐幔被晨露打湿了边角，沈惊澜站在正房门外，指尖攥得发白。
门内隐约传来母亲柳氏的声音，正与管事嬷嬷说着及笄礼的仪程，语调温和，带着江南女子特有的软糯尾音。这声音像一把钝刀，轻轻割在沈惊澜的心尖上——既熟悉得让她鼻酸，又遥远得像隔了一世。
她记得前世最后一次见母亲，是在柳氏的灵前。那时母亲的脸苍白如纸，双眼紧闭，嘴唇干裂，再也不会笑着叫她“澜儿”，再也不会拉着她的手说体己话。而此刻，门内的人还活着，还在为她的及笄礼费心操劳。
“小姐，您怎么不进去？”春桃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她手里还端着那个沈若薇送来的食盒，脸上带着几分犹豫，“二小姐让我把这个给您……”
沈惊澜回头看了眼那食盒，眼底掠过一丝寒意，随即又掩去：“先放着吧。”她抬手理了理衣襟，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那扇梨花木门。
“母亲。”
屋内的声音戛然而止。柳氏正坐在靠窗的软榻上，手里拿着一本账册，闻言抬头，看到门口的沈惊澜时，脸上立刻绽开温柔的笑意：“澜儿来了？快过来，让母亲瞧瞧，病好些了吗？”
沈惊澜一步步走过去，目光贪婪地描摹着母亲的模样。柳氏今日穿了件月白色的杭绸褙子，领口绣着缠枝莲纹，乌发松松挽了个髻，只用一支白玉簪固定着，素净却难掩风华。她的眼角还没有后来因忧虑而生的细纹，脸颊带着健康的红晕，眼神清亮，满是慈爱。
这才是她的母亲，那个出身书香门第、温婉却有风骨的柳氏，不是后来那个被病痛和算计折磨得形销骨立的妇人。
“怎么了？傻站着做什么？”柳氏见她不动，笑着拍了拍身边的空位，“过来坐。”
沈惊澜喉头哽咽，几乎说不出话。她快步走过去，却没坐，而是“扑通”一声跪在了柳氏面前。
“澜儿！”柳氏吓了一跳，连忙伸手去扶她，“你这孩子，好好的怎么跪下来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母亲。”沈惊澜抓住柳氏的手，那双手温暖而柔软，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透着健康的粉色，与前世那双枯瘦如柴、布满针孔的手判若两人。她再也忍不住，眼泪汹涌而出，“女儿好想您……”
柳氏被她哭得莫名其妙，却还是心疼地搂住她：“傻孩子，娘不是在这儿吗？是不是做了噩梦？春桃说你昨儿发热，是不是魇着了？”
“不是噩梦。”沈惊澜埋在柳氏怀里，感受着那熟悉的、带着淡淡兰花香的气息，眼泪却流得更凶了，“女儿就是……就是觉得能在母亲身边，真好。”
她想起前世母亲被周氏下毒，日渐衰弱，却还强撑着为她谋划；想起母亲临终前拉着她的手，断断续续地说“澜儿，要好好活着”；想起自己被禁足后，连母亲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那些画面像刀子一样，反复切割着她的心脏。
“这孩子，越大越爱哭了。”柳氏无奈地笑了，抬手为她拭泪，指尖的温度熨帖着她冰冷的脸颊，“快起来，地上凉，仔细着凉。你要是真惦记母亲，就乖乖的，别再生病，比什么都强。”
沈惊澜点点头，却不肯起来，只是紧紧抱着柳氏的腰，仿佛一松手，母亲就会像前世那样消失不见。她在心里一遍遍地发誓：这一世，她绝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母亲，绝不会再让母亲受一点委屈，周氏、沈若薇、还有那些所有想害她们母女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母亲，”沈惊澜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柳氏，“女儿有件事想求您。”
“你说。”柳氏见她神色郑重，也收敛了笑容。
“及笄礼那日，女儿想请外祖家的表哥来观礼。”沈惊澜说道。前世她的及笄礼，外祖家因为路途遥远，只派了下人送了贺礼，并没有人前来。而她知道，再过不久，外祖家就会因为一场莫须有的罪名被牵连，表哥更是会被流放三千里，客死异乡。她必须提前想办法提醒他们。
柳氏愣了一下，随即笑道：“这有什么难的？你外祖家本来就该来人，只是你表哥前些日子说要去江南游学，我以为他赶不回来呢。既然你想让他来，母亲这就让人快马加鞭去送信，定能让他赶回来。”
“谢谢母亲！”沈惊澜喜极而泣，又往柳氏怀里靠了靠。
“傻孩子。”柳氏宠溺地刮了刮她的鼻子，“跟母亲还客气什么？对了，方才你二妹妹来说，想给你绣个荷包当及笄礼，问你喜欢什么花样，我想着你一向喜欢海棠，就让她绣海棠了，你觉得怎么样？”
沈惊澜的心猛地一沉。
绣荷包？沈若薇前世确实送了她一个荷包，她一首贴身戴着，首到后来才发现，那荷包里缝了些不干净的东西，让她时常心悸失眠，精神恍惚，也正因如此，她才会在及笄礼后不久，就被沈若薇设计，落得个“失德”的名声。
“母亲，”沈惊澜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女儿最近不太喜欢海棠了。”
“哦？那你喜欢什么？”柳氏有些诧异。
“女儿觉得，牡丹挺好的。”沈惊澜看着柳氏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国色天香，雍容大气，不像海棠，看着娇艳，实则命薄，风吹雨打就落了。”
柳氏愣了一下，随即笑道：“你这孩子，什么时候懂这些了？行，既然你喜欢牡丹，那我就告诉若薇，让她给你绣牡丹。”
沈惊澜这才满意地笑了。沈若薇，你想在荷包里动手脚？那我就偏不让你如愿。这一世，我不仅要护住自己和母亲，还要让你亲手绣出的“牡丹”，成为打你脸的巴掌！
她靠在柳氏怀里，感受着母亲温暖的体温，心里暗暗发誓：母亲，等着吧，这一世，我定会护您周全，让那些害过我们的人，都付出代价！
窗外的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母女俩身上，温暖而祥和。谁也没注意到，沈惊澜放在膝上的手，己经悄悄握紧，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留下几个弯月形的血痕。
疼痛让她更加清醒——这不是梦，她真的回来了。这一次，她绝不会再重蹈覆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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