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刚过，侯府西角门的石板路上还沾着湿泥。沈惊澜站在廊下，看着张嬷嬷将个油纸包递给守门的婆子，声音压得极低：“按小姐说的，把这包‘东西’交给去含翠院送衣裳的丫鬟，就说是‘周姨娘托买的胭脂’。”
婆子接过油纸包，指尖触到里面硬邦邦的棱角，心里虽疑，还是点头应下。沈惊澜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拐角，眼底闪过一丝冷意——苏明哲想通过周氏探侯府的底，还想借周氏当年的旧部翻出柳氏的“黑料”，这算盘，打得未免太响了。
三日前从宫里回来，沈惊澜就让人盯紧了苏明哲的动向。果然，昨日发现他派了个小厮混进侯府，借口给周氏送“家书”，实则是想让周氏写下柳氏当年“苛待下人”“私藏财物”的证词，再由苏明哲递到淑贵妃手里，伺机发难。
“小姐，含翠院那边回话，周姨娘见了‘胭脂’，果然动了心。”春桃匆匆进来，手里捏着张字条，“她说……想再见那送‘家书’的小厮一面，要‘亲自问问周府的事’。”
沈惊澜展开字条，上面是张嬷嬷仿的周氏笔迹，写着“三更后，西角门见”。她将字条凑到烛火上点燃，灰烬落在青瓷碟里：“让‘雀儿’扮成那小厮去，记住，只说周府的人都被发卖了，剩下的‘证词’，让周氏自己写了藏在含翠院的老槐树下，三日后再来取。”
“雀儿”是情报网里最擅长扮男装的小丫鬟，身形瘦小，嗓音刻意压低时，活脱脱就是个少年小厮。沈惊澜特意交代她，见了周氏要多哭穷，说苏大人答应“只要拿到柳氏的错处，就设法救她出府”，把周氏那点求生的念想吊得高高的。
三更时分，含翠院的老槐树下，周氏果然捧着个布包等在那里。她穿着件半旧的夹袄，头发散乱，见“小厮”来了，慌忙将布包塞过去：“这是我写的……你告诉苏大人，只要他能救我出去，我还有更多柳氏的把柄！”
“雀儿”接过布包，假意哭道：“周姨娘放心，小的一定带到！只是苏大人说，这事得隐秘，您千万别告诉旁人，不然……”
“我知道！我知道！”周氏连连点头，眼里满是急切，“你让他快点！我一天都不想待在这里了！”
“雀儿”揣着布包离开，刚出西角门，就将布包交给了等在暗处的老李妈。布包里除了周氏写的“证词”，还有几张当年她偷偷记下的柳氏嫁妆清单——上面故意写了几样根本不存在的“珍玩”，显然是想栽赃柳氏私藏侯府财物。
“小姐，这证词……”春桃看着纸上颠倒黑白的字迹，气得脸都红了。
“留着。”沈惊澜将布包收好，“这是周氏勾结外人陷害主母的铁证。等苏明哲派人来取‘东西’时，咱们再‘恰好’撞见，让他偷鸡不成蚀把米。”
三日后，苏明哲派来的人果然如期而至。那是个精瘦的汉子，半夜翻墙进了侯府，刚摸到老槐树下，就被埋伏的家丁逮了个正着。汉子怀里还揣着封信，正是苏明哲写给周氏的，里面明晃晃写着“事成之后，保你离府，再赠白银百两”。
人赃并获，沈毅气得当场摔了茶盏。他原就因周府的事对周氏恨得牙痒痒，如今见她竟勾结外人陷害柳氏，更是怒不可遏：“把她拖到柴房！没我的命令，不准给一滴水！”
周氏被拖走时还在哭喊：“是苏明哲骗我！是他让我写的！沈惊澜！你又算计我！”
沈惊澜站在一旁，看着她狼狈的样子，眼底没有丝毫波澜。她转向沈毅，将布包里的“证词”递过去：“父亲您看，这上面写的‘私藏珍玩’，根本就是子虚乌有。苏明哲想借周氏的手害母亲，其心可诛。”
沈毅看着证词，又看了看那封通敌的信，脸色沉得能滴出水来：“苏家真是欺人太甚！明日我就上奏皇上，参他个‘构陷同僚眷属’之罪！”
老夫人也被惊动了，看着那些证据，连连念佛：“造孽啊！若不是澜儿提前察觉，咱们侯府这次怕是真要被这毒妇连累了！”
消息传到苏府时，苏明哲正在书房里等消息。听闻派去的人被抓，还搜出了信件，他猛地拍案而起：“废物！连这点事都办不好！”
淑贵妃派来的嬷嬷站在一旁，脸色也很难看：“苏大人，现在不是发脾气的时候。侯府握着您通敌的信，若是真递到皇上面前，就算有贵妃娘娘护着，您也讨不了好。”
苏明哲捏着眉心，只觉得一阵烦躁。他原想借周氏这颗废棋搅乱侯府，没料到沈惊澜竟提前布了局，不仅截了他的人，还拿到了他勾结周氏的证据，这下反倒是自己落了把柄。
“先把这事压下去。”苏明哲沉声道，“告诉宫里的娘娘，就说……侯府那边我们暂时动不了，让她另想办法。”
侯府柴房里，周氏蜷缩在角落，听着外面的风声，终于明白了自己从头到尾都是颗棋子。苏明哲利用她，沈惊澜算计她，连自己的丈夫都恨不得她死。她靠着冰冷的墙壁，眼泪无声地往下掉，心里只剩下无尽的绝望。
沈惊澜站在柴房外，听着里面压抑的哭声，轻轻吁了口气。破坏了苏明哲与周氏的联系，等于断了对方一条探消息的路。接下来，她该集中精力，去查苏明哲当年陷害外祖父的证据了。
月光透过柴房的小窗照进来，落在周氏苍白的脸上。沈惊澜转身离开，背影在夜色里挺首如松。她知道，这只是与苏家交锋的开始，真正的硬仗，还在后面。但她早己做好准备，无论对方有多少阴谋，她都能一一拆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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