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满那天，京郊静心庵遣人来报——沈若薇没了。
报信的尼姑穿着灰布僧袍，站在侯府正厅里，垂着头说：“二小姐前几日淋了雨，染了风寒，夜里烧得厉害，庵里的药都用了，还是没救回来……今早发现时，人早就己经凉透了。”
柳氏手一抖，手里的茶盏落在桌上，溅出的茶水湿了半幅帕子。她看向沈惊澜，眼底满是复杂——沈若薇再不堪，也是沈毅的女儿，是沈惊澜的妹妹。
沈惊澜脸上没什么表情，只对沈毅道：“父亲，按规矩，该接妹妹回来安葬。”
沈毅沉默了半晌，才疲惫地挥挥手：“让管家去办吧。就葬在城外的沈家坟地，不必立碑。”他语气里没什么痛惜，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漠然——这个女儿，早己让他伤透了心。
老夫人在里屋听见消息，只是叹了口气，让张嬷嬷拿些银子给静心庵，算是“超度”。
没人问沈若薇的病为何来得这样急，也没人问庵里为何不早派人来报。只有沈惊澜知道，那不是“意外”。
三日前，她让“风眼”的人扮成香客去了静心庵，给负责照看沈若薇的尼姑塞了些银子，只说“二小姐性子烈，总吵着要出去，不如让她‘安分’些”。那尼姑收了钱，自然懂怎么做——风寒的药里少放一味驱热的，夜里少盖床被子，本就虚弱的人，哪禁得住这样折腾？
沈惊澜从未想过要沈若薇的命，可她疯癫后，总在庵里哭喊着“要杀沈惊澜”“要毁了侯府”。如今苏家的案子正到关键处，她不能留着这个隐患，让沈若薇成为政敌攻击侯府的把柄。
这是最干净的法子——一场“意外”的风寒，谁也挑不出错。
沈若薇的葬礼办得很简单，只有几个家丁跟着管家去了城外。沈惊澜没去，她在书房整理苏案的证据，指尖划过李将军的字条，心里没有快意，只有一片平静。
春桃端来汤药，小声道：“小姐，二小姐……终究是没了。”
“嗯。”沈惊澜应了一声，没抬头，“往后，侯府再没二小姐了。”
窗外的石榴树结了满枝青果，风一吹，沙沙作响。沈惊澜知道，除掉沈若薇，是扫清了最后一点内忧。接下来，她可以毫无顾忌地，去对付苏家，对付那些藏在旧案背后的人。
只是偶尔夜深时，她会想起小时候——沈若薇还没那么骄纵，会追在她身后喊“姐姐”，会把偷偷藏的糖塞给她。只是后来，被周氏教坏了，被嫉妒迷了心，一步步走到了绝路。
沈惊澜轻轻合上卷宗，指尖在“苏明哲”的名字上顿了顿。沈若薇的死，是她欠的；外祖父的冤屈，是苏家欠的。这些债，她会一笔一笔，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静心庵的尼姑不会说出去，沈若薇的死，只会成为京中一桩无关紧要的旧事。而她，还要继续往前走，走到真相大白的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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