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分那天，谢临渊约沈惊澜在京郊的望湖亭见面。湖面波光粼粼，岸边的芦苇白了头，风一吹，簌簌地响。他穿着件月白锦袍，没带随从，手里捏着支刚折的芦苇，见她来，眼底漾开些暖意。
“查抄苏家时，在苏明哲书房找到这个。”他递过来个小锦盒，里面是块半旧的玉佩，雕着并蒂莲——正是当年柳老将军准备给沈惊澜做嫁妆的物件，被苏家抄家时掠走了。
沈惊澜指尖抚过玉佩上的纹路，心里微酸。谢临渊却忽然握住她的手，掌心温热，语气比湖面的风还轻：“惊澜，从你递盐税账册给我那天起，我就知道，你不是寻常女子。后来同你查旧案，看你在二皇子府从容应对，看你为柳老将军翻案时的执着……我心悦你，很久了。”
沈惊澜猛地抽回手，后退半步，心跳得厉害。她从未想过谢临渊会说这些——他们是盟友，是共过险的同伴，可“心悦”二字，太沉了。
“王爷……”她别开眼，声音有些发紧，“我们之间，是盟友。”
“我知道你在怕什么。”谢临渊没逼她，只是站在原地，目光落在她发顶，“你怕侯府因我卷入夺嫡，怕我给不了你安稳，更怕……再像慕容瑾那样，错付真心。”
他说中了她的心事。这些年她见多了朝堂倾轧、人心凉薄，慕容瑾的背叛像根刺，扎在心里。谢临渊是皇子，前路布满荆棘，若真走到一起，侯府怕是又要被推到风口浪尖。
“我不会让你像柳主母那样，担惊受怕地等一个人。”谢临渊往前走了半步，声音郑重，“若你愿点头，我便奏请皇上，求一道赐婚。往后朝堂风雨，我替你挡；侯府安稳，我护着。我谢临渊此生，绝不负你。”
湖面的风吹起她的鬓发，也吹乱了她的心。她想起他在刺杀时及时出现的身影，想起他替她藏密折时的郑重，想起他说“你做事，我信”时的眼神……这些画面在心里翻涌，可犹豫也像藤蔓，缠得她喘不过气。
“王爷，”她抬起头，眼底有挣扎，“给我些时日。我……需要想想。”
谢临渊笑了笑，没再强求，只是把那支芦苇递给她：“好。我等你。无论多久，都等。”
回去的路上，沈惊澜捏着那支芦苇，指尖泛白。她不是不动心，只是经历了太多算计与背叛，不敢轻易交付真心。谢临渊的心意是真的，可前路的风险也是真的——她怕自己给不起回应，更怕这份感情，会成为新的软肋。
回到侯府，柳氏见她神色恍惚，递来杯热茶：“怎么了？同靖王见面不顺利？”
沈惊澜摇摇头，没说谢临渊的话，只望着窗外的石榴树发呆。树下落了满地红果，像极了这些年她亲手捡起来的公道与体面。可心空了块地方，填不满，也放不下。
或许，她需要的不是犹豫，是勇气。只是这勇气，要攒多久，才能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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