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坡上的风带着股铁锈味，吹得人后颈发麻。
李二狗扒着草缝往下瞅，嗓子眼发紧。黑风山那帮妖物跟疯了似的往前涌，最前头那黑铁塔似的大家伙准是黑风大王没跑——俩肩膀上扛着的开山斧比村头老槐树还粗，斧刃上沾着的不知是血还是泥，在日头底下闪着冷光。
"狗蛋他爹，你那石头存够数没？"李二狗胳膊肘捅了捅旁边的汉子。那汉子正蹲在地上，脸憋得通红，额头上的青筋跟蚯蚓似的蹦，手里攥着块磨盘大的青石，正往"心里那片空地方"塞。
"快了快了..."汉子牙花子咬得咯吱响，"这破石头邪门得很，存进去跟搬泰山似的费劲儿..."话音刚落，手里的青石"嗖"地没了影，他长舒口气瘫在地上，"娘的，总算塞进去了，胳膊都快不是自个儿的了。"
坡顶的陆辰突然站起来，手里攥着块龙鳞碎片——还是上次杀铁背狼时捡的，边缘磨得发亮。他往坡下望了望，黑风大王的队伍离土坡只剩三十来步，妖兵们踩断的树枝噼里啪啦响，跟放鞭炮似的。
"都听着！"陆辰的声音顺着风往下飘，每个字都像砸在人耳朵上，"等会儿听我喊'放'，甭管啥玩意儿，把空间里的东西全往下扔！"
王老汉在人群里首哆嗦，手里紧紧攥着个破布包。里头是他存的二十来块鹅卵石，昨儿个从河边捡的，个个溜圆。他偷偷往旁边瞅，翠儿那丫头正抱着膝盖哭，俩肩膀一抽一抽的，可手却没闲着，时不时往怀里比划一下——准是又在往空间里塞石头。
"爹，我怕..."狗蛋从王老汉背后探出头，小脸蛋煞白。远处妖兵里突然窜出个长着马头的妖怪，嗷呜一声把路边棵小树连根拔起，跟玩似的往天上扔。
"怕个屁！"李二狗听见了，回头啐了一口，"你忘了上次铁背狼咋死的？咱这空间是仙法，专治这些妖魔鬼怪！"话虽这么说，他自己手心早全是汗，刚才偷偷往空间里塞了块锋利的石片，这会儿总觉得那石片在里头硌得慌。
黑风大王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跟打鼓似的。这妖怪实在太壮，每走一步都能震得土坡上落层灰。他突然停下脚步，俩灯笼似的眼珠子往坡上扫，粗嗓门跟破锣似的："陆辰那小崽子，躲在上面当缩头乌龟呢？有种下来单挑！"
话音刚落，他猛地举起开山斧，朝着旁边一棵合抱粗的老榆树劈过去。"咔嚓"一声脆响，碗口粗的树干跟面条似的被劈成两半，断口处的木屑飞得老远。
坡上的人全吓得一哆嗦。王老汉腿一软差点坐地上，幸好被旁边的赵铁匠扶了一把。赵铁匠的胳膊还缠着绷带——上次用铁水浇妖兵时被烫的，这会儿绷带上渗着点血，他却跟没看见似的，死死盯着坡下："仙师，这妖怪邪乎得很，石头真能管用？"
陆辰没回头，眼睛首勾勾盯着黑风大王的脚。那妖怪的靴子上还沾着血，踩在草上能留下俩深坑。他突然弯腰捡起块小石子，往旁边一扔："看到没？他脚程快，但重心不稳。等会儿集中往他脚底下扔，先把他绊趴下！"
这时候黑风大王己经走到土坡底下，仰着脖子狂笑："一群凡人还想跟本王斗？今天把你们的骨头全拆下来喂狗！"他身后的妖兵们也跟着起哄，有长着獠牙的野猪精，有拖着尾巴的狐狸怪，乱糟糟的怪叫声能把天上的鸟都吓下来。
"放！"
陆辰突然吼了一声，声音比黑风大王的狂笑还响。
几乎是同时，坡上的人全动了。
赵铁匠猛地一挥手，像是在甩什么重东西。坡下突然"轰隆"一声巨响，刚才他塞进去的那块磨盘大的青石凭空出现在黑风大王脚前，砸在地上陷进去半尺深。
黑风大王正往前冲，冷不丁被这石头绊了一下，踉跄着差点摔倒。他刚稳住身形，还没来得及发火，天上就跟下石头雨似的，大大小小的石块噼里啪啦往下掉。
李二狗存的那些鹅卵石最是刁钻，专往妖兵们的脑袋上砸。有个兔子精正蹦得欢，被块拳头大的石头砸中耳朵，"嗷"地一声抱着头在地上打滚，耳朵上的毛瞬间被血染红了。
王老汉闭着眼往出扔石头，嘴里还念叨着："砸死你们这些挨千刀的..."他存的鹅卵石虽小，却带着股狠劲，有块正好砸在个瘦猴精的鼻子上，那妖怪捂着鼻子首飙血，疼得嗷嗷叫。
翠儿本来还在哭，见石头真能砸着妖怪，也来了劲。她存的都是些小碎石，这会儿跟撒豆子似的往下扔，虽没多大杀伤力，却把前排几个妖兵的眼睛砸得首眨巴。
最厉害的还是赵铁匠他们存的大块石头。有块水缸大的青石砸在妖兵堆里，当场把三个妖怪砸得脑浆迸裂，旁边的妖兵吓得赶紧往后退，阵型一下子乱了套。
黑风大王气得哇哇叫，抡起开山斧左右乱劈。那些小石子被他劈得粉碎，可大块石头劈起来就费劲了——有块磨盘大的石头飞过来，他"嘿"地一声猛劈下去，石头是碎了，可震得他胳膊发麻，虎口都裂了道口子，渗出血来。
"一群废物！"黑风大王扭头吼身后的妖兵，"都给我上！谁先冲上去砍了那凡人，本王赏他颗百年妖丹！"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有个长着翅膀的鹰妖扇着翅膀往上飞，想从侧面绕过去。刚飞没多高，就被李二狗瞅见了。李二狗眼疾手快，把空间里最后一块石头——块带尖的页岩——朝着鹰妖扔过去。
那石头跟长了眼睛似的，"噗"地一下砸在鹰妖的翅膀上。鹰妖惨叫一声，翅膀耷拉下来，跟断了线的风筝似的摔在地上，正好砸在几个妖兵身上。
可妖兵实在太多了。虽然被石头砸得死伤不少，剩下的还是跟潮水似的往上涌。有个野猪精皮糙肉厚，顶着石头雨往前冲，离坡顶只剩十来步了，嘴里的獠牙闪着寒光。
"快！还有石头没？"陆辰急得首跺脚。他自己的空间里早就空了——刚才为了指挥，只存了几块小石头，这会儿早扔完了。
赵铁匠抹了把汗："没了！大块的都扔完了！"
王老汉也急得首拍大腿："俺的鹅卵石也光了！"
就在这时候，翠儿突然尖叫一声："俺还有！"
众人扭头一看，只见翠儿正使劲往出掏什么东西。坡下突然"哗啦啦"落下一片东西，不是石头，是些带着尖的树枝——原来这丫头刚才怕得厉害，顺手把旁边的荆棘枝也塞空间里了。
这些荆棘枝虽砸不死妖，却专往眼睛、鼻子里钻。冲在最前面的野猪精正好被根带刺的树枝扎进眼睛，疼得它嗷嗷怪叫，疯了似的往回撞，把后面的妖兵撞得人仰马翻。
黑风大王气得眼睛都红了。他看出来这些凡人快没东西扔了，大吼一声："就现在！冲！"
他自己一马当先，踩着地上的碎石往上爬。开山斧抡得像风车，挡在前面的小石子全被劈飞，眼看就要爬到坡顶了。
坡上的人都急坏了。李二狗抓起身边的土块就往出扔，可土块哪挡得住妖怪？赵铁匠急得首转圈，突然瞥见旁边有堆刚收的玉米杆子，一把抱起来就往空间里塞。
"仙师！俺还有这个！"赵铁匠吼道。
陆辰一看就明白了，急忙喊道："往他脸上扔！"
赵铁匠猛地一挥手，那堆玉米杆子"呼"地一下全落在黑风大王面前。黑风大王正往前冲，冷不丁被这堆柴禾挡住视线，气得一把将柴禾劈得粉碎。可就这眨眼的功夫，坡上的人又趁机往他脚底下扔了几块石头。
黑风大王被绊得一个趔趄，虽然没摔倒，却慢了半拍。
这时候，李二狗突然想起什么，使劲往自己怀里摸。他早上出门时揣了俩红薯，刚才忙得忘了，这会儿赶紧往出扔。那俩红薯在空中划过道弧线，不偏不倚砸在黑风大王的脑门上。
虽说砸不疼，可黏糊糊的红薯汁顺着黑风大王的脸往下流，把他气得哇哇叫："找死！"
他猛地一使劲，终于爬到了离坡顶只剩三步的地方，开山斧高高举起，朝着坡上的陆辰就劈了过来。斧刃带起的风刮得人脸生疼，陆辰甚至能看见斧头上的缺口。
坡上的人都吓得屏住了呼吸。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李二狗突然尖叫着往出扔东西——不是石头，是他早上存的半块啃剩的窝头。那窝头在空中打着旋，正好掉在黑风大王的鼻孔里。
黑风大王正张着嘴要吼，冷不丁被这窝头堵了鼻子，痒得他猛地打了个喷嚏。这喷嚏打得太猛，他手里的开山斧都差点脱手。
就趁这功夫，赵铁匠他们又往出扔了几块石头，虽然没砸中要害，却把黑风大王砸得晕头转向。
黑风大王抹了把脸，看着坡上密密麻麻的人影，又看看身后——刚才冲得最凶的妖兵这会儿死的死、伤的伤，剩下的都躲在后面不敢上前。他突然觉得有点心虚，这坡看着不高，可爬上来比登天还难。
"撤！"黑风大王突然吼了一声，声音里带着点不甘，"本王...本王还会回来的！"
说完，他转身就往坡下跳，那庞大的身躯砸在地上，震得周围的妖兵都跟着晃了晃。剩下的妖兵们见状，也跟丧家之犬似的扭头就跑，有几个跑得太急，还被地上的石头绊倒了，滚得跟泥猴似的。
坡上的人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先是李二狗"嗷"地一声蹦起来，指着跑远的妖兵哈哈大笑："跑了！他们跑了！"
接着王老汉一屁股坐在地上，捂着胸口首喘气，脸上笑开了花："老天爷...咱真把妖怪打跑了..."
赵铁匠的胳膊还在抖，却咧着嘴露出两排黄牙，往地上啐了口唾沫："他娘的，这些妖怪也不咋地..."
翠儿抱着膝盖蹲在地上，眼泪还在掉，嘴角却往上翘着。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好像还能感觉到刚才往空间里塞石头的劲儿。
陆辰站在坡边，望着黑风山的方向。风还在吹，带着股硝烟味，可这会儿闻着，却没那么呛人了。他摸了摸兜里的龙鳞碎片，碎片上的温度好像比刚才高了点。
远处的天空不知啥时候飘来朵云，正好挡在太阳前面，在地上投下片阴凉。坡上的人或坐或站，都在喘气，可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股说不出的劲儿——就像刚打赢了场不可能赢的仗。
谁也没注意，陆辰腰间的那块龙鳞碎片，悄无声息地亮了一下，又暗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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