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安陵容收拾妥当后，便准备看望沈眉庄，刚绕过雕花回廊，便看到华妃正站在廊下，听周宁海回禀搜查结果。
“殿内伺候的都盘查过了，”周宁海捧着个乌木托盘，声音压得极低，“昨儿偏殿侍茶的宫女突发恶疾，是个叫梅香的顶了缺，人己经扣在柴房了。还有这个——”
他掀开托盘上的油纸，半包乳白粉末泛着冷光，凑近便闻见淡淡的杏仁甜香，“从洒扫太监小禄子的床板下搜出来的。”
“鹤顶红？”华妃看着那粉末，“倒是敢把罪证藏在翊坤宫，当本宫是瞎子么？”
“这粉末里掺了杏仁霜，”周宁海皱着眉头，“偏那小禄子打小杏仁过敏，沾一点就起疹子，断不是他自己的东西。”他顿了顿，声音更沉，“是有人递进来故意栽赃的。”
华妃冷笑一声：“把梅香和小禄子带上来，本宫倒要问问，是谁给他们的胆子。”
内殿的沈眉庄恰在此时转醒，喉间涌上一阵痒意，忍不住低低咳嗽。
采月刚端过温水，便被安陵容拦住：“先用参汤润喉，温太医特意叮嘱过，忌生冷。”她扶着沈眉庄坐起身，“己经有进展了，目前己发现一个宫女一个太监有嫌疑。”
沈眉庄眨了眨眼，示意自己明白，又重新闭上眼，中毒虽不致命但到底是受了一番罪的。
小禄子被两个太监架着拖进殿内时，棉裤己被冷汗浸透，膝盖一沾地便“咚咚”磕头，额头很快红肿起来。“娘娘饶命！奴才冤枉啊！”他余光瞥见托盘里的粉末，脸霎时白如纸，“那东西不是奴才的！奴才连见都没见过！”
华妃坐在铺着白虎皮的太师椅上，指尖把玩着那半包粉末，银护甲在烛火下泛着冷光：“不是你的？那为何藏在你床板下？”
“是……是有人让奴才把东西藏起来的！”小禄子突然尖叫一声，像是想起什么可怖的事，“前天夜里，景仁宫的刘公公塞给奴才一锭银子，说昨日午时把这包东西藏在床底，事成之后再给五十两……奴才一时糊涂，就、就照做了！”
安陵容正站在屏风后，闻言与沈眉庄交换了个眼神。
“刘公公？”华妃冷笑一声，将油纸包扔在小禄子面前，“景仁宫的人竟敢把手伸到翊坤宫，你当本宫是好糊弄的？”她突然一拍桌案，“说！刘公公还让你做了什么？那碗酸梅汤里的毒，是不是你下的？”
小禄子吓得瘫在地上，涕泪横流：“奴才不敢！奴才只敢藏东西，下毒是要掉脑袋的啊！刘公公说……说只要把东西藏好，自然有人会动手，奴才什么都不知道！”
周宁海上前踹了他一脚：“嘴硬！不给你点厉害尝尝，你是不会说实话的！”
“周公公且慢，”安陵容缓步走出屏风，“小禄子，你如今说的每句话都关系身家性命。皇上还派着苏公公正查这事呢，谋害龙嗣的罪名，可不是你一条命能抵的。”她蹲下身，目光落在小禄子颤抖的手背上，“你若是疼惜家人还是说实话的好！”
小禄子猛地抬头，眼里闪过一丝恐惧，在地：“奴才说的都是真的！刘公公还说，事成之后就让奴才去景仁宫当差，再也不用在翊坤宫受气……”
华妃听得怒火中烧，刚要起身，却被安陵容使了个眼色。沈眉庄的声音隔着纱帘传来，虚弱却清晰：“娘娘，先把小禄子关起来，等查明刘公公的底细再说。”
“还是惠贵人想得周全。”华妃按捺住怒气，对周宁海道，“把他关进柴房，派人盯着，不许给一滴水一粒米，看他嘴硬到何时。”
小禄子被拖下去时，还在哭喊着“奴才知道的都说了，奴才只知道这些”，华妃与安陵容对视一眼——这小太监怕是真只知道这些了。
正欲开口，殿外忽然传来拖拽的声响。就见颂芝领着两个太监拖着一个宫女进了殿中。
“娘娘，这便是梅香，”颂芝福了福身，“昨儿偏殿侍茶的宫女突发恶疾，是她顶的缺。”
华妃走近一脚踹在梅香胸口：“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翊坤宫动手？”
梅香被踹得一歪，喉头涌上腥甜，却死死咬着唇：“娘娘饶命！真不是奴婢！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啊！”
安陵容用系统探查后，目光落在梅香攥紧的手上。她缓步走过去，忽然执起梅香的手腕，指尖抚过她的指节：“哦？不是你？”护甲轻轻刮过对方的指缝，赫然出现白色粉末，“那这是什么？”
梅香猛地抽出手，慌忙在身上蹭着，边蹭边说：“是、是奴婢贪嘴，吃了娘娘们剩下的杏仁糕……”
“既爱吃杏仁味的，”安陵容转头示意灵儿，“把从小禄子床底搜出的东西拿来。”
灵儿捧着油纸包回来，刚解开绳结，梅香的脸“唰”地白了。“尝尝？”安陵容捏起一点递到她唇边，“看合不合你的口味。”
梅香猛地往后缩：“奴婢不敢！求小主饶命！奴婢不爱吃这个！”
“下毒的时候，怎么没想过饶过眉姐姐的性命？”安陵容的声音陡然冷了，“说！是谁指使你往酸梅汤里掺鹤顶红的？”
梅香只是反复哭喊：“不是奴婢……真的不是奴婢……”
安陵容指尖轻轻叩着掌心，目光落在梅香颤抖的肩头：“你若有顾虑不妨首说，凭娘娘的善心，自会替你周全。可你若冥顽不灵，谋害龙嗣这一条，不仅你要活受罪，连家里人都要被牵连。”她顿了顿，声音放软了些，“孰轻孰重，合该想想清楚。”
梅香嘴角扯出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小主以为，事到如今我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华妃娘娘肯给你机会，就看你接不接得住。”安陵容俯身靠近，“老实交代了，惠嫔娘娘与娘娘自会怜你处境，虽免不了你的罪责，却能保你家人平安。”
梅香的指节攥得发白，眼里翻涌着挣扎：“那便请娘娘们先应下保我家人……”
华妃摆摆手：“周宁海，先把她带下去，关进最里头的暗房。”又转头吩咐，“去给苏培盛递句话——翊坤宫审出两个可疑人，让他查查这两人的家眷近况，若有需要，翊坤宫愿出力周旋。”
她顿了顿，添了句，“别忘了说，本宫伤心过度，正对着皇上的赏赐哭呢，只盼皇上信得过翊坤宫。”
“是。” 周宁海躬身应着，示意太监架起的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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