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快步赶到天一门时,只见齐妃和富察贵人还歪坐在青石板上。齐妃的藕粉色旗装被扯得皱巴巴的,手腕上划开了道血口子,血珠正顺着袖口往下滴,可她顾不上疼,一个劲攥着富察贵人的手问:“妹妹怎么样?肚子疼不疼?”富察贵人靠在丫鬟桑儿怀里,脸色白得像张纸,嘴唇哆嗦着,还没从惊吓中缓过神来。
“佩筠,可还好?哪里不适?”皇上快步上前,声音里带着急。
富察贵人听到皇上的声音,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眼泪“唰”地涌了出来:“皇上……嫔妾肚子疼……嫔妾好害怕……”她哽咽着看向齐妃,“多亏齐妃娘娘替嫔妾挡了那猫一下,不然……不然若被首接撞上……”话没说完便泣不成声。
皇上这才注意到齐妃手上的伤,眉头皱得更紧:“齐妃,你怎么样?伤得重不重?”
齐妃却慢悠悠地摆了摆手,语气带着几分从容:“臣妾既应了皇上会顾好富察贵人这胎,自当尽心。不过是被猫抓了下,不碍事的。”说罢,不顾胳膊上的疼,借着皇上的手盈盈起身。
她又俯身看向富察贵人,柔声问:“你现在感觉如何?能起身吗?”
富察贵人摇了摇头,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淌:“还是……还是腹痛,用不上力……”
正说着,李太医提着药箱慌慌张张地跑过来,袍子都跑歪了。皇上没等他行礼便沉声道:“快给富察贵人看看!”
李太医忙跪在地上,指尖搭在富察贵人腕上的丝帕上,闭目诊脉片刻,额头渗出细汗:“皇上,贵人是受了惊吓,又墩地动了胎气,胎像有些许不稳。好在贵人素日身子康健,眼下瞧着倒没大碍。”
“可她现在腹痛难忍,连身都起不来,这叫没大碍?”皇上的声音沉了几分。
李太医不敢怠慢,忙从药箱里取出银针,在富察贵人足三里、三阴交几个穴位上快速扎下,手法又快又稳。不过片刻,富察贵人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脸色也缓和了些。
“皇上,”李太医拔下银针,躬身回话,“贵人现下身子虚,万不可再走动。请皇上派轿辇送贵人回宫静养,微臣再开些安神养胎的方子,按时服用。近期切不可再受惊吓,也不宜多动。”
皇上立刻对苏培盛道:“快去传轿辇,送富察贵人回延禧宫,让那边的人好生照看。”
“再看看齐妃的手腕!”皇上看向齐妃。
李太医从药箱里取出一小盒清凉的药膏,小心翼翼地将药膏抹在齐妃手腕的伤口上,那道抓痕深可见肉,血珠还在往外渗。他又取了干净的白纱布,细细将伤口包扎妥当,才递过一个小巧的瓷瓶:“娘娘,这是上好的生肌膏,每日换一次药时涂上,能好得快些。切记伤口不可沾水,也别用手抓挠,免得感染。”
齐妃胡乱应着,目光却瞟着皇上,心思早不在伤口上了。
皇上见她包扎完毕,才沉声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会有野猫扑人?”
齐妃眼神闪烁,手指绞着帕子,支支吾吾道:“臣妾……臣妾和富察贵人正走着,那猫不知从哪儿窜出来的,疯了似的就往富察贵人身上扑……臣妾也说不清啊……”
皇上瞧她这吞吞吐吐的样子,便知她定是藏了话。他眉头微蹙,却也没再追问,只摆了摆手:“罢了,看她这模样也问不出什么。朕送你回长春宫歇着吧。”
说罢,他转向身后的妃嫔们,语气里没了半分兴致:“华妃,这里交给你了,让她们散了吧,朕没兴致了。”
华妃忙躬身应下。
齐妃一听皇上要亲自送她,顿时忘了胳膊上的疼,脸上泛起红晕,忙福身道:“谢皇上。”她扶着皇上的胳膊,亦步亦趋地往前走,一脸欣喜又有些纠结。那猫通体雪白,尾尖一点墨黑,分明是皇上赏给三阿哥,三阿哥又孝敬自己,她嫌打理麻烦,又转送给了皇后的松子嘛……往日里温顺得很,今日怎会突然发疯?
到了长春宫,刚坐下喝了口茶,皇上便放下茶盏,脸色一凛:“说罢,朕还不知道你?方才那副样子,定是看出了什么。”
“没、没有啊……”齐妃刚想摆手否认,迎上皇上沉下来的目光,慌忙改了口,声音小得像蚊子哼,“臣妾……臣妾只是认出那只猫是松子,别的……别的倒真不知道。”
“松子?”皇上眉峰一蹙,显然没想起这名字。
“就是您赏给三阿哥解闷的那只波斯猫啊!”齐妃忙解释,“三阿哥孝敬给我,可我哪会养那金贵玩意儿,便……便送给皇后娘娘了。”她越说越没底气,指尖绞着帕子,“定是那畜生自己跑出来的,它一向温顺,今日也不知犯了什么邪性……”
皇上盯着她看了片刻,见她确实不知其它,只摆了摆手:“行了,原也不是什么大事,值得你在那儿纠结半天。歇着吧,好好养伤。”说罢看向苏培盛,“去给内务府传句话,给齐妃做的衣服赶紧赶出来,再给她配些首饰。”
齐妃一听这话,顿时眉开眼笑,刚被吓出来的那点慌张烟消云散:“谢皇上!皇上心里果然是疼臣妾的!”
“行了,歇着吧”皇上瞥了眼她包扎的伤口,“别再折腾出什么事来。”说罢便带着苏培盛去了,留下齐妃坐在榻上,摸着腕上的纱布,心里美滋滋的。
皇上没去养心殿,反而转身去了寿康宫,寿康宫的佛堂里,沉香袅袅绕着鎏金佛龛。太后正盘腿坐在蒲团上,手里捻着串菩提子佛珠,诵经声轻得像落雪。听见脚步声,她缓缓睁眼,见皇上掀帘进来,便放下佛珠,由孙姑姑扶着起身:“皇上怎么来了?”
皇上对着佛龛行了礼,才转向太后,语气里带了点说不清的意味:“皇额娘好兴致。您前儿交代华妃办的赏花宴,倒办得有滋有味,宫里许久没这么热闹了,您怎的没去瞧瞧?”
“老骨头了,经不起那些风露。”太后在铺着锦垫的圈椅上坐下,目光落在皇上脸上,“皇上刚从那边过来?”
“是。”皇上接过宫女递的茶,指尖碰着滚烫的杯壁,“好叫您知道,富察贵人离宴时,被皇后养的猫扑了。好在齐妃挡了一下,现下己回延禧宫养着了。”
“哦?”太后手里的佛珠猛地一顿,脸上掠过一丝惊色,“怎会有这种事?富察贵人怎么样?孩子保住了吗?”
“幸得她素日身子康健,只是受了惊吓动了胎气,太医说静养些日子便无大碍。”皇上呷了口茶,目光沉沉的,“皇额娘,您说……是不是当年朕算计了年氏的孩子,才让这后宫子嗣总不兴旺?”
太后的脸色沉了沉,声音却稳:“皇上,你没错。年氏一族势大,年羹尧功高盖主,那会儿若让华妃生下皇子,外戚掌政,这江山怕是真要换个姓了。”
皇上的指尖在杯沿着,喉结动了动:“可亮工对朕忠心耿耿,为了朕这江山,一首浴血奋战;华妃也是……她一心待朕,眼里心里只有朕,盼了那么多年,就想有个自己的孩子。终究是朕对不住他们。”
“他们是臣子,是妃嫔,这原就是他们该担的。”太后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你若真觉愧疚,往后待华妃宽和些便是。只是子嗣一事,关乎国本,还得再上心。”
“那便也请皇额娘往后对华妃也多些体恤吧。”皇上抬眼,目光里带着恳切,“现今她性子收敛了许多,虽还爱争风吃醋,到底心肠醇厚,从没真害过谁。倒是……皇后,朕瞧着她,真真不配为后。”
“皇上!”太后猛地拍了下桌案,菩提子佛珠“哗啦”散在案上,“这种话休要再说!皇后纵有错,也是陪着你从潜邸一路走来的,你该多些包容,让她慢慢改。”
皇上看着太后动怒的模样,喉间动了动,终究没再争辩,只起身道:“只怕是皇额娘太包容了。儿臣还有事,先告退了。”
说罢,他对着太后略一躬身,转身便走。
佛堂里的沉香还在袅袅飘,太后望着他的背影,指尖却止不住地发颤,半晌才哑着嗓子对身旁的竹息说:“竹息,皇上这是……怨我了呀。”
竹息忙扶着她的胳膊,声音温缓:“娘娘说哪里话。皇上不是怨您,是在怨他自己。怨他夹在朝政与私情之间难两全,怨他对不住华妃,也怨自己没能护好后宫的子嗣。”
太后闻言一怔,指尖的颤抖渐渐歇了。她望着案上散落的佛珠,沉默片刻,忽然对竹息道:“你去给皇后传个话。她想固自己的位子,想压着谁,我不管。但她记着,这后宫的子嗣,一根头发丝都不能动。谁敢动龙嗣,便是与我老婆子过不去。”
竹息躬身应道:“是。”
太后又揉了揉眉心,语气添了几分疲惫:“你再暗中多派些人手,替我护着富察贵人那胎。万不能再出半点岔子。”她顿了顿,“还有,明个把我那套‘凤凰于飞’的赤金镶宝首饰赏给华妃。就说……她近来打理后宫还算妥当,这次赏花宴也办得周全,是个能担事的。”
竹息心里一动,忙应道:“奴才这就去办。”
佛堂里又静了下来,只有沉香还在慢悠悠地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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