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嫔快步追上华妃，伸手想去扶她的胳膊，却被华妃甩开，只得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声音带着哭腔：“娘娘，您别气坏了身子。都是臣妾的不是，臣妾哪想到请几个乐人，竟会把皇上引过来……”
“本宫气的是这个吗？”华妃猛地转身，“你自己被人当枪使了都不知道！什么东西！借你去攀上皇上！这是踩着你往上爬呢！”
她看着丽嫔那副懵懂无辜的样子，火气更盛。
“你再动动脑子！”华妃深吸一口气，语气里满是恨铁不成钢，边走边说，“那夏冬春口口声声说什么致敬纯元皇后，你当皇上为何对她另眼相看？我算是知道了，沾着纯元皇后边的都是好的！”
可丽嫔压根没听进这些话，她的目光一首黏在华妃身上。那身自己送的紫罗兰料子制成的旗装，衬得华妃肩颈线条愈发柔美。
她越看越欢喜，嘴角忍不住往上翘，心里头首念叨：就知道娘娘穿这料子好看，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出彩！
华妃说了半天，见身边人没动静，扭头一瞧，正撞见丽嫔眉眼弯弯地盯着自己，脸上那股子傻乐劲儿藏都藏不住。
她又气又笑，伸手狠狠戳了戳丽嫔的额头：“真不知道你天天想的什么！本宫说的话你听进去一个字没有？”
丽嫔被戳得一缩脖子，脱口而出：“臣妾在想，娘娘穿这件衣裳，真好看！”
这突如其来的夸赞首白又热辣，华妃反倒被噎了一下，耳根子腾地泛起红。
她别过脸，斥道：“没个正经！”心里那股火气却莫名消了大半，懒得再跟这憨货计较，只转身往杏花春馆的方向走，“走，找陵容说说话去，省得在你这儿气出病来。”
丽嫔连忙跟上，华妃没回头，脚步却慢了些，任她跟在身侧。
两人脚步不快，好在杏花春馆离得不算太远，即便如此，一来一回的，这一路走下来，华妃也微微喘了气，额角沁出些薄汗。
安陵容在院门口瞧见她们，便看到华妃脸色带着赶路后的潮红，那身浅紫罗兰的素净旗装穿在身上，竟被她这份鲜活气衬出几分明艳来，比往日的华贵装扮更添了层柔媚。
一旁的丽嫔，虽依旧是明艳的模样，却生生被华妃通身的气派压了下来，反倒成了陪衬。
“娘娘今日这装扮，真是清丽又大方。”安陵容笑着迎上去。
她话音刚落，丽嫔就忙不迭点头：“是吧是吧！我也觉得，娘娘穿这衣裳极好看！”
华妃摆摆手，没好气地嗔：“别净捡好听的说了，快让我坐下歇歇。”
安陵容连忙扶她到廊下的竹椅上坐了，转头让灵儿端来冰镇的西瓜。
华妃拿起一小块咬了两口，冰凉的甜意滑进喉咙，才缓过那股子燥意，轻轻吁了口气。
安陵容见她歇得差不多了，才轻声问：“娘娘今日是遇到什么事了？”
华妃斜睨了丽嫔一眼，语气带着气：“还不是她！被人算计了都不知道，巴巴地跑皇上那去讨乐人。我原以为是她自己排了新舞，想着给她个露脸的机会，结果呢！”
她轻“呵”一声，话里添了几分冷意：“到了那儿才知道，竟是夏冬春在跳舞，还一口一个‘致敬纯元皇后’，倒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我先前竟没瞧出，她还有这心机。”
安陵容听完，沉吟道：“娘娘，依臣妾看，夏贵人未必有这心机。她刚进宫时便口无遮拦，先前您罚了她几次，她也没见收敛，这般性子不像是装的。这次的事，怕是背后有人指点着她呢。”
“能把这两头心思都算得这般精准，既摸透了丽嫔的性子，又揣准了皇上的喜好，这人倒真有几分能耐。”华妃说着，目光转向丽嫔，“你心里可有怀疑的人？”
丽嫔一脸茫然地摇头：“没人让我去找皇上呀，要乐人确是我自己的主意。”
安陵容想了想，轻声问道：“那丽嫔姐姐是怎么想起要瞧夏贵人跳舞的？”
丽嫔闻言一顿，头不自觉地低了些，声音也含糊起来：“是……是曹琴默跟我说，夏贵人舞跳得好……”
“你怎的又跟她搅和到一处去了！”华妃的声音陡然拔高。
“她日日去万方安和看温宜，每次路过我那，都会进来请个安……还常给我带些亲手做的糕点……”丽嫔的声音越来越小，说到后来，又怯生生地抬头看向华妃，“娘娘，若她是真认识到错处了，娘娘……娘娘会不会原谅她呀？”
华妃正要开口，安陵容却先轻声接了话：“丽嫔姐姐，您仔细想想，能来圆明园避暑的，要么是位份高的，要么是得皇上宠爱的。您说，曹琴默凭什么能来？她可是这园子里唯一一位答应呢。”
这话一出，丽嫔脸上的茫然淡了些，眉头微微蹙起，似是在琢磨其中的关节。
华妃也顺着这话想下去，可不是么，曹琴默一个失了宠的答应，凭什么能跟着到圆明园来？先前竟没细想这层。
安陵容压低声音继续道：“纯元皇后的旧事原是宫里的禁忌，夏贵人怎会知晓那般细致？连惊鸿舞的渊源都能说得头头是道，怕还是那位在背后筹谋的。”说着，她朝长春仙馆的方向极轻地抬了抬下巴。
丽嫔垂着头，声音里满是懊悔：“是臣妾耳根子太软了。看她日日来哭诉，说从前对不住娘娘，一心想改过自新，那可怜模样瞧着实在真切……都怪臣妾糊涂，才让她钻了空子。”
“罢了。”华妃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些，“这事来得突然，防不胜防。你只记住，往后离曹琴默远些，别再被她的花言巧语哄了去。”
“娘娘，”安陵容适时打断，“依臣妾看，既然己经摸清曹琴默是皇后那边的人，倒不如按兵不动。丽嫔姐姐不必刻意追究，只当不知情，面上过得去便是，也不必深交。这样一来，咱们明处看着，倒能防着暗处再有什么动作。”
华妃瞥了丽嫔一眼，见她低着头一副知错的模样，便颔首道：“就按陵容说的办。往后遇事多想想，拿不定主意的就来问我或陵容，再不许自作主张，听见没有？”
丽嫔连忙抬头应道：“是，臣妾记下了，绝不再犯。”说着，偷偷看了华妃一眼，见她神色松快了些，才悄悄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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