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锈味还黏在鼻腔里，楚尘的靴底碾过一粒星髓。
幽蓝碎光在他脚边炸开，像极了苏清瑶最后那抹晶化的泪。
他望着万魂冢方向翻涌的魂雾，喉结动了动——那里的阴雷比之前更密了，每一声炸响都像在啃噬他的耳膜。
"来了。"他低喃一句，混沌剑在掌心发烫。
剑身上的五界图不知何时凝成了一道血痕，正对着万魂冢的方向微微震颤。
第一步踏入万魂冢时，地面突然泛起青灰色涟漪。
楚尘瞳孔骤缩。
无数半透明的身影从涟漪里浮起，有披甲的战士，有握笔的书生，有抱孩子的妇人，他们的脖颈或腰间都缠着细如发丝的银链——那是仙界锁魂阵的标记。
最前排的虚影突然转头，眼眶里翻涌着幽蓝星髓，声音像生锈的刀刃刮过石面："等你...等了三千年。"
"林昭？"楚尘脱口而出。
他认出了那道最清晰的残魂——腰间挂着半截断剑，剑刃缺口与记忆里青丘镇祠堂壁画上的"抗仙死士"完全吻合。
林昭残魂突然嘶吼着抓住自己胸口，断剑"咔"地插进半透明的胸膛。
星髓从伤口处喷涌而出，在半空凝成一卷泛黄的帛书："看！
当年我们被抽走的元神本源！
锁魂阵不是镇压邪祟，是把人族神魂炼成星髓，给那些仙尊当灯油！"
"放肆！"
炸雷般的呵斥撕裂空气。
镇仙长老不知何时立在魂雾边缘，道袍上的北斗星纹泛着冷光，头顶镇仙塔旋转着砸下，塔身每一道刻痕都渗出仙力，竟将三百道残魂绞成星髓碎末。
楚尘的太阳穴突突首跳。
镇仙塔上的星纹突然与记忆重叠——那是鸿钧与仙尊论道时，对方手中把玩的玉简纹路！
他踉跄一步，前世记忆如潮水倒灌：紫霄宫前，仙尊捏着刻满北斗星纹的玉简轻笑："此阵可永绝人族气运，道祖以为如何？"
"尘！"
熟悉的嗓音混着冰晶碎裂声。
楚尘抬头，一只晶化的手掌穿透虚空按在他眉心——是苏清瑶！
她的手腕还挂着未完全消散的星屑，指尖温度比千年玄冰更冷，"用她的血。"
"谁的血？"楚尘抓住那只手，晶化的皮肤在他掌心簌簌剥落。
苏清瑶的脸在光华中若隐若现，眼尾泪痣红得刺目："娲皇...我的血。"
话音未落，晶化手掌突然化作星尘没入他识海。
楚尘心口一热，鬼使神差咬破指尖，鲜血滴在混沌剑上。
剑身剧烈震颤，原本扭曲的道纹突然舒展——竟与林昭断剑上的纹路分毫不差！
"原来...是这样。"楚尘低笑，指腹抚过剑脊新浮现的纹路。
那些纹路像活了般游走，在剑身勾勒出娲皇宫的轮廓，"你们偷了人族的神魂，炼了锁魂阵；偷了娲皇的血脉，造了镇仙塔；可你们忘了..."
他猛地抬剑指向镇仙长老，混沌剑嗡鸣如战鼓："人族的骨血里，从来都刻着反抗的纹路。"
镇仙长老的脸在塔影里忽明忽暗，他握紧塔基的手背上青筋暴起："竖子...你可知这塔镇着..."
"轰——"
混沌剑的剑气在半空凝成实质，却在即将触及镇仙塔的刹那，被一道苍老的声音生生钉在原处。
那声音像是被千重玄冰封了三千年，又被烈火灼穿冰层挤出来的，带着刻骨的惊惶：“阵道三卷……你怎会……”
楚尘握剑的手猛地一紧。
他分明看见镇仙塔表面的北斗星纹在颤抖，那些原本流转的仙力像被抽干的溪流，顺着塔基的缝隙倒灌回地底。
镇仙长老的脸瞬间白得像被抽干了血，道袍下的手指还保持着结印的姿势，却有暗红血珠从指缝渗出——他方才捏的法诀竟自己炸成了血雾，在两人之间腾起一团腥甜的气团。
“老东西，怕了？平衡者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楚尘喉间溢出冷笑，混沌剑上的娲皇宫纹路突然泛起暖光，将血雾灼出个窟窿。
他能清晰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方才苏清瑶的晶化手掌没入识海时，有段记忆碎片跟着钻了进来：紫霄宫中，鸿钧抚着白须看仙尊跪伏阶下，后者用剑指划破掌心，血珠滴在玉简上凝成“阵道终章”西个古字。
此刻镇仙塔上的星纹，与那玉简上的血字纹路，竟有七分重叠。
“不、不可能……”镇仙长老踉跄后退两步，腰间的储物袋“啪”地裂开，数十块星髓跌落在地。
他盯着楚尘手中的混沌剑，瞳孔里映出剑身上游走的娲皇纹路，突然发出一声尖叫：“你用了娲皇血！那是仙尊大人当年……”
话音未落，楚尘掌心的星髓核心突然剧烈发烫。
他低头望去，那团幽蓝的光团正在融化，竟化作细如游丝的雷蛇钻进他掌心的雷印裂痕。
剧痛顺着经脉窜上脑门，他咬得腮帮发疼，眼前却闪过另一幅画面：紫霄宫前的梧桐树下，鸿钧将一卷染血的帛书塞进他（前世）手中，道：“此阵道三卷，藏着五界最见不得人的秘辛……”
“嗤——”
一声金铁交鸣撕裂魂雾。
楚尘抬头，七十二道金色锁链不知何时从云层里窜出，每道锁链都缠着九只青铜古铃，铃舌相撞的脆响像极了仙殿晨钟。
锁链前端泛着刺目的金光，精准缠上镇仙塔的残垣，又有三道锁链首取楚尘掌心的雷髓——仙界浮岛的轮廓在云层后若隐若现，那些锁链分明是从浮岛最顶端的摘星阁垂落的。
“楚尘，你偷走的不仅是星髓，还有我与鸿钧的……”仙尊的声音再次响起，却被锁链扯动的风声截断。
镇仙塔发出不堪重负的轰鸣，塔身上的星纹开始剥落，露出底下暗红色的石质——那分明是人族修士的骸骨，被仙力炼进了塔基！
楚尘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他能感觉到雷髓在体内游走，每经过一处经脉，就有细碎的记忆碎片炸开：锁魂阵原是娲皇为护人族所创的聚魂阵，却被仙尊篡改了阵眼；星髓根本不是什么仙家宝药，是人族神魂被抽干七魄后的残滓……他突然挥剑斩向缠来的锁链，混沌剑嗡鸣着劈出半轮银月，竟将最前端的锁链斩作两截！
“放肆！”云层里传来仙尊的怒喝。
剩下的六十九道锁链突然加速，其中一道擦过楚尘的左臂，在他皮肤上划出深可见骨的伤口。
鲜血溅在锁链上，那些原本泛着金光的纹路突然变成了暗紫——那是娲皇血脉特有的颜色！
楚尘猛地抬头。
他看见镇仙塔的残骸被锁链扯向高空，塔底的骸骨雨般坠落，其中一截染血的断剑正砸在他脚边。
剑身上的刻痕与林昭腰间的残片严丝合缝，他弯腰拾起，指尖刚触到剑身，林昭的残魂突然从剑中飘出，眼眶里的幽蓝星髓己变成了炽烈的赤金：“杀上摘星阁！那里锁着我们三千年的冤魂！”
“吼——”
一声低沉的轰鸣从万魂冢深处传来。
楚尘这才注意到，原本被锁魂阵压制的魂雾正在疯狂翻涌，那些缠着银链的残魂挣脱了锁链，化作千万点星火向他涌来。
他能听见他们的嘶吼：“人皇！带我们回家！”
就在这时，一阵熟悉的剑鸣从东边的山坳传来。
楚尘转头望去，三百道身影正踏着晨雾而来，每人手中的剑都泛着冷光，剑尖竟同时指向他！
为首的青年身着月白剑袍，腰间挂着半块玄铁令——那是青丘镇当年抗仙死士的信物，“师尊”二字刚要出口，却被青年冰冷的声音截断：“楚尘，你杀了镇仙长老，毁了锁魂阵……”
“陈九？”楚尘瞳孔微缩。
他认出这是自己三个月前在青丘镇废墟收的弟子，此刻青年眼中的光比以往更冷，“你可知，这锁魂阵里，锁着我师傅的残魂？”
陈九的话音未落，三百柄剑同时震颤，在半空凝成一座六芒星剑阵。
楚尘望着那熟悉的剑势，突然想起苏清瑶曾说过的话：“有些约定，会被刻进血脉里。”而此刻陈九眼中的冷光，像极了镇仙塔上被篡改的阵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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