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洞顶的碎石还在簌簌掉落,混着血雾里未散的腐臭味钻进楚尘鼻腔。
他跪在满地人骨中,指节深深掐进石缝,孙伯魂魄碎裂时那声"护好阿梨"还在耳边炸响——那是老人用最后一缕残魂钉进他识海的执念,比当年雪夜背着他翻三十里山寻药时的体温更灼人。
"哥哥..."阿梨的声音带着哭腔,指尖刚触到他焦黑的右臂又触电般缩回。
少女发间的碎骨渣蹭着他下巴,像极了三年前瘟疫时她趴在他膝头打盹的模样,可此刻她腕间那道紫黑咒文还在渗着黑血——那是无妄布下的锁魂引,若不及时化解,七日之后魂魄便要被魔雾绞成齑粉。
识海突然泛起涟漪。
楚尘喉间腥甜上涌,却看见孙伯的残魂正浮在混沌深处,半透明的指尖抚过一方记忆碎片:二十年前的春夜,药庐烛火摇曳,裹着月白小袄的女娃蜷在草席上,眉心朱砂痣被冷汗浸得模糊,正是画像里"苏清瑶,三岁"的模样。
孙伯的声音混着煎药的咕嘟声传来:"女娲石有补天功德,能化万邪...当年老东西用半块石救了娲皇血脉的小女娃,如今该用它救救阿梨了。"
"阿梨,闭眼。"楚尘扯下颈间用兽皮裹着的女娲石碎片——那是孙伯藏在药柜最深处的,他曾以为不过是块普通青金石。
此刻碎片在掌心发烫,石纹里浮起细密的金线,像极了娲皇补天图里的星辰轨迹。
阿梨顺从地闭上眼,睫毛还挂着泪。
楚尘将碎片按在她眉心时,锁魂引突然暴涨成蛇,紫黑咒文嘶嘶着缠上他手腕。
他咬碎舌尖,腥甜混着金血溅在碎片上,金青二光骤然炸开——那是伏羲人皇印与女娲石的共鸣,像两柄无形的剑,顺着阿梨经脉首捣锁魂引根源。
"啊!"阿梨浑身剧颤,腕间咒文先是发紫,接着泛起青灰,最后"噗"地化作飞灰。
她睁开眼时,眼底的浑浊彻底褪去,清亮得像山涧新融的雪水:"哥哥,我不疼了!"
溶洞深处突然传来重物落地的闷响。
楚尘抬头,正看见被血阵操控的村民们摇摇晃晃站起。
刘婶的指甲缝里还沾着血渍,可她看见楚尘眉心的女娲石时,突然"扑通"跪下,额头撞在碎石上:"人皇转世...竟这般年轻..."
"起来。"楚尘伸手去扶,却咳出一口金血。
他抹了抹嘴角,声音比洞外的风还冷:"我不是什么人皇,我是青丘镇的楚尘。
我只护青丘镇的人,不信什么天道。"
"哈哈哈哈!"阴恻恻的笑声从破碎的黑柱里渗出。
无妄的魔魂竟寄生在残柱中,红瞳映着血光:"蝼蚁终究是蝼蚁!
魔尊己命鬼帅阴九重开血雾,三日后青丘镇便要化作鬼域——"
话音未落,地面突然裂开蛛网般的缝隙。
楚尘瞳孔骤缩,他看见孙伯的棺材正从地底缓缓升起,棺盖原本斑驳的红漆竟泛起青光,二十八宿星图在上面流转,最终定格在北方七宿的位置。
"那是..."阿梨攥紧他的衣角。
楚尘伸手触碰棺盖,指尖刚落下,星图突然化作光点钻进他眉心。
与此同时,他注意到棺椁缝隙里露出半截断剑——剑身上的锈迹下,隐约能看见"补天"二字。
溶洞外的月光突然被乌云遮住。
楚尘望着孙伯棺材上流转的星图,又看了看阿梨腕间己经淡去的疤痕,喉间的金血突然不那么腥了。
他摸出怀里那柄跟着他打猎五年的短刀,刀刃在棺盖刻下一道浅痕——这是他与孙伯的默契,从前每次进山采药,老人都会在药篓上刻道印子。
"阿梨,"他弯腰捡起那半截断剑,锈迹簌簌落在棺盖上,"三日后,我们要去补天阁。"
风从洞外灌进来,掀起楚尘染血的衣角。
孙伯棺材里飘出一缕白发,轻轻缠上女娲石碎片——像是老人在最后,替他把碎片系得更紧些。
楚尘指尖着断剑上斑驳的"补天"二字,锈迹混着他掌心未干的金血,在剑脊洇出一道淡红水痕。
孙伯棺椁上的二十八宿星图还在流转,北方七宿的光点亮得格外灼眼,像在催促着什么。
"阿梨,退到洞壁。"他将短刀塞进少女手里,指腹重重按在断剑缺口处——这是孙伯教他的"破阵诀",用带血的利器开棺,能镇住阴邪。
断剑刺入棺缝的瞬间,整座溶洞都震颤起来,石屑如暴雨般砸落,阿梨的短刀"当啷"掉在地上,她扑过去死死攥住楚尘的衣角,发顶蹭着他染血的衣襟:"哥哥,我不怕。"
这句话让楚尘喉间一热。
三年前瘟疫时,他背着高烧的阿梨翻山找药,小丫头烧得迷迷糊糊,也是这样攥着他的衣角说"哥哥,我不怕"。
此刻孙伯的白发突然从棺缝里涌出,银白发丝缠着女娲石碎片疯狂旋转,金青二色在石纹里翻涌,竟在半空凝成一幅发光的地图——暗蓝色海水中,九根珊瑚柱围成漩涡,漩涡中心刻着"蓬莱"二字。
"那是...海底密道?"阿梨踮脚去够地图,指尖刚碰到蓝光,地图便化作星芒钻进她眉心。
楚尘还未细想,后颈突然泛起灼烧感,像有团火在皮肤下炸开。
阿梨的尖叫刺穿耳膜:"哥哥你背上!
金甲...金甲人影!"
他猛地转身,洞壁的反光里,半幅金色战甲正从他脊椎处生长出来。
甲片泛着古铜色暗光,肩甲纹路竟与伏羲八卦完全吻合,最中央的位置空着,像在等待什么。
识海轰然炸响,无数陌生记忆如潮水涌来——紫霄宫的蒲团、三千客的道号、鸿钧讲道时飘落的星屑,最后定格在一道苍老的声音里:"人皇当以血为墨,书天道于掌中。"
"护人。"楚尘脱口而出。
他不知道为何是这两个字,却觉得比当年在父母坟前刻下的"报仇"更烫,烫得心脏发疼。
阿梨拽他的手在发抖,他反手握住小丫头冰凉的手指,从腰间摸出猎刀割破掌心。
金血滴落的瞬间,战甲中央的空白突然泛起吸力,他咬着牙将手掌按上去,一笔一画写:"护——人——"
溶洞的风突然变了方向。
原本腥臭的血雾被某种力量撕开,楚尘能清晰听见自己骨骼碎裂的声音,金血顺着战甲纹路流淌,每写一笔,后颈的灼烧感便蔓延一寸。
阿梨哭着去捂他的手:"别写了哥哥!
你流了好多血!"他却笑了,血沫溅在阿梨眉心的女娲石碎片上:"阿梨,哥哥要给你...刻个护身符。"
最后一笔落下时,整座溶洞都在轰鸣。
战甲彻底成型,甲面上"护人"二字泛着熔金般的光,可楚尘的意识却开始模糊。
他看见阿梨的脸在眼前摇晃,小丫头哭花的脸和记忆里那个趴在他膝头打盹的女娃重叠;看见孙伯的残魂在识海深处微笑,像当年药庐里煎药时那样;还看见血雾尽头突然亮起十二道青光,像十二根刺破乌云的玉柱。
"仙乐?"他呢喃着,血雾里真的飘来清越琴音,比山涧流水更澈,比松涛更沉。
十二道青光裹住阿梨,小丫头的哭喊声突然变远,她被光柱托着升向洞顶,发间的碎骨渣在光里簌簌脱落。
楚尘想伸手抓她,却连抬臂的力气都没有。
恍惚间,他看见光柱尽头伸出一只素白的手,指尖点在阿梨眉心的女娲石上,石纹里的金线突然活了,顺着玉手爬向更高处。
"清瑶来迟..."女子声音像春雪落在青石板,带着三分自责,七分笃定,"这人皇气运,当由我来渡。"
楚尘的眼皮越来越重,最后一丝清醒里,他听见血雾中传来模糊的回响,像有人贴着他耳畔说"信你"。
那声音很轻,却比孙伯的残魂更灼人,烫得他睫毛颤了颤——
然后,黑暗笼罩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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