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戈的矛尖刚抵住喉结，楚尘的瞳孔便骤然收缩成针尖。
混沌剑嗡鸣震颤，剑柄处逆鳞金纹如活物般窜出，缠上矛杆的瞬间，他甚至能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这是自青丘镇被屠后，第二次有滚烫的东西堵在喉咙里。
上一次是父母的血溅在他脸上，这一次，是战戈苍白的脸。
"你疯了？"楚尘低喝，掌心青筋暴起。
他能感觉到战戈握矛的手在发抖，那股力道不像是求死，倒像是要把这辈子所有的悔恨都捅进自己喉咙里。
记忆突然闪回三个月前，断岳崖下的野莓丛，战戈蹲在那里给受伤的小乞儿摘果子，矛尖挑着猩红的莓子，说"阿妹最爱这个"，现在那矛尖却要戳进自己血肉里。
"阿尘，"战戈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我杀的那些人里...有青丘镇的幸存者。"他喉结蹭着矛尖，红痕渗出血珠，"他们逃到南域，被我当幽穹的奸细捅了...我娘用命护的生气，我拿矛尖戳碎了。"
楚尘的混沌剑金纹突然收紧，矛杆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他这才发现战戈的指尖在渗血——不是普通的血，是带着金芒的，和石匣上"护"字同色的血。"你娘的血是盘古护的，你的血凭什么由你糟蹋？"他咬着牙往前半步，混沌剑的斧痕纹突然亮起，在两人之间劈出一道光墙，"幽穹用魂铃改了你的记忆，错的是他，不是你！"
"够了！"
断岳崖深处传来锁链崩断的炸响，像是有千柄玄铁剑同时折断。
楚尘转头的瞬间，一团黑影从黑雾里撞出来——是陈九，盘古殿卫的银甲裂了半片，脸上沾着焦黑的魂灰，手中长戟还滴着幽绿色的鬼气，"幽穹在唤醒上古战场的残魂！
那些被封在崖底的殿卫，全被他用魂铃勾了生念！"他踹开脚边一团试图缠上战戈的黑雾，戟尖指向崖底，"再不去毁魂铃，等那些杀红了眼的残魂冲上来，整个人界南域都得变成屠场！"
战戈突然剧烈颤抖。
他盯着自己手臂上未褪尽的青铜纹路，那纹路正顺着血管往心口爬，像是活的锁链。"守墓人誓言..."他咬碎后槽牙，矛杆在掌心转出半圈，突然反手握矛，矛刃狠狠劈向自己小臂！
血花炸开的瞬间，楚尘闻到了焦香。
不是普通的血腥，是带着金芒的血，溅在石匣上的刹那，"护"字金纹突然扭曲，竟缓缓重组出一个"人"字——那是比人皇印更古老的纹路，像是用盘古斧刃刻在混沌里的。
"以血为契，破守墓人誓言！"战戈的声音里带着某种撕裂感，被劈断的青铜纹路发出尖啸，从他伤口处钻出几缕黑雾，却在金血里化作青烟。
他踉跄着抓住石匣，指腹蹭过"人"字金纹，"我娘护的是襁褓里的生气，我...我该护的是活着的人。"
苏清瑶的娲皇虚影突然发出凤鸣。
她不知何时绕到战戈身侧，蛇尾缠住他受伤的手臂，指尖点在他腕间的止血穴上："魂铃在崖底最深处，我感应到了娲皇鼎的气息——"
"来不及了！"陈九突然举起长戟，戟尖指向崖顶。
楚尘抬头，瞳孔骤缩——原本晴朗的天空不知何时被阴云笼罩，云层里翻涌着无数半透明的甲胄身影，他们的眼睛全是幽穹魂铃的颜色，手中的兵器还滴着上古战场的血。
"这些是..."战戈的声音发颤。
"盘古殿卫的残魂。"楚尘握紧混沌剑，剑身上的斧痕纹开始发烫，"幽穹用魂铃勾了他们的执念，现在他们眼里只有...杀。"他看向战戈染血的手掌，又看向石匣上的"人"字，突然有什么东西在心里炸开——那是伏羲人皇气运在共鸣，是鸿钧道藏里关于"因果"的记忆在翻涌。
"战戈！"他突然低喝，混沌剑的金纹如灵蛇般窜向战戈掌心的伤口。
战戈本能地要躲，却被苏清瑶按住肩膀："他要帮你！"
楚尘的剑纹缠上战戈的血，石匣突然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人"字金纹开始旋转，像是要把整个断岳崖的地脉都吸进去。
他能感觉到战戈的血在顺着剑纹往自己身体里涌，不是疼痛，是某种更古老的东西在苏醒——像是盘古斧柄抵在掌心的温度，像是伏羲在人族篝火边画八卦的心跳。
"接住！"楚尘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平衡者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像是有另一个人在他喉咙里说话。
他看着战戈染血的眼睛，将混沌剑缓缓压向对方掌心，"盘古魂匣需要的...不是守墓人，是护人者。"
混沌剑刃刚触及战戈掌心，便像扎进活物体内般震颤起来。
楚尘能清晰感知到剑纹里翻涌的两股力量——一边是伏羲人皇气运的灼热，如万簇篝火在血脉里奔突；另一边是鸿钧道藏的冷冽，像紫霄神雷淬过的冰刃，正沿着剑脊往战戈伤口里钻。
战戈的瞳孔骤缩成竖线，青铜纹路顺着眼尾疯狂逆转，从"守"字裂成碎片，又重新拼出"护"字金芒。
他的掌心传来火烧般的痛意，却比三个月前捅死青丘幸存者时轻松百倍——那些被幽穹篡改的记忆正在剥离，像腐肉被利刃剜去，露出底下鲜活的、属于"战戈"的骨血。"阿尘..."他哑着嗓子，血珠顺着剑刃滴在石匣上，"这疼...比杀错人时轻多了。"
"小心！"苏清瑶的惊喝炸响。
一道黑蛟从崖底黑雾中窜出，鳞片上凝着幽蓝鬼火，正是幽穹的音灵所化。
它张开布满倒刺的巨口，首取楚尘后颈——方才楚尘分神引导战戈血脉，正是最薄弱的时机。
苏清瑶的蛇尾在崖石上拍出深坑，娲皇虚影从她眉心冲出，手中握着半块青铜鼎碎片。
那是她族中秘藏的断鼎残片，本要留到修复人族气运时用，此刻却被她捏得指节发白："补天裂！"
鼎碎片迸发万丈金光，裹着娲皇精血凝成的光柱，精准洞穿黑蛟咽喉。
黑蛟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被光柱钉在崖壁上，鳞片簌簌脱落，露出底下半透明的魂体——原来这黑蛟不过是幽穹用魂铃操控的虚影，真正的杀招藏在更深处！
"趁现在！"陈九的长戟突然扫过楚尘腰际，将他和战戈同时拽向石匣。
这位盘古殿卫统领的银甲己被鬼气腐蚀出焦痕，眼底却燃着狂喜："魂匣共鸣了！
你们的血...是盘古殿卫最纯粹的护道印！"
战戈和楚尘的手掌同时按上石匣。
断岳崖突然剧烈震颤，石屑如暴雨倾盆。
原本刻着"人"字的金纹开始旋转，越转越快，最终在两人头顶凝出一座千丈高的金色巨碑，碑身赫然是放大千万倍的"护"字——每一笔都像盘古斧劈过混沌的痕迹，碑底还缠着半截断裂的青铜锁链，链上刻满上古殿卫的姓名。
"盘古残魂...醒了！"陈九突然单膝跪地，银甲叩击崖石的脆响混着哽咽，"三百年了，我守着崖底那些只剩杀念的残魂，终于等到这一天！"
远处传来开天辟地般的轰鸣，像是有巨斧劈开云层。
楚尘抬头，看见阴云中翻涌的半透明甲胄身影突然静止——他们空洞的眼窝里，竟泛起了清明的光。
最前排那道持钺的残魂突然转头，望向金色巨碑的方向，嘴角扯出一个模糊的笑，手中长钺"当啷"坠地。
"他们...记起自己是谁了。"战戈轻声说。
他掌心的青铜纹路己完全褪成金芒，顺着手臂爬上混沌剑，在剑脊上蜿蜒成和巨碑相同的"护"字。
楚尘的混沌剑突然发烫，剑身的斧痕纹与巨碑的"护"字产生共鸣。
他能听见无数沙哑的声音在脑海里回荡，有老人的叹息，有少年的呐喊，有女子的低吟——都是盘古殿卫的残魂，在魂铃操控下压抑了千年的、最本真的执念："护人。"
"轰——"
又一道惊雷炸响在崖顶。
楚尘转头的瞬间，看见阴云裂开一道缝隙，漏下的天光里，半截断岳矛的影子正缓缓浮现。
那矛杆上的"护"字金纹泛着幽光，竟和混沌剑上的纹路产生了某种微妙的拉扯，像两根琴弦被拨响同一音调。
战戈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突然握紧了石匣。
他的手指在发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某种更灼热的情绪在翻涌——那是终于能堂堂正正举起矛，说一句"我护人族"的，滚烫的底气。
而楚尘的混沌剑，正不受控制地往战戈咽喉方向偏移半寸。
剑身上的"护"字金纹如灵蛇吐信，悄悄缠上了不知何时出现在战戈身侧的断岳矛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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