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潭的风裹着冰碴子刮过楚尘的脸，他能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三百个心跳声叠在一起，从身后的遗孤群里传来。
小豆子还在给囡囡擦眼泪，阿牛的手背上沾着老人的血，王婶撕布的"嘶啦"声被风声扯碎，可他们的眼睛亮得灼人，像极了孙伯咽气前攥着他手腕时的光。
"护生花"在老槐枝头炸开第一朵。
血红色的花苞绽开瞬间，囡囡的抽噎声戛然而止，她圆溜溜的眼睛映着花瓣上流转的金纹，小手突然抓住小豆子的衣角："哥哥你看，花在发光！"
楚尘喉结动了动。
伏羲气运在经脉里翻涌，每催生一朵花，他后颈的人皇纹就灼痛一分。
三百朵，正好三百条命——可当他的目光扫过寒潭中央那具冰棺时，喉间突然泛起铁锈味。
玄鳞的蛇尾拍碎潭面，溅起的水珠落在冰棺上，发出细碎的"噼啪"声。
这妖将的鳞甲泛着死鱼肚皮似的青黑，锁链崩断时崩飞的鳞片扎进他脚边的泥里，像淬了毒的匕首。
"楚尘！"玄鳞的嘶吼混着腥风扑来，蛇尾卷着冰棺又往潭心挪了三尺，"你护得住这些蝼蚁，护得住她么？"
冰棺在礁石上晃了晃，苏清瑶的眉心突然渗出一点血珠。
那血珠没有滴落，反而顺着冰面游走，在棺盖上画出歪歪扭扭的"走"字。
楚尘后颈的人皇纹突然烫得惊人，像是被人用烧红的烙铁按在皮肤上，他猛地攥紧女娲石碎片，石片里突然响起清越的尖啸："补天之力需以娲血为引......"
话音未落，寒潭深处传来金属摩擦的轰鸣，像有千万个齿轮同时转动。
楚尘瞳孔骤缩——那声音他听过，在青丘镇被鬼修屠村那晚，村后的乱葬岗也响起过这种机械声，后来他扒开腐土，见到了半埋在地下的青铜人偶残肢。
"幽娘！"玄鳞突然暴喝一声，蛇尾重重拍向潭面。
血水翻涌间，一张青面獠牙的鬼面破潭而出。
那是幽娘的脸，可面皮是半透明的，能看见下面蠕动的尸虫；她的长发成了尸毒藤蔓，每根藤蔓上都缠着白森森的骷髅，颌骨"咔嗒咔嗒"碰撞着，腐臭的气息混着尸毒扑面而来，首往楚尘的鼻腔里钻。
"人族小崽子。"幽娘的声音像指甲刮过青铜，"你以为画个破阵就能挡我？"她甩了甩头，藤蔓上的骷髅突然同时张开嘴，黑绿色的尸毒雾喷向八卦阵。
楚尘背后的补天法相突然凝实。
女娲石碎片吸收尸毒的瞬间，他掌心传来刺痛——石片表面竟开始结晶，透明的晶体顺着他的血管往上爬，在手腕处形成细碎的冰棱。
"清瑶！"他本能地喊了一声，识海里却没有回应。
玄鳞的双钩就是这时候刺过来的。
金属撕裂布料的声响比疼痛先到。
楚尘左肩的血肉被钩尖豁开，鲜血溅在八卦阵上，阵光突然暴涨三尺，将扑来的尸毒雾挡在外面。
玄鳞的蛇瞳缩成竖线，显然没料到这点——可他没机会多想，因为寒潭中央的冰棺突然发出"咔嚓"一声。
裂缝从冰棺顶部蔓延到底部，一只布满铜锈的手臂从中探出。
那手臂的关节是青铜齿轮，指甲是淬毒的尖刺，每根指节上都刻着妖界符文，在月光下泛着幽蓝的光。
"快退！"苏清瑶的残识突然在识海里炸响，带着从未有过的惊恐，"这是妖皇设下的血祭阵——他们要拿你的命、清瑶的命、三百遗孤的命，祭这寒潭下的青铜巨偶！"
楚尘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他看着那青铜手臂抓住冰棺边缘，看着玄鳞突然露出狂喜的笑，看着幽娘的鬼面扭曲成更狰狞的形状——而他左肩的伤口还在流血，女娲石碎片的结晶己经爬到了小臂，每动一下都像有碎玻璃扎进骨头。
"囡囡！"他突然转身，朝着遗孤群大喊，"带着弟弟妹妹往阵眼跑！
王婶，护住老人！
阿牛，你扛着受伤的人——"
话没说完，寒潭里传来"轰"的一声闷响。
水位开始上涨了。
楚尘的靴底被潭水浸湿，凉意顺着脚踝往上爬。
他望着潭底缓缓升起的黑影，那是九根刻满上古符文的青铜柱，双尊临世：我以人道斩五界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双尊临世：我以人道斩五界最新章节随便看！柱身上的纹路正在吸收月光，泛出妖异的红光。
玄鳞的双钩再次刺来，这一次，楚尘没有躲。
他咬着牙攥紧混沌剑虚影，剑尖首指玄鳞的咽喉——
"想用人族的血祭阵？"他的声音带着血沫，却比寒潭的冰更冷，"那就先看看，是你们的阵硬，还是我楚尘的骨头硬。"
青铜柱的顶端，第一根符文突然亮起。
寒潭的水漫过楚尘的小腿时，他听见了青铜柱内部齿轮咬合的轻响。
三百遗孤挤在八卦阵中心，小豆子用身体护着囡囡，王婶的手还攥着半块裹伤的布，所有人的呼吸都凝成白雾，像一串被风吹散的星子——而那九根刻满妖纹的青铜柱，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潭底钻出来，每一寸攀升都震得潭面掀起冰浪。
"咳！"楚尘左肩的伤口在浸水后火辣辣地疼，他能尝到嘴里铁锈味里混着女娲石结晶的冷，"阿牛，把伤号往阵眼再挪三步！"话刚出口，玄鳞的蛇尾就卷着腥风扫来，带起的冰碴子刮得他脸生疼。
这妖将的双钩泛着幽蓝毒光，显然是要趁他分神取命——可楚尘没有躲，他咬碎舌尖，腥甜的血珠喷在八卦阵上，阵纹瞬间从金红转为炽白。
"嗡——"
八卦阵与青铜柱同时震颤。
楚尘后颈的人皇纹突然烫穿皮肤，暗金色纹路顺着脖颈爬上脸颊，他看见自己的影子在潭水里拉长，肩甲、护腕、战靴的轮廓正从虚空中凝实，那是传说中只有人皇才能召唤的——人皇铠。
"尘哥哥？"囡囡的声音带着哭腔，"你背后有光！"
楚尘抬头，冰棺的裂缝里正渗出雪色微光。
苏清瑶的睫毛动了动，原本闭着的双眼缓缓睁开，瞳孔里流转着星河般的金纹。
她躺在冰棺中，指尖却仿佛穿过了层层冰壁，轻轻点在楚尘眉心——那里不知何时浮现出一枚双生印记，左为伏羲八卦，右为娲皇补天。
"是娲皇契。"苏清瑶的声音比冰棺还凉，却让楚尘的识海泛起暖意，"你用三百人族气运唤醒了它...还有被妖皇封印在潭底的——补天柱本体。"
话音未落，冰棺"砰"地炸裂。
万千冰刃裹着霜花冲天而起，玄鳞的蛇尾被割出深可见骨的伤口，幽娘的尸毒藤蔓被冻成冰雕，"咔嚓"碎成齑粉。
鬼帅的青面鬼相第一次露出惊恐，她尖叫着要往潭底钻，却被冰刃钉在青铜柱上，骷髅头"骨碌碌"滚进水里。
"这不可能！"玄鳞的蛇瞳里映着冰刃上流转的娲皇纹，双钩"当啷"落地，"妖皇大人说过...人族早没了气运！"
楚尘的人皇铠彻底成型。
胸甲上的伏羲纹与苏清瑶眉心的娲皇印遥相呼应，他能清晰感知到潭底传来的脉动——那是补天柱在苏醒。
青铜人偶的机械音突然从潭底升起，带着千年回响："人皇临世，万灵归心；以血为誓，以骨为兵——"
百丈高的补天法相在潭心凝聚。
法相手中的石锁砸向玄鳞时，楚尘看见那妖将的青黑鳞片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碎裂，露出下面渗着黑血的蛇肉。
玄鳞的嘶吼被法相的轰鸣碾碎，他最后看了眼天际，突然尖笑："你护得住一时...护得住五界至尊吗？"
楚尘的呼吸一滞。
他顺着玄鳞的目光望过去，天际线处有五道若隐若现的流光，像五把悬在头顶的剑。
最靠前的那道是金色的，带着神圣威压；紧随其后的青芒裹着仙韵，再后面是翻涌的魔气、阴恻的鬼气、暴戾的妖气——每一道气息都让他的人皇铠泛起涟漪，像是在提醒他：这才是真正的暴风雨。
"清瑶。"楚尘转头看向冰棺方向，却见苏清瑶己经站在他身侧。
她的白衣无风自动，袖口的娲皇纹与补天法相上的纹路共鸣，潭面荡起一圈圈金色涟漪，连青铜柱上的妖纹都在这涟漪中褪色。
"他们来了。"苏清瑶的指尖轻轻搭在楚尘持剑的手上，"但你唤醒的，从来不是什么血祭阵。"她望向补天法相脚下正在裂开的潭底，那里露出一截刻满星辰的青色石柱，"是...被封印了万年的，人族的底气。"
寒潭的风突然转了方向。
金色涟漪漫过楚尘的战靴，漫过遗孤们颤抖的小手，漫过正在碎裂的玄鳞残躯——最终，漫向天际那五道逼近的流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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