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尘的靴底碾过焦黑的瓦砾,怀里幼童的体温透过染血的破棉被传来,比火场里的热度更灼人。
他能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三百个遗孤,三百声心跳,此刻全系在他腰间半块"离火域·寒潭"的玉牌上。
"孙伯!"
一声嘶哑的低唤撞进耳膜。
楚尘猛地刹住脚步,眼前焦木堆里,老猎户的灰布衫己被血浸透,胸口插着面绣满骷髅的黑幡。
孙伯的手还攥着骨锥,石缝里歪歪扭扭刻着"寒潭"二字,血珠顺着刻痕往下淌,像两行未干的泪。
"小尘...别管我..."孙伯的喉间发出气泡声,浑浊的眼珠却亮得骇人,"那幡...吸魂的...快烧了..."
楚尘膝盖一弯跪在焦土上。
孙伯的手突然攥住他手腕,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这是当年教他剖兽皮的手,是雪夜给他煨过热粥的手,此刻却冷得像块冰。"寒潭...清瑶丫头的棺..."话没说完,孙伯的手指骤然松开,眼皮缓缓阖上,嘴角还沾着半粒没咽下的炒豆,是他总揣在兜里哄孩子们的零嘴。
"啊——!"
后颈的寒毛炸开时,楚尘己旋身跃起。
玄鳞的双钩裹着黑焰擦着他后腰掠过,在地上犁出两道焦痕。
这妖将的鳞甲泛着青黑,额间倒竖的蛇瞳里全是毒,正是三日前屠村时撕了王婶的那畜牲。
"人族蝼蚁也配护崽子?"玄鳞的尾椎骨发出咔嗒咔嗒的声响,双钩交叉划出半圆,"你娘被分食时可没这么硬气,你爹被开膛时——"
"住口!"
楚尘的瞳孔骤然金光大作。
他怀里的幼童被轻轻放在断墙后,指尖在地面划出三道深痕——八卦阵图自血污中腾起,化作九道青铜锁链,精准缠住玄鳞的咽喉。
妖将的蛇瞳瞬间暴凸,双钩当啷坠地,爪子拼命抠着锁链,鳞甲迸裂处渗出黑血。
"你不配提他们。"楚尘的声音像淬了冰,抬手捏碎掌心发烫的女娲石残片。
补天法相虚影自他背后升起,五色霞光笼罩整个镇子,焦木上的火苗突然矮了半寸,连鬼火都在法相威压下蜷缩成豆粒大的幽蓝。
"今日起,"他踩着玄鳞的尾椎逼近,脚尖碾碎妖将额间蛇瞳,"青丘镇每座坟茔都是人皇气运之基。"
法相巨手轰然拍下。
玄鳞的躯体在霞光中化作齑粉,唯余那对黑焰双钩"当"地坠地,火星溅到孙伯胸口的黑幡上——幡面突然剧烈震颤,三百道半透明的魂影从幡中挣出,正是被尸毒操控的村民尸体!
"幽娘!"楚尘咬牙认出那团裹在尸群后的青雾。
鬼修的鬼脸在雾中若隐若现,嘴角咧到耳根,"小娃娃的魂最干净,你救得过来几个?"
三百具尸体同时转头,灰白的眼珠全锁在楚尘身上。
最前面的是王婶,她脖颈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指甲长得像钢刀;左边是放牛的阿牛,胸腔里还插着半把砍柴刀,肠子拖在地上;最后面那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娃,正是今早还揪他衣角要糖人的囡囡...
楚尘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
识海里苏清瑶的残识突然清晰起来,声音带着古玉特有的清响:"人族气运,以血为基。
你流的每滴血,都是他们活下来的路。"
他猛地咬破舌尖,腥甜的血珠溅在女娲石碎片上。
补天法相的光影突然凝实,巨手按在镇中心的老槐树上——那是村民们从前晒粮、唠嗑的地方。
焦黑的树干上,竟缓缓抽出新芽。
"醒!"楚尘大喝一声。
王婶的指甲"咔"地断裂,阿牛捂着胸腔跪了下去,囡囡的羊角辫散了,哇地哭出声。
幽娘的鬼面在尸群外炸成血雾,最后一声尖叫刺穿耳膜:"楚垣大人不会放过你——"
"走!"楚尘扯下外袍裹住囡囡,转身冲向镇口。
三百遗孤自发跟上,有孩子牵着更小的孩子,有老人背着襁褓,火光里的影子叠成一片晃动的海。
离火域的界碑在晨雾中若隐若现。
楚尘刚跨过去,眉心突然传来针刺般的痛。
他摸出女娲石碎片,碎片里竟映出冰棺倒影——白衣女子心口插着半截青铜人偶,那模样,和他幼年总在梦境里出现的会说话的玩偶,一模一样。
"清瑶..."他对着碎片低语,指尖轻轻碰了碰女子眉心的"羲娲"印记。
那印记突然亮起来,像两颗交缠的星子。作者“平衡者”推荐阅读《双尊临世:我以人道斩五界》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
"爹!"
跑在最前面的小豆子突然尖叫。
楚尘抬头,只见他们脚下的青石板正在龟裂,缝隙里渗出乌黑的血——那是无妄的血幡!
幡面的骷髅眼泛着幽光,正从地底缓缓升起,像条择人而噬的毒蛇。
血幡的骷髅眼刚触到楚尘麻鞋边缘,他后颈的伏羲纹突然灼烫如熔铁。
玄色八卦图从脚底炸开,九道雷火顺着卦象纹路窜出,"轰"地将血幡洞穿个透亮。
焦黑的幡面蜷成蛇信,无妄的阴笑裹着腐尸气从残幡里渗出来:"当真是人皇?
我看不过是抱着娲皇残魂吸人血的野种!"
楚尘的指节捏得发白。
他能听见三百遗孤急促的喘息声,小豆子的手还攥着他衣角,掌心汗湿得像泡在水里。"野种"二字撞进耳膜时,识海深处的鸿钧道藏突然翻涌——那是前世在紫霄宫讲道时,看尽天地生灵挣扎的悲怆,与今生青丘镇焦土里的血泪,在血脉里拧成一把淬毒的剑。
"你也配提娲皇?"他低喝一声。
背后突然传来清越剑鸣,混沌剑虚影破体而出,剑气裹着金红两色流光劈向血幡。
无妄的笑声卡在喉咙里——血幡被斩成齑粉的刹那,空中竟凝出"羲娲"二字剑痕,金纹是伏羲八卦,红纹是娲皇补天,在晨雾里亮得刺目。
"妖皇令!"
玄鳞的嘶吼比剑鸣更刺耳。
那妖将被雷火剥去大半鳞甲,露出底下青紫色的蛇皮,却在此时甩出一把赤红鳞片。
鳞片在空中连成锁链,链尾悬着的冰棺让楚尘的呼吸骤然停滞——正是女娲石碎片里映出的那具冰棺!
白衣女子心口的青铜人偶还插着半截,眉心"羲娲"印记却比剑痕更亮,像两颗被揉碎的星子。
"每救一个蝼蚁,"玄鳞蛇信舔过嘴角的血,锁链在冰棺上勒出蛛网裂纹,"这棺材便碎一块。"
小豆子的手在衣角上绞成一团,王婶颤巍巍蹲下身,把吓哭的囡囡搂进怀里。
楚尘能听见冰棺碎裂的轻响,像极了当年孙伯咽气时,炒豆从他指缝滚落在地的声音。
他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腥味在齿间漫开——三百条命,和清瑶的命,原来早被五界绑成了同一根绳上的蚂蚱。
"楚哥哥?"囡囡抽抽搭搭的声音撞进他耳里。
这声带着哭腔的呼唤让楚尘的喉结动了动。
他突然咬破指尖,鲜血滴在女娲石碎片上。
补天法相的光影猛地凝实,竟在他背后显化出苏清瑶的身影——不是残识的虚影,是冰棺里那女子的本体!
她眉眼清冷如霜,却对着楚尘轻轻摇头,唇形分明在说:"救他们。"
玄鳞的锁链"咔"地崩断。
远处突然传来震耳欲聋的轰鸣,魔气裹着鬼火的腥气扑面而来。
楚尘转头望去,只见寒潭方向腾起三团妖异的光——金色是神界天使的圣焰,青黑是妖界的鳞甲反光,幽绿是鬼界的阴火。
三族联军的旗号在晨雾里若隐若现,为首的魔修骑着骨龙,额头的魔纹正对着寒潭方向。
"三族合围了。"苏清瑶的声音突然在他识海里响起,带着古玉特有的清响,"寒潭是青丘镇最后一处险地,他们要把我们困在这里。"
楚尘的目光扫过身后三百遗孤。
小豆子正用袖子给囡囡擦眼泪,阿牛扶着受伤的老人,王婶把自己的破布衫撕成布条给孩子裹伤口——这些被五界当蝼蚁踩的人,此刻眼里却闪着他从未见过的光,像极了孙伯临死前,攥着他手腕时的亮。
"寒潭是绝路?"他突然笑了,笑得眼尾发红,"那便让他们看看,人族的绝路,是五界的丧钟。"
他反手抽出混沌剑虚影,在寒潭边画出八卦阵图。
阵眼处的老槐树新芽突然疯长,绿叶间缀满血色花苞——那是伏羲人皇气运凝结的"护生花",每朵花开,就能护一个遗孤周全。
玄鳞的蛇瞳在阵光里剧烈收缩,突然甩出尾巴卷起冰棺,朝着寒潭中央游去。
"楚尘!"玄鳞的嘶吼被风声撕碎,"你护得住这些蝼蚁,护得住她吗?"
冰棺在寒潭中央荡起涟漪。
楚尘握着女娲石碎片的手紧了又紧,看着玄鳞将冰棺推至潭心的礁石上。
清瑶的眉心印记与他后颈的伏羲纹同时发烫,像两根被点燃的引信,在天地间划出一道刺目的光。
寒潭深处,突然传来铁链拖地的闷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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