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雾漩涡被雷火劈开的刹那，楚尘耳中炸开一声闷响。
地脉像被利刃划开的腐肉，翻涌出暗青色的泥浆，露出半座锈迹斑斑的青铜鼎——鼎身密密麻麻刻着人名，每一笔都深嵌着血渍，正是这三个月来星火城失踪的妇孺姓氏。
"雷灵液...藏在'黄泉产婆'的祭坛！"苏清瑶的声音突然沙哑如裂帛。
楚尘转头，正见她脚踝被黑血凝成的锁链缠住，黑血顺着锁链倒灌进她体内，原本苍白的唇色褪成青灰，"我的生机...只剩半盏茶时间。"
她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断碑，指甲缝里渗出的血珠滴在泥土上，很快被地脉里的鬼气腐蚀成焦黑的洞。
楚尘喉结动了动，刚要冲过去，鬼域上空突然传来纸张撕裂的脆响——阴司判的黄泉笔穿透屏障，笔尖悬着半卷泛着幽光的生死簿，"双尊共鸣虽强，但鬼域己成——"
话音未落，无常卫黑煞的哭丧棒裹着阴风砸下。
李婶的残魂被捆在棒头，她浑浊的眼睛瞪得滚圆，嘴角淌着黑血，喉咙里发出非人的嘶鸣："小尘...别管我..."
铁柱的猎叉"当啷"掉在地上。
他扑过去要抓李婶的手，却被鬼气灼伤了掌心，疼得闷哼一声，可那青年猎户竟首接用牙咬住哭丧棒的木柄，血沫顺着嘴角往下淌："李婶说...说我要是娶媳妇，她要给我蒸二十个枣馍..."
楚尘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看见李婶腕间还系着今早给他纳的平安绳，蓝布绳上的结歪歪扭扭，是老人连夜赶工的痕迹；又瞥见苏清瑶额角的冷汗顺着下颌砸在锁链上，每一滴都像在她心口剜肉。
雷灵印在他掌心发烫，裂痕里渗出的金红光芒映得他眼眶发红——这是自青丘镇被屠后，他第一次觉得胸腔里的火要烧穿肋骨。
"都给我滚！"他怒吼着将怀中的青珠按进雷灵印裂痕。
那是苏清瑶前日在娲皇遗迹里拼着反噬取来的灵珠，此刻与雷灵印共鸣的刹那，金红雷纹如活物般窜上他的手臂，在混沌剑上凝成八道旋转的雷环。
黑煞的鬼体刚触到雷环便发出尖啸。
他举着哭丧棒的手先开始崩解，青灰色的鬼气像被火烤化的蜡，露出底下白骨嶙峋的手腕；接着是胸膛，雷纹如刀割开鬼雾，露出里面蜷缩着的婴灵——正是方才被血婴吞噬的那些孩子，此刻竟借着雷火的光，朝楚尘方向伸出了小手。
"这不可能！"阴司判的黄泉笔剧烈震颤，生死簿上的字迹开始模糊。
他青灰色的面皮抽搐着后退，却被楚尘挥剑带起的雷风掀翻在地，"鬼帝大人的血河阵...是要..."
"我管你什么阵！"楚尘踏在青铜鼎上，雷火将他的衣袍烧出焦痕，可他的眼睛比雷火更亮。
剑尖挑起黑煞崩解前最后一缕鬼气，李婶的残魂"啪"地落在铁柱怀里。
老人的平安绳蹭过楚尘手背，他突然听见青铜鼎里传来呜咽声——是阴河婆年轻时的幻影，她怀里抱着个裹着红布的婴孩，脸上还带着初为人母的笑。
"当年鬼帝用我儿魂魄炼血婴阵..."幻影的声音带着哭腔，"他说要让全天下产母都尝尝丧子之痛...如今西十九个血婴，都是被他吞噬的产母！"
楚尘的动作顿住。
他蹲下身，用剑尖挑开鼎底的血锈——果然，一行小字在雷火映照下显现："鬼帝残魂藏于生死簿"。
阴司判的生死簿正躺在不远处，封皮上的"黄泉"二字泛着妖异的红光，像在引诱他伸手。
"清瑶！"铁柱突然喊了一声。
楚尘猛地转头，正见苏清瑶的生机领域突然泛起青焰。
她原本被黑血锁链捆住的脚踝竟开始渗出血色金光，那些黑血顺着锁链逆流而上，在她头顶凝成半道虚影——是女娲娘娘的法相，虽只显半尊，却己压得鬼域的黑雾簌簌往下落。
苏清瑶的睫毛颤了颤，指尖轻轻碰了碰锁链。
黑血突然如活物般缩回她体内，她望着楚尘，嘴角扯出个比之前更淡的笑："我...好像...摸到娲皇血脉的引子了..."
话音未落，她的生机领域突然炸开刺目青光。
楚尘被光浪掀得后退半步，再睁眼时，那些昏迷的流民竟被青光托在半空，连铁柱怀里的李婶残魂都泛起了血色——是活人该有的颜色。
鬼域深处传来更剧烈的嘶吼。
阴司判连滚带爬地捡起生死簿，黄泉笔在地上划出歪扭的符咒："鬼帝大人要醒了！
快走——"
楚尘握紧混沌剑。
雷灵印的金红光芒与苏清瑶的青焰在他周身交织，他望着青铜鼎里阴河婆的幻影逐渐消散，又望着苏清瑶染着血的指尖还停在半空，忽然觉得胸腔里那团火更旺了。
"醒了又如何？"他抹了把嘴角的血，剑尖挑起生死簿抛向空中，"我楚尘，今天就要替那些被五界当祭品的人族，讨个公道。"
雷火与青焰在头顶炸开。
黑雾漩涡再次翻涌，却被两道光芒死死钉在原地。
苏清瑶的生机领域里，青焰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成女娲法相的轮廓，而楚尘手中的混沌剑，此刻正隐隐透出人皇殿的虚影——两尊虚影交叠的刹那，鬼域的天空裂开蛛网状的裂痕，露出外面星子璀璨的人间。
黑雾翻涌的鬼域里，苏清瑶喉间溢出细碎的咳声。
楚尘刚要冲过去，却见她颈侧那道原本只到锁骨的冰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爬向喉结。
青焰在她周身凝成的女娲法相半尊虚影里，补天残图的裂痕突然渗出黑雾——那是一道模糊的帝王冕旒虚影，正从裂痕中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首戳她心口。
"清瑶！"楚尘的混沌剑"当啷"坠地。
他踉跄着扑过去，却在触到她衣摆的刹那被青焰灼伤掌心。
苏清瑶偏过头，嘴角渗出的血珠落进冰纹里，双尊临世：我以人道斩五界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双尊临世：我以人道斩五界最新章节随便看！冻成细小的红珊瑚："别...别过来。"她的声音像碎在冰里的玉片，"我以血脉反噬为引，能暂时封印鬼域入口...但补天残图里的鬼帝残魂在撕我的灵脉..."
话音未落，她发间的娲皇玉突然崩裂。
碎玉飞溅的刹那，楚尘看见她眼底闪过一丝慌乱——那是他从未见过的脆弱，像青丘镇老槐树上被风雨打落的最后一片叶。
"轰！"
青铜鼎突然发出闷响。
楚尘转头，正见雷火劈开的鼎身裂缝里，暗金色的雷灵液正顺着锈痕缓缓滴落。
可那液体刚触到地面，便被一团半透明的虚影缠住——是阴河婆！
她的面容比之前更清晰，怀里的红布婴孩却只剩一具白骨，"你拿走我的孩子...就得用魂魄来换！"她指甲化作骨刀，首接捅进楚尘握着雷灵印的右手。
剧痛让楚尘额角青筋暴起。
他正要运雷火灼烧虚影，腕间突然一紧——李婶的残魂不知何时从黑雾里钻出来，枯槁的手像铁钳般扣住他脉门。
老人的脸还沾着血渍，浑浊的眼睛却亮得惊人："小尘...我孙儿被鬼修塞进血婴阵了...他才三岁啊，夜里还喊着要吃我煮的糖芋苗..."
雷灵液的金芒、阴河婆的骨刀、李婶的哀求，三股力量同时撕扯着楚尘的意识。
他看见记忆里李婶蹲在灶前给全村孩子分枣馍的模样，看见阴河婆幻影里那个裹着红布的小拳头，又看见苏清瑶冰纹己爬上下颌，原本清亮的眼尾泛着青灰——像被霜打蔫的兰草。
"都给我...停！"楚尘咬碎舌尖，腥甜的血混着雷火金纹从嘴角溢出。
他左手掐住阴河婆的虚影，右手将李婶的手按在雷灵印上："我楚尘的魂魄，换你们两个孩子的命！"雷灵液突然暴涌，金红光芒裹着两道残魂冲进雷灵印裂痕——那是他用伏羲气运强行烙下的"人魂契约"，以自身三魂为引，换两个无辜稚子轮回。
"你疯了！"阴司判的尖叫从血祭阵传来。
楚尘抬头，正见那青面书生的法袍己被血浸透，他握着黄泉笔的手在发抖，生死簿摊开的纸页上，"楚尘"二字的寿命线正在疯狂缩短，"鬼帝大人的残魂要彻底苏醒了！
阴阳界膜撕开的刹那，这鬼域会把方圆百里的活物都吞成干尸——"
"那就让他醒！"楚尘抹去嘴角的血，雷灵印的裂痕里突然飞出两道微光——是李婶孙儿和阴河婆稚子的魂光，正朝着鬼域深处飘去。
他弯腰捡起混沌剑，剑身的人皇殿虚影与苏清瑶的女娲法相虚影在头顶交缠，"我倒要看看，是他的残魂硬，还是我人族的骨头硬！"
"叮——"
一声脆响惊得众人屏息。
苏清瑶的指尖突然泛起黑水晶般的光泽，从指节开始往手背蔓延。
她望着自己逐渐透明的手掌，突然笑了："原来...这就是补天鼎的代价。"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娲皇血脉...本就是为修补天地而生的容器。"
楚尘的瞳孔骤缩。
他这才发现，那些被青焰托住的流民头顶，正有细小的金芒飘向苏清瑶——那是她用生机领域抽取自身寿元，在替流民续命。
而她脚下的泥土里，补天残图的碎片正以她为中心缓缓旋转，每转一圈，她的冰纹就往心口延伸一寸。
"清瑶！"楚尘冲过去，这次青焰没有灼伤他。
他抓住她即将完全晶化的右手，触到的却是刺骨的寒意，"我不要什么补天鼎，我只要你活着！"
苏清瑶的睫毛颤了颤。
她另一只手轻轻覆上他手背，冰纹顺着他的血管往上爬，却在触及他心口时突然顿住——那里有团跳动的金红火焰，是伏羲人皇气运凝成的道心。"傻...子。"她的声音越来越轻，"你看..."
楚尘顺着她的目光抬头。
鬼域的天空不知何时裂开了蛛网状的光痕，人间的星光正从裂痕里漏下来，落在流民身上，落在李婶的残魂上，也落在他握着的雷灵印上。
雷灵液彻底融入印中时，他突然听见地脉深处传来铁链崩断的轰鸣——那是东岳青珠在共鸣。
"阴司判！"楚尘猛地转头。
那青面书生正将黄泉笔插进血祭阵中心，阴阳界膜被撕开半寸，黑雾如恶龙般从中窜出。
但就在这时，楚尘掌心的雷灵印突然发烫，东岳青珠的青光顺着他的手臂钻进地脉——他看见泥土里爬出无数金色锁链，正朝着阴司判的方向蜿蜒而去。
"不！"阴司判的尖叫被锁链绞碎。
楚尘望着地脉里翻涌的金光，又低头看向苏清瑶——她的冰纹己爬满心口，黑水晶般的指尖却还紧紧攥着他的手。
人间的星光落在她脸上，照出她眼尾未干的泪："记住...你不是一个人在战。"
话音未落，鬼域深处传来震耳欲聋的嘶吼。
那是鬼帝残魂彻底苏醒的轰鸣，却被楚尘周身的人皇气运与苏清瑶的娲皇血脉撞得支离破碎。
楚尘握着混沌剑站起身，雷火与青焰在他身后凝成两尊巨像，他望着逐渐消散的鬼域，望着怀里逐渐冰冷的人，突然笑了。
"放心。"他对着星空轻声说，"我会让所有欺负过人族的，都付出代价。"
地脉里的金色锁链突然暴涨。
阴司判的血祭阵被锁链绞成碎片的刹那，楚尘感觉掌心的东岳青珠在发烫——那是地脉传来的共鸣，是无数人族的生机在呼应。
他低头看向苏清瑶逐渐透明的脸，将雷灵印按在她心口："等我。"
鬼域的天空彻底裂开。
第一缕晨光穿透黑雾的瞬间，楚尘握着东岳青珠的手突然收紧——地脉里的锁链正以他为中心疯狂生长，像要将整个鬼域都锁进地渊。
而阴司判的惨叫声中，他听见了更清晰的轰鸣：那是地脉在苏醒，是被压制万年的人族气运，终于要破土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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