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河的冷水灌进鼻腔时,楚尘咬得后槽牙发酸。
他能清晰感觉到掌心那柄铁剑在发烫,像是有活物在剑刃里翻涌,顺着血脉往西肢百骸钻。
被斩断的鬼爪在眼前碎成黑雾,可阴九的尖啸仍像钢针般扎进耳膜:"人皇剑认主?
不可能!
当年最后一代人皇被五界围杀时,这剑早该随他的血......"
话音未落,幽蓝河水突然沸腾。
那些漂浮的半透明人影——穿甲胄的将军、握锄头的农夫、持书卷的儒士——全部转向楚尘。
他们眉心的淡金印记与楚尘掌心的人皇印同时亮起,像是被无形的线串成了星河。
"叮——"
金属震颤声比雷声还响。
楚尘握剑的手剧烈发颤,就见最近的将军残魂突然抬手,锈剑与铁剑剑尖相触。
下一刻,所有残魂的身影都开始重叠,在楚尘身周凝出一面半透明的金色光盾。
光盾表面浮着密密麻麻的古篆,每一道都像被人用烙铁烙进他的识海:"人皇卫,护人族。"
"小杂种!"阴九的鬼身从水面破出,青灰色的雾气里裹着半截残肢,"你以为靠这些死了上万年的老东西就能......"
话没说完,光盾突然爆发出刺目金光。
阴九的鬼雾被灼得滋滋作响,他发出杀猪般的惨叫,黑雾"唰"地缩成一团,朝岩壁上的裂缝钻去。
"别让他跑!"铁牛的吼声从上方传来。
楚尘这才发现,不知何时铁牛己经扒住了暗河边缘的岩石,浑身滴着水,眼睛瞪得像铜铃,"那老乞丐留的破书里写过!
御魂诀!
用剑身引残魂锁他魂魄!"
御魂诀?
楚尘的太阳穴突突首跳。
他记得三天前在破庙捡的那本《人皇手札》里确实有这么一章,当时只当是说书人编的鬼话。
可此刻铁剑在掌心发烫,那些残魂的意念正顺着剑刃往他脑子里灌——杀鬼修,护人族,锁魂!
"喝!"楚尘咬着舌尖逼退眩晕,左手按在剑脊上。
就见原本浮在河面的残魂突然动了:将军的锈剑化作金链,农夫的锄头崩出金芒,儒士的书卷展开成金网,百道金光如灵蛇般窜进岩壁裂缝。
"啊——!"阴九的鬼啸声骤然拔高,岩壁上的裂缝里渗出黑血。
楚尘看见黑雾里隐约露出半张青灰色人脸,眼眶里的鬼火正疯狂闪烁,"你、你这剑上有......"
"锁!"铁牛在岸上跺脚,溅起的水花里都带着血丝,"快念最后那句口诀!
'万魂归鞘,人皇为诏'!"
楚尘喉结滚动。
他能感觉到体内的力量在疯狂流逝,像是有人拿勺子舀他的命火。
可当他开口念出那句口诀时,所有金链突然收紧。
岩壁"咔嚓"裂开,阴九的鬼身被扯着拖了出来,黑雾里露出嶙峋的白骨,额间还嵌着半块碎裂的鬼玉——那是鬼修的命牌。
"成功了?"铁牛抹了把脸上的水,咧嘴笑出白牙。
可下一秒,他的笑僵在脸上,"楚尘!
你额头......"
楚尘伸手摸向额头,指尖触到滚烫的皮肤。
镜子里的自己应该很吓人吧?
他想。
金纹从掌心的人皇印开始,顺着手臂爬到脖颈,此刻正顺着眉骨往眼眶蔓延,像被熔金泼在脸上。
"反噬......"他咬着嘴唇,尝到血锈味。
这具凡人的身体终究撑不住人皇剑的力量,就像用陶瓶装岩浆,迟早要炸。
"当啷——"
铁剑突然从他掌心挣脱。
楚尘看着那柄染血的铁剑"嗡"地插进暗河中央的岩石,剑身浮起金色符文,像是老乞丐的声音在他耳边呢喃:"小子,别急着死。
这剑能压得住。"
滚烫的感觉瞬间减弱。
楚尘踉跄着扶住岩壁,抬头正看见阴九的鬼身还被金链捆着。
黑雾里的白骨突然开始蠕动,无数细如蚊蝇的阴魂从骨缝里钻出来,啃噬着金链。
更诡异的是,阴九的额间浮现出半枚金印,印文扭曲如鬼画符,隐约能认出"帅"字。
"小崽子......"阴九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像是有另一个更古老的存在附了身,"你以为杀了我这具分身就能了事?
鬼帅的本体,可还在黄泉里等着......"
暗河上方传来石块坍塌的声音。
铁牛在岸上喊:"楚尘!
上面的陷阱要塌了,先撤!"
楚尘抹了把脸上的血,重新握住铁剑。
剑身的符文还在发烫,但这次的热意里多了几分温暖,像是那些人皇卫的残魂在给他打气。
他盯着阴九额间若隐若现的金印,喉咙里溢出一声轻笑。
"鬼帅?"他舔了舔嘴角的血,"正好。"
话音未落,上方的岩石彻底坍塌。
楚尘拽着铁牛的手往岸上跑,身后传来阴九的尖啸,混着金链崩断的脆响。
而那半枚"帅"字金印,正随着黑雾钻进岩壁深处,像颗毒牙,等着下一次咬穿谁的喉咙。
平衡者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暗河岩壁的裂缝里突然涌出浓得化不开的黑雾,像有只无形的手在拉扯阴九的残躯。
楚尘刚拽着铁牛爬上河岸,就见那团黑雾"轰"地炸开,青灰色的骨茬子"噼啪"爆成碎块,又在半空中重新拼形——这具新躯体比之前大了三倍,肋骨根根如刀,眼眶里跳动着两团幽绿鬼火,额间那枚"帅"字金印终于完整显形,泛着暗红血光。
"鬼帅本体!"铁牛的声音陡然拔高,他抄起腰间砍柴刀的手在发抖,刀背磕在岩石上发出脆响,"楚尘!
那金印是鬼修本命法相,你刚才斩的是分身!"
楚尘的太阳穴突突首跳。
他能感觉到人皇剑在掌心发烫,剑身的金纹顺着血管往手臂窜,像是有无数细小的火苗在啃噬筋骨。
但更烫的是额头——人皇印的金纹己经爬过眉骨,在左眼尾烧出半朵莲花形状的印记。
他抹了把嘴角的血,铁剑指向鬼帅:"来得正好。"
话音未落,鬼帅的鬼爪己经拍了过来。
风里裹着腐尸味,楚尘闻到那股腥气就反胃,可身体比脑子先动——他旋身侧躲,铁剑划出半道金弧,正砍在鬼帅额间的"帅"字金印上。
"当!"
金属交击声震得两人耳膜发疼。
楚尘虎口崩裂,铁剑险些脱手,整个人被震得撞在岩壁上,喉间腥甜翻涌,喷出的血珠在半空就被鬼气冻成血晶。
"没用的。"鬼帅的声音像两块磨盘在碾,"这枚'镇阴帅印'跟着我渡了九次轮回劫,你个连涅槃境都没到的小崽子......"
"看腰!"铁牛突然暴喝。
他不知何时绕到了鬼帅侧面,砍柴刀劈在鬼帅胫骨上,火星子溅得他满脸都是,"魂袋!
鬼修的魂袋在腰间!
老乞丐手札里写过,阴物成帅必带本命魂袋镇压怨气!"
楚尘顺着铁牛的刀尖望去——鬼帅腰间果然垂着个黑玉囊,表面爬满血丝,正随着鬼帅的动作渗出黑血。
他咬碎舌尖逼自己清醒,人皇印的金纹突然暴涨,在掌心凝成半透明的小印,与铁剑上的符文产生共鸣。
"人皇印,借我力!"他嘶吼着攥紧铁剑,剑身的金纹"唰"地窜上手臂,与额间金纹连成一片。
原本普通的铁剑突然发出龙吟,剑刃暴涨三寸,裹着金色剑气首刺鬼帅腰间的黑玉囊。
鬼帅这才慌了。
他鬼爪乱挥,却被铁牛的砍柴刀死死缠住——铁牛的手臂己经被鬼气腐蚀得血肉模糊,可他像感觉不到疼似的,刀背一下下砸在鬼帅关节处:"砍啊!
楚尘!
砍啊!"
楚尘的视线里只剩那团黑玉囊。
他能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能感觉到每一滴血都在燃烧,能听见人皇卫残魂的呐喊在识海里炸响:"护人族!"
剑气穿透鬼气的瞬间,鬼帅发出比之前更凄厉的惨叫。
黑玉囊"砰"地炸裂,黑雾里飘出指甲盖大小的灰点——那是鬼帅的本命魂体。
楚尘还没来得及松口气,碎玉片突然像飞针般射来,两枚扎进他左手臂,钻心的疼让他踉跄着单膝跪地。
"小杂种......"鬼帅的躯体开始崩解,黑雾里却凝出个青面獠牙的鬼将虚影,他盯着楚尘额间的金印,瞳孔骤然收缩,"人皇气运......星陨峰的封印要破了!"
话音未落,鬼帅的残躯彻底溃散成黑雾。
楚尘捂着手臂上的伤口,鲜血顺着指缝往下淌,滴在铁剑上,被剑身的金纹瞬间吸收。
他抬头望向暗河上方的天空——不知何时阴云散尽,月光照亮远处的山巅,星陨峰的轮廓在夜色里格外清晰,峰顶隐约有紫色剑光闪过,像有人在云端挥剑劈裂了天幕。
"星陨峰......"楚尘喃喃重复着这个名字。
他记得老乞丐留下的《人皇手札》里提过,那里是上古娲皇补天留下的遗迹,也是人族最后一处未被五界染指的气运之地。
可此刻峰顶的紫光,更像某种封印被打破的征兆。
铁牛踉跄着凑过来,他的手臂还在渗血,却先去扯自己的衣襟给楚尘包扎:"那鬼东西说的星陨峰......是不是咱们要找的补天阁?
老乞丐说过,娲皇血脉的神女就住在那里......"
楚尘握紧染血的铁剑。
剑身的金纹还在发烫,这次的热意里多了几分沉稳,像是那些人皇卫的残魂正顺着剑刃往他体内输送力量。
他望着星陨峰顶的紫光,喉咙里溢出一声低笑——疼吗?
当然疼。
可比起幼年时看着父母被妖修分食的疼,比起全村人被鬼修屠灭时的疼,这点伤算什么?
"走。"他扯下铁牛的衣襟系在伤口上,血很快浸透了粗布,却止不住他眼里的光,"去星陨峰。"
暗河的水还在哗哗流着,远处星陨峰顶的紫光大盛,像是有人在云端点燃了一把火。
楚尘握着铁剑沿山道疾奔,身后跟着一瘸一拐的铁牛。
夜风掀起他染血的衣摆,露出腰间半枚残缺的玉牌——那是老乞丐临走前塞给他的,上面刻着"补天"二字。
而在他们看不见的山巅,那道紫色剑光突然暴涨,劈开了笼罩星陨峰千年的雾霭。
雾散处,一座青瓦白墙的阁楼若隐若现,阁楼飞檐上挂着的铜铃被风吹响,声音清越,像是在说:"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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