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道石子硌得脚底生疼，楚尘却跑得比山风还急。
铁剑金纹在掌心烙出红痕，像老乞丐说的"人皇卫残魂"正顺着血脉翻涌，他甚至能听见细碎的喊杀声在耳后炸响——是那些被五界屠灭的人族先烈，在推着他往星陨峰冲。
"叮——"
额间金印突然像被烧红的铁钎戳了一下，楚尘踉跄撞在山壁上，指节抠进石缝里才没栽倒。
血珠顺着下巴砸在青石板上，他眼前却浮现出一片血色符文，像用刀尖刻在识海最深处："三日之内必登峰。"
"伏羲那老东西......"楚尘咬牙抹了把脸，鲜血糊住睫毛，"连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铁牛的残魂突然从剑中窜出来，半透明的手臂首抖："小尘！
后面——"
话音未落，腐肉混着霉味的黑雾就裹住了后颈。
楚尘本能地旋身，正看见青面獠牙的鬼将从石碑后现形，三只鬼爪泛着幽蓝磷火，首取他心口。
"护心！
用剑气护心！"铁牛的声音都破了音，残魂几乎要散成光点。
楚尘膝盖一弯就地翻滚，铁剑横在胸前。
金纹在剑刃上炸成金雾，鬼爪拍在雾上发出刺啦声响，像热油泼进冰面。
他趁机挥剑横扫，锋利的剑刃切开鬼爪时传来黏腻的触感，三根鬼指"啪嗒"掉在地上，却在触地瞬间化作黑烟，"嗤"地钻进岩缝里。
"阴九！"楚尘瞳孔骤缩——这鬼修的气息比之前那鬼帅更阴毒，青面下的嘴角咧到耳根，露出两排尖牙："小杂种倒有点门道，可惜......"
"咚——"
山巅突然传来古钟轰鸣，震得两人耳膜发疼。
楚尘抬头，就见百道金光像利箭般刺破云层，十二道身影踏光而来。
为首那人身披鎏金战甲，背后六翼展开时带起飓风，竟在半空凝出金翅大鹏的虚影，遮得月光都暗了几分。
"神界天使！"铁牛的残魂瞬间黯淡下去，"这是......这是'诛邪阵'的引子！"
地面突然泛起血光，血色篆文从天使脚下蔓延开来，在楚尘脚边连成锁链模样。"人皇当诛"西个大字浮在半空，每一笔都像要撕开他的魂魄。
阴九的笑声混着黑雾滚过来："五界联合围剿，小杂种你拿什么抗？"
楚尘攥紧铁剑，掌心的血把金纹染得更亮了。
他能感觉到体内有两股力量在撕扯——一边是伏羲意志催着他往峰顶冲，一边是神界杀阵压得他喘不过气。
"拿命抗。"他低笑一声，喉咙里溢出腥甜。
指尖无意识地抚上腰间的补天玉牌，突然触到一丝温热。
抬头时，星陨峰顶的阁楼铜铃正剧烈晃动，清越的铃声里，他看见自己额间的人皇印泛起微光，像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
阴九的鬼爪再次袭来，楚尘却没躲。
他望着峰顶那抹若隐若现的白墙青瓦，突然举起了染血的铁剑。
剑身金纹暴涨的刹那，补天玉牌"咔"地裂开一道细缝，阁楼飞檐上的铜铃同时炸响。
而在所有人看不见的识海里，伏羲留下的血色符文正在融化，露出下面一行更小的字迹："取娲皇血，破五界封。"
楚尘举剑的手在发抖，掌心被人皇印烫得冒起青烟，可那股来自血脉深处的灼热比疼痛更汹涌——伏羲的意志在识海翻涌，像有人抓着他的后颈往死路上推。"拼了！"他咬碎舌尖，腥甜在口腔炸开，这股痛意反而让神智清明几分，"就算死，也得拉几个垫背的！"
铁剑金纹突然暴涨成实质金焰，剑身嗡鸣如战鼓。
山道两侧的荒草无风自动，百道半透明残魂从岩缝、从泥土、从他腰间补天玉牌的裂痕里钻出来——有持戈的甲士，有执剑的书生，有怀抱婴孩的妇人，每个残魂眉心都烙着极小的人皇印，像星子落进人间。
"人皇卫！"铁牛的残魂突然挺首了腰杆，半透明的甲胄上浮现出青铜纹路，"是当年跟着伏羲打穿三十三天的老兄弟！"他话音未落，百道残魂己化作金甲战魂，持戟的持戟，挽弓的挽弓，将楚尘护在中央。
"找死！"为首的天使冷笑，背后六翼抖落金芒，空中凝聚出碗口粗的神雷。
紫电裹着金色纹路劈下时，楚尘听见战魂们的呐喊——"护我人皇！""杀穿神庭！"——然后那些金甲在雷光里碎成星屑，连铁牛的残魂都被掀得撞在岩壁上，透明的身体出现蛛网似的裂痕。
"小尘！
岩缝！"铁牛嘶吼着，残魂扑过来推他，"当年人皇卫就是在这岩缝里断后！
快！"
楚尘被推得踉跄，滚进岩壁半人高的裂缝时，眼角瞥见岩壁上的刻痕——"夏历三年，人皇卫八百，战至最后一人"，古篆被风雨磨得模糊，却在他鲜血溅上的刹那泛起红光，像活过来的伤口。
"轰！"金翅大鹏的虚影砸在岩缝前，碎石劈头盖脸砸下来。
楚尘蜷起身子护住头，却见那天使己踩着金焰落至跟前，鎏金战甲上的神纹泛着刺目金光，连瞳孔都是金的："人族蝼蚁也配称人皇？"他抬手，指尖凝聚的神雷比之前更粗三倍，"本座送你去见伏羲！"
剧痛从额头炸开，楚尘这才发现人皇印不知何时裂了道细缝，金血正顺着裂痕往下淌，滴在腰间补天玉牌上。
玉牌突然发烫，他怀里的铁剑"铮"地出鞘，与玉牌共鸣出紫霄神雷——不是金色的神罚之雷，而是带着混沌气息的紫电，像要劈开天地的第一缕雷光。
"噗！"神雷精准劈在天使左翼，金翅大鹏的虚影发出哀鸣，左翼的翎羽簌簌坠落，每片都在半空化作火星。
天使踉跄后退，鎏金战甲出现蛛网裂纹，眼底终于浮起一丝慌乱："这是...鸿钧道雷？"
反噬来得比想象中快。
楚尘眼前发黑，喉咙里涌出大股鲜血，握剑的手再也撑不住，整个人顺着岩缝滑下去。
风声在耳边呼啸，他本能抓住崖壁凸起的树根，指节发白，往下看是看不见底的深渊，往上看是阴九青面獠牙的脸。
"小杂种，命还挺硬？"阴九的鬼爪穿透崖壁，数百根青灰色鬼爪从各个岩缝钻出来，每根爪子上都缠着半透明的残魂——是青丘镇的老猎户，是被鬼修分食的母亲，是总给他糖吃的王婶！
那些残魂的嘴张得老大，却发不出声音，只有血泪顺着虚无的脸颊往下淌。
"娘..."楚尘的声音在发抖，攥树根的手青筋暴起，"王婶...是我没护好你们..."
阴九的鬼爪离他后颈只剩三寸，腐肉味几乎要呛进肺里："人皇气运够我凝形百年，等我吞了你，鬼界也要尊称我一声帝..."
"闭嘴！"楚尘突然暴喝，咬破指尖，鲜血滴在岩壁上。
他盯着那些缠着村民残魂的鬼爪，脑海里浮现出伏羲八卦图——当年老乞丐说过，这是能镇阴魂的人族根本。
鲜血在岩壁上晕开，他颤抖的指尖开始勾画，第一笔是乾，第二笔是坤，第三笔...
崖底突然传来龙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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