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纹工坊的炉火“噼啪”炸开时，老周举着铁锤的手正悬在半空中。
沙虫甲壳上那道青黑魔纹突然活了，像条贪食的蛇信子，“嗤”地咬住锤面。
他虎口震得发麻，铁锤头竟被那纹路生生吸进去半寸，金属摩擦声刺耳得像指甲刮过石磨。
“这鬼东西！”老周骂了半句，突然闻到一阵腐鱼般的腥气。
甲壳缝隙里渗出暗绿黏液，滴在铁砧上“滋滋”冒烟，竟将三寸厚的精铁蚀出蜂窝状的小孔。
他后颈汗毛倒竖——前日陈九从沙虫腹里剖出这甲壳时，明明洗得干干净净，怎会突然冒毒？
“老周！”
楚尘的声音带着风卷进来时，老周正用破布去擦黏液。
那布刚碰到黏液就着了火，他手忙脚乱去拍，抬头正撞进楚尘沉得能滴墨的眼。
少年身上还沾着北坡的雪，混沌剑在掌心嗡鸣，剑身上开天三纹亮得晃人。
“甲壳有问题。”老周扯住楚尘衣袖，指尖发颤，“昨夜仓库少了二十把雷纹箭，我还当是守夜的偷懒…现在看，怕是这玩意儿吃铁！”
“吃铁？”楚尘眯起眼。
他屈指弹了弹甲壳，魔纹突然扭曲成蛇形，竟顺着他指尖爬上来。
混沌剑自动嗡鸣，金芒如刀削过，那纹路“吱呀”惨叫着缩回甲壳。
楚尘反手挥剑，剑气如匹练斩下——
“咔嚓！”
甲壳裂成两半，三枚血晶“当啷”掉在地上。
每枚血晶上都刻着“无妄”二字，血色在晶体内流转，像活着的脉。
“有意思。”
阴恻恻的笑声从沙虫尸体里冒出来。
原本瘫在角落的沙虫残躯突然化作黑雾，凝聚成一道虚影：红瞳，尖耳，嘴角勾着舔血的笑，正是前日在城外接应沙虫群的魔界探虚使无妄。
“人族的铁器，够喂沙虫半年。”无妄的指尖划过血晶，“雷纹箭淬了玄铁，沙虫啃得最香——你以为那些沙虫是怎么冲破北坡防线的？它们肚子里可全是你人族的兵器。”
楚尘的指节捏得发白。
他想起三日前北坡守军报告“沙虫口吐铁渣”的怪事，想起老周说“雷纹箭损耗异常”时的皱眉，此刻全连成了线。
混沌剑的温度烫得掌心发红，他正要劈向虚影，无妄却“哧”地笑了：“急什么？三日后五界大军压境，你连这城都守不住——”
“将军！陈统领出事了！”
工坊外传来练气士的惊呼。
楚尘旋身冲出，正撞进陈九跪在地脉阵眼旁的身影。
那少年本就苍白的脸此刻青灰如纸，喉间不断渗出黑血，手指死死抠住地面，指缝里全是血：“魔纹…顺着雷纹渗进地脉了！”
楚尘顺着他颤抖的手指望去。
地脉阵眼的青石板上，原本流转的雷纹正被青黑魔纹蚕食，像两条蛇在撕咬。
更远处，护城河的水突然翻涌起来，浪花竟是暗红的，像被抽干了所有生机的人血，正顺着地脉裂缝往城里渗。
“清瑶在阵眼！”楚尘脑子里“嗡”地一响。
他前日让陈九带苏清瑶去地脉核心养阵眼，此刻魔纹入地脉，最先受冲击的就是阵眼里的人！
他转身要跑，陈九却死死攥住他裤脚：“来不及了…那魔纹专克娲皇血脉，清瑶姑娘的晶化手臂…怕是要……”
“闭嘴！”楚尘吼得喉咙发疼。
他想起苏清瑶晶化的左臂，想起她靠在他怀里说“比淬体轻多了”时的笑，想起她补在流民命魂里的气运。
混沌剑突然剧烈震颤，剑身上的鸿钧纹与腰间人皇印同时发烫，烫得他心口发闷。
地脉方向突然传来一声轻咳。
极淡，却像一根针，双尊临世：我以人道斩五界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双尊临世：我以人道斩五界最新章节随便看！精准扎进楚尘的神经。
他猛地转头——
地脉核心的方向，一道血光从地底窜起。
那是娲皇血脉特有的红，带着上古补天石的灼烈。
苏清瑶的右眼，不知何时爬上了血纹。
地脉核心的血光刺得楚尘瞳孔骤缩。
他几乎是踉跄着撞开木门，就见苏清瑶半跪在地脉阵眼中央，晶化的左臂己蔓延至肩头，冰蓝色的晶体在皮肤下翻涌如活物，右腕却缠着猩红血链——那是娲皇血脉燃烧本命的征兆。
"清瑶！"他的声音带着裂帛般的嘶哑，混沌剑"当啷"坠地。
苏清瑶抬头，右眼的血纹正顺着眉骨爬向鬓角，左眼里却还凝着清霜："地脉被魔纹啃了七寸......我以血脉为引，暂时锁住裂缝。"她的指尖按在青石板上，血链如灵蛇钻入石缝，与盘踞其中的青黑魔纹嘶嘶缠斗。
"你不要命了？"楚尘扑过去要抱她，却被一道血芒挡开。
苏清瑶晶化的左肩"咔"地裂开细缝，冰碴子簌簌掉在地上："三日前我就说过，娲皇血脉生而为补......"话音未落，地面突然剧烈震颤，数十道黑影破地而出——沙虫！
比北坡见过的更肥大的沙虫，甲壳上的魔纹泛着幽绿磷光，虫口大张时，竟能看见里面嵌着的雷纹箭残片。
"好一出'借刀杀虫'。"无妄的虚影从虫群头顶浮起，红瞳里跳动着魔火，"你们人族炼的雷纹箭，喂饱沙虫的胃；沙虫啃碎的地脉，养肥魔纹的根——等五界大军来收网时，这城连块完整的砖都剩不下。"他舔了舔嘴角，"不过现在嘛......"
"够了！"楚尘抄起混沌剑，剑身上鸿钧纹与人皇印同时迸发金紫二色。
他突然反手划向自己手腕，鲜血溅在剑刃上，却见原本缠绕在他经脉里的雷纹"唰"地抽离，化作千万道金线刺入沙虫群。"雷纹是我引的，要吞就吞我！"
虫群发出刺耳的尖叫。
雷纹入体的瞬间，沙虫甲壳上的魔纹开始扭曲，雷火与魔气在虫腹里炸开，"砰砰"声连成一片。
护城河的冰层被震得粉碎，露出水下密密麻麻的青黑阵眼——每个阵眼里都插着刻有"无妄"的血晶，正随着爆炸的余波渗出腐臭黑血。
"你疯了？"老周从工坊追来，手里举着烧红的铁锤砸向最近的沙虫，"雷纹是你练气的根基！"
"疯的是他们。"楚尘的额头沁出冷汗，雷纹抽离的剧痛让他险些栽倒，却仍咬着牙挥剑。
混沌剑气如游龙穿梭虫群，所过之处血晶碎裂，魔纹像被烫到的蛇般蜷缩。
最后一枚血晶在剑鸣声中化作齑粉时，无妄的虚影突然扭曲成黑雾，只余下一句阴笑："三日后，五界使会来收这人族的'大礼'......"
"滚！"楚尘挥剑斩向黑雾，却见苏清瑶突然踉跄着栽倒。
他转身接住她时，触到一片刺骨的冰寒——她的右半身己完全晶化，从指尖到腰腹都泛着冷光，唯有右手还攥着陈九的衣领。
那年轻统领此刻瘫在她怀里，原本青灰的脸色终于褪了几分，显然是她用最后的力气替他逼出了魔气。
"清瑶......"楚尘喉头发哽，把她抱得更紧些。
苏清瑶的左眼还亮着，却比平日淡了许多，像是烛火被吹得摇晃："地脉......暂时稳了......"她的晶化右臂突然迸出裂纹，一块冰碴子落在楚尘手背上，"记得......三日后......"
话音未落，城头上突然传来嘹唳鹤鸣。
楚尘抬头，就见东边天际浮起几缕黑云，虽远得看不清轮廓，却压得人喘不过气——那是五界使驾云而来的前兆。
他望着怀里晶化渐重的苏清瑶，望着满地沙虫残躯和碎裂的魔纹，突然将混沌剑重重插入城头。
剑鸣声响彻云霄时，所有人都听见了他低哑却清晰的誓言："三日后，这剑下，不会有活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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