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生活中最美好的风景，百看不厌。”
厨房的水龙头滴着水，嗒嗒声敲在搪瓷盆里。不点正弯腰擦地板，鬓角的碎发垂下来，扫过脸颊时，突然被一只温热的手轻轻别到耳后。
“看什么呢？” 她抬头撞见候鸟的目光，他就站在灶台边，手里还攥着擦碗布，泡沫顺着布角滴在瓷砖上，像串透明的珠子。结婚十五年，他总爱这样盯着她看 —— 她择菜时看，她趴在沙发上打盹时看，甚至她对着镜子挤痘痘时，他也会倚在门框上笑。
候鸟把擦碗布往挂钩上一挂，走过来蹲在她身边，指尖划过她手背上的薄茧 —— 是常年做家务磨出来的，他却总说 “像串小小的珍珠”。“看你啊。” 他的声音里带着笑意，眼角的皱纹比年轻时深了些，却盛着更暖的光，“你是我生活中最美好的风景，百看不厌。”
不点的脸颊突然发烫，像回到刚认识的时候。那时他总在画室等她下班，看她踩着夕阳走进来，说 “你比我画的所有向日葵都亮”。现在她眼角有了细纹，头发也悄悄白了几根，他却看得更勤了。
“都老夫老妻了，还这么肉麻。” 她推了他一把，手里的抹布蹭到他衬衫上，留下块灰印。那是他最喜欢的蓝衬衫，袖口磨出了毛边，他却舍不得扔，说 “这颜色衬你做饭的样子”。
候鸟抓住她的手腕，把她拉进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闻到她发间淡淡的皂角香。“老夫老妻才更要看呢。” 他的手掌轻轻拍着她的背，像在安抚只害羞的小猫，“看了这么多年，还是觉得看不够。”
他想起去年体检，医生说他血压有点高，她就每天变着花样煮杂粮粥，把红豆、小米、南瓜切成丁，熬得糯糯的，说 “吃这个比吃药强”。看她站在灶台前搅粥，蒸汽模糊了眼镜片，他突然觉得，这画面比任何画展都动人。
客厅的墙上挂着满满的照片。最显眼的是张结婚照，她穿着红裙子，他穿着笔挺的西装，两人笑得露出牙龈；旁边是儿子小时候的全家福，她抱着孩子，他搂着她的肩，背景里的向日葵开得正盛；最新的一张是上个月拍的，两人坐在阳台的藤椅上，阳光落在他们花白的头发上，像撒了把金粉。
“你看这张，” 不点指着那张结婚照，“当时你领带都系歪了，还傻笑。”
候鸟顺着她的指尖看去，突然笑出声：“你那天鞋跟太高，走路一崴一崴的，我生怕你摔着。” 他伸手摸了摸照片里她的脸，“那时候就想，这辈子能天天看你，真好。”
有天儿子回家，看见爸妈对着老照片傻笑，打趣说 “你们俩天天腻歪，不嫌烦啊”。不点正给候鸟剥橘子，把橘瓣递到他嘴边：“你不懂，看顺眼了，一辈子都看不够。” 候鸟嚼着橘子，果汁沾在嘴角，她伸手替他擦掉，动作自然得像呼吸。
晚上整理旧物时，不点在衣柜底层发现个木盒，里面是候鸟的速写本。最新一页画着个老太太在厨房做饭，头发挽成髻，腰间系着条花围裙，旁边写着 “我家的风景，今天也在发光”。她翻到前几页，全是她的样子：年轻时扎马尾的、中年时剪短发的、现在戴老花镜的…… 每张旁边都标着日期，像本厚厚的 “风景日记”。
“你什么时候画的？” 她举着速写本问正在泡脚的候鸟，他的脚背上爬着青筋，是年轻时跑画廊落下的毛病，她每晚都要给他按揉。
候鸟把毛巾搭在膝盖上，笑着抢过本子：“昨天趁你午睡画的。” 他指着画里她鬓角的白发，“这里加了点银色，像撒了星星。”
窗外的月光落在速写本上，把那些歪歪扭扭的字照得暖暖的。
不点突然明白，所谓 “百看不厌”，从来不是一时的新鲜感，是看她把杂粮粥熬得冒热气时，觉得比山珍海味动人；是看她对着账单皱眉时，觉得比任何表情包都可爱；是岁月在她脸上刻下痕迹，你却把那些痕迹当成时光的勋章，觉得每一道都刚刚好。
就像此刻，她坐在床边给候鸟剪指甲，他的指甲修剪得圆圆的，像小时候的样子。
他突然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说 “你看，连皱纹都长得这么好看”。不点笑着拍开他的手，心里却甜得像喝了蜜 ——
原来最好的风景，从来不是远方的山川湖海，是身边这个人，陪你从青丝到白发，看了一辈子，还想再看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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