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心中的永恒，永远不会改变。”
婚纱店的试衣镜蒙着层薄尘，却把两个苍老的身影照得清晰。不点扶着镜沿转了半圈，租来的婚纱裙摆扫过地板，发出轻微的窸窣声。头纱垂在肩头，鬓角的白发从纱网里钻出来，像落了场温柔的雪。
“老头子，你看我们现在的样子，还像当年吗？” 她摸着脸颊上的皱纹，那里藏着六十年的风霜 —— 有生第一个孩子时的喜悦，有陪他熬过画展失利的苦涩，还有无数个清晨煮粥时的烟火气。
候鸟正对着镜子系领带，手指有些发颤，试了三次才把结系正。他的背比年轻时驼了些，西装袖口露出的手腕上，老年斑像撒了把褐色的星子。闻言，他转过身，目光落在她身上，像年轻时在画廊初见时那样，带着小心翼翼的珍视。
“像。” 他走过去，指尖轻轻拂过头纱边缘的珍珠，动作慢得像在呵护易碎的瓷器，“你在我心里，永远和当年一样美。你是我心中的永恒，永远不会改变。”
化妆师在旁边笑着搭话：“大爷大妈感情真好，刚才看大爷给大妈整理头纱，眼里的光跟小伙子似的。”
不点的脸颊突然发烫，像回到十八岁那年。他穿着洗得发白的衬衫，在民政局门口等她，手里攥着两朵蔫了的向日葵，说 “花店关门了，这是从画室摘的”。那时他的睫毛很长，阳光落在上面，像栖着只金色的蝴蝶。
摄影师举着相机示意他们靠近些，候鸟顺势握住她的手。她的指关节有些变形，是常年做家务磨的；他的掌心布满老茧，是握了一辈子画笔的痕迹。两只手交叠在一起，皮肤的褶皱像树的年轮，却紧紧扣着，分不出彼此。
快门按下的瞬间，候鸟突然低下头，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等下拍完，带你去吃你最爱的糖葫芦，就像我们第一次约会那样。”
不点的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下来，砸在婚纱的蕾丝上，晕开小小的湿痕。她想起第一次约会，他攥着一串山楂糖葫芦站在电影院门口，糖衣化在手心，黏得像他说不出的情话。后来日子好了，他买过进口的巧克力、精致的蛋糕，却总在冬天最冷的时候，绕路去巷口买串最酸的糖葫芦，说 “酸得你眯眼睛的样子，比任何糖都甜”。
“都多大岁数了，还吃那玩意儿。” 她吸了吸鼻子，嘴角却忍不住往上翘。
候鸟笑了，眼角的皱纹挤成朵花：“多大岁数都能吃。” 他替她擦掉眼泪，指腹蹭过她的脸颊，“你上次在公园看见小孩吃，眼睛首勾勾的，我记着呢。”
拍照结束后，他果然牵着她往巷口走。婚纱裙摆太长，他就蹲下来，小心地把裙摆掖在她腿边，像当年她怀孕时，他蹲下来给她系鞋带那样自然。路过杂货店时，他买了双红色的棉袜，塞进她手里：“婚纱漏风，穿上暖和。”
糖葫芦摊的老师傅认出他们，笑着递过一串裹着厚糖衣的山楂：“老两口又来啦？跟年轻时一模一样，大爷总让多放糖。”
不点咬下一颗，酸意瞬间漫到舌尖，眼泪却流得更凶了。候鸟伸手接住她掉下来的糖渣，像接住六十年前她不小心蹭在他衬衫上的颜料，眼神里的温柔，和当年分毫不差。
回家的路上，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不点举着糖葫芦，候鸟牵着她的手，婚纱的裙摆扫过满地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她突然明白，所谓 “永恒” 从不是青春永驻的魔法，不是钻戒上永不褪色的光泽，是皱纹爬满脸颊时，他依然记得你爱吃的糖葫芦；是背驼了、手颤了，他还是会像年轻时那样，蹲下来给你掖好裙摆；是把 “我爱你” 藏在六十年的柴米油盐里，变成呼吸一样自然的习惯。
就像此刻，他指着天边的晚霞说：“你看那云彩，像不像你第一次穿的红裙子？” 不点笑着点头，山楂的酸甜混着他掌心的温度，在岁月里酿成了最醇厚的酒。
原来最好的永恒，从不是定格在婚纱照里的年轻模样，是两个人用一辈子的时间证明：时光会老，皱纹会深，但我看你的眼神，永远和初见时一样，亮得像藏了整个星空。
胡周小哈密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http://www.220book.com/book/T4S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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