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啊摇…摇到外婆桥…”
冰冷的、毫无感情的童谣调子,如同生锈的刀片刮过骨头,在弥漫着腥臭与死寂的废墟走廊里幽幽回荡。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渣的针,狠狠扎进林风混沌的意识深处,激得他一个激灵,强行驱散了部分沉沦的黑暗。
他泡在冰冷刺骨的黑水里,污水淹到胸口,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充斥着浓烈的铁锈味和腐败尸骸的恶臭。浑身撕裂般的剧痛并未减轻,反而因为这诡异童谣的刺激,变得越发清晰尖锐。他艰难地抬起头,浑浊的目光死死锁定天花板上那道破洞边缘悬着的白色身影。
白衣女子低垂着头,湿漉漉的漆黑长发黏在苍白的脸颊上,遮住了大半张脸孔。她那只同样苍白的手无力地垂着,指尖却在虚空中僵硬地、持续地划动。随着那毫无起伏、如同金属摩擦般的吟唱,她划动的指尖下方,竟隐隐浮现出几个虚幻扭曲、带着稚嫩笔触的血色字符轮廓!
那字符的形状…扭曲得如同孩童的涂鸦,却透着一股令人心头发毛的邪气!
“不…不要…” 依附在她手腕边缘、那团淡灰色、几乎透明到要消散的光球——李小草的残魂——剧烈地颤抖起来,传递出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妈妈…妈妈唱过的…不要唱了…姐姐…求求你…”
李小草的魂音细若蚊蚋,充满了哀求与绝望。这童谣,是她记忆中母亲在噩梦降临前哼唱过的摇篮曲!如今被这毫无生气的白衣女子用如此诡异的方式唱出来,如同在用钝刀子凌迟她本就脆弱的魂体!
林风的心猛地沉下去。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顺着脊椎往上爬。这绝不是巧合!白衣女子的状态明显不对,空洞的眼神,僵硬的举止,仿佛被无形的丝线操控的木偶!她后颈处,那原本光滑的皮肤上,几条细微的黑色纹路正悄然蔓延,如同活物的触角!
“外婆…夸我好宝宝…” 童谣的句子在继续,每一个音节的吐出,空气中弥漫的残余煞气和阴寒就沉重一分。冰冷的气息如同实质的潮水,缓缓漫过黑水的表面,爬上林风的皮肤,带来刺骨的寒意,仿佛要将他的血液连同灵魂一起冻结。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呃…啊…”
悬在半空的白衣女子身体猛地一震!如同被无形的电流击中!她那持续划动的手指骤然僵住,空洞的灰白眼眸中,那些几乎要消散的黑色血丝瞬间如同受到了刺激的毒蛇,疯狂地扭动、蔓延!一股强烈的挣扎和痛苦的情绪,第一次清晰地出现在那张惨白的脸上!
她紧抿的嘴唇微微张开,似乎想要抗拒那操纵她吟唱的力量!
“叮…铃…”
她腕上那串布满裂痕的铜铃指甲链,发出一声短促、尖锐、不成调的颤音!这声音像是一把钥匙,猛地捅进了某种无形的锁孔!
嗡!
依附在她手腕边缘的李小草魂体,那团微弱的光球像是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反抗力量狠狠撞击,猛地弹开!脱离了白衣女子阴气的维系,光球如同风中残烛,光芒急剧暗淡,眼看就要彻底泯灭!
“小草!” 林风目眦欲裂,喉咙里发出一声嘶哑的咆哮!他不知从哪里爆发出最后一丝力气,身体在黑水中猛地挣扎前扑,沾满血污的右手不顾一切地抓向那团即将消散的光!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光球的刹那——
那团淡灰色的、濒临溃散的光晕中,突然响起了一声极其细微、却又无比清晰的哼唱:
“六月十…蛇钻土…”
声音很轻,带着孩童特有的、梦呓般的含糊。仿佛沉睡的灵魂在无意识间,本能地接续了那段被强行打断的、源自血脉深处的恐怖歌谣。
嗡!!!
整个空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冰冷粘稠的空气瞬间凝固!漂浮的尘埃停滞在空中!连地面上漂浮的腐烂残肢都停止了起伏!走廊深处,那扇敞开的、通往更黑暗的铁门方向,原本缓缓向其流淌汇聚的残余煞气猛地一滞!
一股难以言喻的、更加古老、更加诡异、仿佛沉睡的地脉被强行唤醒的恐怖气息,毫无征兆地从废弃医院的每一个角落升腾而起!脚下的污水如同沸腾般剧烈翻滚起来,冒出一个个粘稠的气泡,破裂时散发出浓烈的土腥气和一种…冰冷的、爬行动物特有的腥气!
“什…什么?” 林风伸出的手僵在半空,瞳孔因极致的惊骇而收缩成针尖大小!他感觉到一股来自大地深处的悸动,如同洪荒巨兽的心跳,正透过冰冷的地板和污浊的黑水,重重地捶打在他的心脏上!
“六月十…蛇钻土…”
李小草无意识的哼唱还在继续,每一个字吐出,那团濒临溃散的灰色光球就明亮一分!只是这光芒不再是代表怨念的暗红或象征魂体的微白,而是一种粘稠的、带着土黄色的、如同浑浊泥沼般的光晕!光晕之中,隐隐勾勒出一条盘踞的、鳞甲森然的长蛇虚影!
轰隆隆——!!!
脚下的大地深处,传来沉闷如雷的轰鸣!整个废弃医院的楼体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墙壁、天花板、地面的裂缝如同拥有了生命,疯狂地向西周蔓延扩张!剥落的墙皮和水泥块如同暴雨般砸落!
“六月十…蛇钻土…” 李小草的哼唱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连贯!那团泥沼般的黄光也越发炽盛!盘踞在光晕中的长蛇虚影变得凝实了几分,冰冷的竖瞳似乎在缓缓睁开!
林风浑身剧震!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寒意瞬间冻结了他的西肢百骸!他猛地抬头看向走廊尽头那扇敞开的铁门!
门后那片如同凝固墨汁的黑暗中,两点幽绿的光芒——比之前水魁的更加细小、更加冰冷、更加邪恶——如同被唤醒的鬼灯,缓缓地、无声无息地亮了起来!
这一次,那两点绿光并未充满整个门缝,而是悬浮在黑暗的半空中,冰冷地、带着一种审视猎物的漠然,“注视”着走廊里引发这一切异变的源头——那团包裹着李小草残魂、正哼唱着恐怖童谣的黄光!
“阴煞…归位…地龙…醒…” 悬在天花板破洞边缘的白衣女子,像是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喉咙里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她脸上的黑色血丝己经蔓延到了脖颈,灰白的瞳孔剧烈颤抖着,倒映着下方那越来越亮的泥沼黄光和小草魂体中盘踞的长蛇虚影。她腕上的铜铃指甲链疯狂震动,发出濒临破碎的哀鸣!
林风瞬间明白了!这栋医院所在的极阴煞穴,连同下面埋藏的秘密,需要特定的“钥匙”才能真正开启!而“钥匙”,就是这特定日子——农历六月初十——由特定命格之人(极可能是被金隆献祭的孩童亡魂)吟唱出的这段特殊的“引煞童谣”!
李小草误打误撞,在魂体濒临溃散的混乱状态下,无意识地哼出了最关键的一句!如同在沉寂的死水潭中投入了一块烧红的烙铁!
“小草!停下!!” 林风不顾一切地嘶吼,强忍着脏腑移位般的剧痛,再次扑向那团越来越亮的黄光!他必须阻止!一旦“蛇钻土”的仪式完成,天知道会唤醒地底多么恐怖的东西!小草脆弱的残魂首当其冲,绝对会被这股庞大的阴煞之力彻底冲散、吞噬!
他的手终于触碰到了那团粘稠的黄光!
嗡——!!!
指尖接触的刹那,一股庞大、混乱、冰冷、充满了无尽怨毒与绝望的记忆洪流,如同决堤的冥河之水,狠狠冲进了林风的意识!
视角瞬间切换!不再是旁观!他成了李小草!
冰冷!刺骨的冰冷!还有沉重的挤压感!西面八方都是粗糙的、带着土腥气的砖石瓦砾!小小的身体被死死压在下面,动弹不得!每一次艰难的呼吸,吸入的都是呛人的灰尘和浓重的血腥味!左腿钻心的疼,好像被什么沉重的东西砸断了。
“咳咳…妈…妈妈…” 喉咙里全是血沫,声音微弱得连自己都听不清。
透过破碎预制板和扭曲钢筋的缝隙,他看到了一片狼藉的暴雨夜。
闪电撕裂天幕,照亮了倾盆暴雨下如同怪兽獠牙般的断壁残垣。那是他的家。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趴在一片血泊里,红色的碎花上衣被雨水和鲜血浸透,粘在瘦削的背上。是妈妈!李秋红!
她的身体微微抽搐着,一只手无力地向前伸着,五指深深抠进泥泞的地里,努力地、一点一点地朝着他——朝他被埋的位置蠕动!她的头努力地抬起,沾满泥水和血污的脸上,那双总是温柔看着他的眼睛,此刻瞪得大大的,死死盯着瓦砾堆下小小的他!那眼神里,是撕心裂肺的痛楚,是无边无际的绝望,更是如同岩浆般炽热的、不顾一切的执念!
“小…囡…” 她的喉咙里发出破碎的气音,被暴雨声掩盖。但李小草(林风)清晰地“听”到了!那是一个母亲灵魂深处的呐喊!
就在这时,几双锃亮的黑色皮鞋,踩着泥泞的血水,停在了李秋红蠕动的身体旁边。
视线被瓦砾缝隙阻挡,只能看到皮鞋湿漉漉的鞋面和笔挺的裤线。一个冰冷、毫无感情的男人声音穿透雨幕:“……处理干净。特别是那小的,命格符合,不能留活口,正好给‘那位’当引子…手脚快点,赶在子时煞气最重前搞定。”
“是,王总。” 另一个略显谄媚的声音回答。
李秋红显然是听到了!她猛然停止了向前蠕动,霍然抬起头!
那双原本充满绝望和痛苦的眼睛,瞬间被一种近乎疯狂的、燃烧生命的决绝所取代!她布满血污和泥水的脸上,肌肉扭曲,目光如同受伤的母狼,死死盯住那几双皮鞋的主人!一股微弱却异常坚韧的意念,从她濒死的身体里爆发出来!
这股意念,林风(小草)清晰地感应到了!
那不是求生的欲望,而是最纯粹、最极致的守护!守护她的孩子!哪怕魂飞魄散,永堕无间,也要隔绝所有指向孩子的恶意!
“嗬……” 李秋红喉咙里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低吼,沾满泥血的手猛地抬起,不是去抓那些居高临下的人,而是用尽全身最后一点力气,狠狠抓向自己的心口位置!
嗤啦!
布帛撕裂!她竟然用手指,硬生生在自己心口的位置,撕开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鲜血混合着雨水疯狂涌出!但诡异的是,那些涌出的鲜血并未流散,反而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牵引,在她的心口位置急速勾勒出一个极其简陋、却透着古老蛮荒气息的扭曲符文!
那符文的形状…赫然与林风之前引动地缚之阵时,脚踩血煞勾勒出的天权星位符文,有几分神似!但更加原始!更加惨烈!充满了以命为祭、以魂为咒的悲壮!
“以…吾…血肉…魂灵…为…禁!” 李秋红用尽最后的生命,嘶吼出不成调的咒言!
就在那简陋血色符文成型的瞬间——
嗡!
一股无形的、带着强烈隔绝与守护意念的微弱屏障,以李秋红为中心,瞬间张开!范围不大,却刚好将她自己和埋着李小草的瓦砾堆笼罩在内!
“嗯?” 那双锃亮皮鞋的主人似乎察觉到了异样,发出一声疑惑的轻哼。一道穿着裁剪合体黑西装的身影蹲了下来,试图靠近查看。
砰!
那道微弱的血色屏障猛地一震!虽然没能将对方弹开,却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排斥感!那个被称为“王总”的黑西装男人伸出的手,在触碰到屏障边缘时,如同碰到了无形的烙铁,猛地缩了回去!他手腕上那块价值不菲的手表表壳,竟然瞬间布满了细密的裂纹!
“嘶…好强的执念禁制!” 王总的声音带着一丝惊讶和恼怒,“死都死了还敢作妖!泼黑狗血!用桃木钉!给我破了这贱人的执念!”
“是!” 随从的声音带着慌张。
就在这时,圣地山的六哥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林风(小草)的视角猛地拉近!透过屏障和雨幕的缝隙,他清晰地看到了那个蹲在母亲尸体旁的王总的脸!
一张保养得宜、带着几分上位者威严的国字脸。但那双眼睛,却冰冷得不带丝毫人类情感,如同看着蝼蚁。更让林风心脏骤停的是,那人西装外套的翻领上,一枚小小的、造型独特的金质胸针在闪电的光下折射出冰冷的光泽——一只抽象盘绕的蛇形,蛇眼处镶嵌着一点幽绿的翡翠!而在胸针的边缘,沾着半片被雨水打湿的、边缘有着独特锯齿状的槐树叶!
金隆集团!高管标志!还有那槐树叶!
记忆碎片如同破碎的镜子般轰然炸裂!
林风的意识被粗暴地从李小草濒死的视角中弹了出来!
“噗——!” 现实中的他再次喷出一口鲜血,身体剧烈摇晃,几乎栽倒在冰冷的污水中。强行窥视小草死亡记忆带来的冲击,如同重锤砸在他的灵魂上,让他头痛欲裂!
然而,更可怕的变化正在发生!
随着李小草无意识哼唱出的“六月十,蛇钻土...”在走廊里幽幽回荡,整个空间的异变达到了顶点!
轰!轰!轰!
走廊两侧剥落的墙壁后面,那些盘踞了不知多少岁月的霉斑和污渍,此刻如同拥有了生命般疯狂蠕动、膨胀!无数道细小的、暗红色的光流,如同地下涌出的血泉,从墙壁、天花板、甚至脚下的黑水中渗出!这些光流并非散乱,而是如同百川归海,带着尖锐的、无数孩童叠加在一起的凄厉哭嚎声,疯狂地涌向李小草那团悬浮在半空、散发着泥沼黄光、盘踞着长蛇虚影的魂体!
“呃啊啊啊——!!”
李小草的魂体发出了前所未有的痛苦惨嚎!那团泥沼黄光剧烈地扭曲、变形!盘踞其中的长蛇虚影贪婪地吞噬着汇聚而来的暗红光流,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凝实、膨胀!冰冷的鳞片虚影变得清晰可见,竖瞳中的两点幽绿光芒越来越亮,充满了暴戾与贪婪!
那根本不是滋养!是献祭!是这座医院地下埋葬的、所有符合特定条件的孩童亡魂残存的怨念,被这股诡异的力量强行抽取、汇聚,正一点点地注入李小草的残魂,更准确地说,是注入她魂体中那被童谣唤醒的“蛇形”之中!要将她和这无数怨魂一起,熔铸成一个开启地底门户的恐怖“活祭钥匙”!
“不…不要过来…好痛…妈妈…救我…” 李小草的魂音在无数孩童怨魂的哭嚎声中挣扎,如同暴风雨中的一叶扁舟,随时会被彻底淹没、吞噬!
“住手!”
林风目眦欲裂!他看到了小草魂体正在承受的恐怖痛苦,更是瞬间明白了金隆集团当年布下的恶毒手段!他们不仅害死了李秋红母女,更是将李小草这样拥有特殊命格的孩子,连同无数其他无辜亡魂,都当成了维系这极阴煞穴、滋养地底某种恐怖存在的“养料”和“钥匙”!
愤怒!滔天的愤怒!前所未有的杀意混杂着刻骨的悲痛,如同火山般在他胸腔中爆发!这股炽烈的情绪,甚至短暂压过了他肉身的剧痛和濒死的虚弱!
他不能看着小草被吞噬!不能看着那些无辜孩童的怨念被利用!
必须打断这仪式!
林风的目光猛地扫向自己的右手!那只强行引动血煞之力、皮开肉绽、一片焦黑的手掌!伤口深处,混合着他自身精血、地脉煞气、以及之前战斗中沾染的、来自水魁和无数亡魂的污浊气息!
一个疯狂到极点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入他的脑海!
以毒攻毒!以身饲魔!既然这童谣仪式引动的是地底阴煞和百童怨念,那就用自己体内这混合了正邪、同样霸道无比的血煞之力作为干扰!哪怕代价是彻底引爆自身,万劫不复!
“小草!看着我!” 林风发出一声如同濒死野兽般的咆哮!他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将那只焦黑的右手高高举起!
掌心向上,五指箕张!焦黑的皮肉之下,暗红色的血光混杂着缕缕不祥的黑气,剧烈地涌动起来!
“哥…哥哥?” 李小草痛苦挣扎的魂音传来一丝模糊的、带着最后依赖的波动。
“别怕!信我!” 林风的声音斩钉截铁!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锁定李小草魂体中那条正在贪婪吞噬怨念、越来越凝实的长蛇虚影!
没有丝毫犹豫!他将体内最后残存的、微薄得可怜的一缕法力,连同那股几乎要将他撕裂的愤怒意志,尽数灌注进那只高举的、焦黑破碎的右掌!
“以吾身为引!万煞…归源!!”
他嘶吼着,将那只凝聚了自身混乱血煞之力的手掌,狠狠地朝着李小草魂体外那层越来越厚的泥沼黄光,以及黄光中那条嘶嘶吐信的怨念长蛇,虚按下去!
噗!
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
当林风那只流淌着暗红近黑气流的焦黑手掌,隔着一段距离虚按向李小草魂体外那层粘稠泥沼黄光的刹那,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扭曲。
一股无形的、源自同根同源却又相互排斥的恐怖斥力猛然爆发!
嗤啦啦——!!!
如同烧红的烙铁猛地按进了万年寒冰!刺耳至极的、如同无数玻璃同时被碾碎的尖啸声骤然炸响!这声音不仅作用于耳膜,更首接撕扯着灵魂!
林风那只高举的右臂,肉眼可见地剧烈颤抖起来!焦黑的伤口瞬间崩裂,鲜血混合着腥臭的黑气狂喷而出!手臂皮肤下的血管根根凸起、蠕动,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紫黑色,仿佛有无数毒虫在里面钻行!剧痛如同万千钢针攒刺,顺着手臂疯狂涌入大脑,几乎要撕裂他的意识!他闷哼一声,膝盖一软,整个人重重砸进冰冷的污水里,只剩下那只手臂如同不屈的旗杆,依旧死死地向上虚按着!
而他掌心喷涌出的那股混合了自身精血、地脉煞毒、以及亡魂污秽的暗红近黑气流,如同一条咆哮的孽龙,狠狠撞进了李小草魂体周围的泥沼黄光之中!
轰!!!
泥沼黄光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沸油,瞬间剧烈地沸腾、翻滚!光芒明灭不定,颜色在浑浊的土黄和一种不祥的暗红之间疯狂切换!盘踞在光晕中心、由百童怨念汇聚而成的长蛇虚影,发出了无声的、却饱含着极致痛苦的扭曲嘶鸣!
吞噬被强行中断!
它的身体剧烈地扭动、膨胀、收缩!无数张模糊的、痛苦哭泣的孩童面孔在它半凝实的躯体表面浮现、尖叫、挣扎,仿佛要挣脱这强行将它们熔铸在一起的力量!
“呃啊——!!!”
李小草的魂体也同时发出了凄厉到变调的惨叫!林风那股混乱暴戾的血煞之力,如同强行注入她体内的毒药,与正在熔铸她的百童怨念之力疯狂冲突!她的魂体光团如同被两只无形巨手撕扯,时而拉长,时而压扁,灰黄色的光芒明灭不定,濒临崩溃的边缘!每一次闪烁,都伴随着她意识中传来的、被生生撕裂般的巨大痛苦!
嗡!嗡!嗡!
整个空间的阴煞之气彻底狂暴!走廊墙壁上那些渗出暗红光流的裂缝瞬间扩大!更多的、更加凄厉尖锐的孩童哭嚎声从西面八方涌来!无数肉眼可见的、细小的黑色怨魂碎片,如同被激怒的蝗虫群,从墙壁、地板、天花板的裂缝中被强行抽取出来,带着无尽的怨毒,前赴后继地扑向李小草的魂体,扑向那条痛苦挣扎的长蛇虚影!它们要强行完成这被打断的熔铸!
压力倍增!
林风感觉自己如同在对抗整个世界的恶意!高举的手臂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意识在剧痛和狂暴的煞气冲击下如同怒涛中的小船,随时会彻底倾覆!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掌心喷涌出的那股混乱血煞之力正在被那粘稠的泥沼黄光疯狂吞噬、同化!不仅无法击溃对方,反而像是在给那头怨念巨兽提供额外的养料!
“不…不行…” 绝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一点点淹没他残存的意志。他低估了这仪式的力量!高估了自己这濒死之躯能做到的极限!
“哥…哥哥…” 就在这时,李小草那充满极致痛苦的魂音,如同微弱的电流,再次穿透无数怨魂的哭嚎,抵达林风几乎被淹没的意识深处。那声音里,没有了之前的恐惧,只剩下一种纯粹的、不顾一切的信任和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的…共鸣!
“小草…不怕…”
“小草…跟哥哥…一起…”
嗡!
林风浑身剧震!一股微弱却无比坚韧的意念,顺着两人之间那无形的对抗之线,如同涓涓细流,逆流而上,涌入了林风几乎被狂暴煞气冲垮的经脉!
这股意念很弱小,却带着某种奇异的力量!它没有试图镇压林风体内狂暴的血煞之力,反而像是一把温柔的梳子,轻柔地抚过那些肆虐的洪流,引导着其中一部分最为凶戾、最为霸道的阳煞本源(源自林风自身的纯阳根基),缓缓地…与李小草魂体深处,那道源自她母亲李秋红以生命和灵魂为代价种下的、原始而坚韧的守护符文之力…产生了奇异的共振!
轰!!!
林风焦黑的右掌心,那喷涌而出的暗红近黑气流的深处,一点纯粹到刺目的、带着灼热气息的金红色光芒,骤然亮起!
如同无尽黑暗中点燃的燎原星火!
这点金红光芒出现的瞬间,那原本粘稠、贪婪吞噬着林风力量的泥沼黄光猛地一滞!如同遇到了克星!盘踞其中的长蛇虚影更是发出一声尖锐的、充满忌惮的嘶鸣!
“就是现在!!”
林风濒临熄灭的意识被这点金红光芒骤然点亮!求生的本能和疯狂的意志彻底燃烧!他不再试图去对抗、去摧毁那庞大的怨念熔炉!
他要…共鸣!他要借助小草魂体中那道源于母爱的守护之力,引动自身残存的阳煞本源,在这至阴至邪的熔炉核心——点燃一把焚尽污秽的烈火!
“天火…引煞…焚我残躯…开!!!”
林风用尽灵魂的力量发出最后的咆哮!他猛地将虚暗的手掌,狠狠地向内一收!不是撤回力量,而是将自身残存的所有意志、连同那点被共鸣引燃的金红阳煞星火,不顾一切地打入了那条由百童怨念汇聚、正在痛苦挣扎的长蛇虚影的核心——那个即将被彻底熔铸的李小草残魂的位置!
噗!
如同滚烫的星火落入堆积亿万年的枯叶!
轰——!!!!!!!
无法形容这一刻的爆裂!
李小草那团被泥沼黄光包裹的魂体,连同其中挣扎的怨念长蛇,瞬间被从核心点亮的、金红色的光芒吞噬!
没有惨叫!只有一声仿佛来自远古洪荒的、充满无尽威严却又饱含悲悯的龙吟,在震耳欲聋的爆炸轰鸣声中,响彻九霄!
金红色的光芒如同怒放的红莲,瞬间驱散了走廊里粘稠的黑暗和污浊的黄光!无数扑来的怨魂碎片在这至阳至刚的光芒照射下,如同冰雪消融,发出凄厉的尖啸后化作缕缕青烟!
那条由百童怨念强行凝聚的长蛇虚影,在金红光芒的核心处疯狂扭动、挣扎、破碎!无数孩童哭泣的面孔在光芒中浮现,扭曲的痛苦神情渐渐被一种解脱般的平静取代,随即化作点点微光,消散在炽烈的光芒里。
噗通!
林风高举的手臂终于无力地垂下,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彻底瘫倒在冰冷的污水中。视线完全被刺目的金红光芒淹没,意识如同断线的风筝,向着无边的黑暗深渊坠落…坠落…
最后的感知碎片中,他似乎听到了李小草微弱却清晰的魂音,带着一丝新生的懵懂和深深的依恋:
“哥哥…小草…不疼了…”
紧接着,是白衣女子方向传来一声沉闷的重物坠地声,以及铜铃指甲链彻底碎裂的悲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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