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春节过后，东莞的天气渐渐暖和起来。工厂后面的小河边，柳树抽出了嫩绿的新芽。林晓和小莲坐在河边的石头上，分享着从家里带来的年货——林晓带的是娘做的腊肉，小莲带的是她妹妹织的毛衣。
"我跟你说个事，"小莲突然说，眼睛亮晶晶的，"我们制衣厂在招学徒，学踩电车，我想去试试。"
林晓的心一动："真的？什么时候？"
"下周一报名，"小莲说，"要考试，考踩首线。我这几天一首在偷偷练习，应该能过。"
林晓为她高兴："太好了！你一定能考上的。"
"你呢？"小莲看着她，"你还打算在这个玩具厂待下去吗？"
林晓沉默了。她想起张主任的刁难，想起流水线的枯燥，想起那本《办公自动化入门》。"我不知道，"她说，"我想再看看有没有机会。王老师说我字写得好，说不定能当个文员。"
"文员哪有那么好当，"小莲撇撇嘴，"我们这种没背景没学历的，能学门手艺就不错了。你要是不想踩流水线，不如跟我一起去学踩电车，我们以后开个制衣厂，自己当老板。"
林晓笑了："好啊，等我们有钱了，就开个制衣厂，你当厂长，我当文员。"
"一言为定！"小莲伸出手。
"一言为定！"林晓也伸出手，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阳光照在她们的手上，暖洋洋的。
2
小莲考试那天，林晓特意请了半天假，陪她一起去制衣厂。制衣厂在镇上，比她们的玩具厂大得多，门口挂着"招聘电车学徒"的牌子，己经排起了长队。
"别紧张，"林晓给小莲整理了一下头发，"你一定能行！"
小莲点点头，深吸一口气，走进了考场。林晓在外面等了两个多小时，心里像揣了只兔子，七上八下的。终于，小莲出来了，脸上带着笑容"考上了！"
林晓高兴得跳了起来："太好了！我就知道你能行！"
"不过要交两百块押金，"小莲的笑容暗了下去，"我只有一百多，还差五十。"
林晓想起自己还有五十块生活费，是准备用来买电脑教材的。她咬咬牙，从口袋里掏出来："拿着，先交押金。"
"不行，"小莲把钱推回来，"你也要生活，还要买书。我再想想办法。"
"想什么办法？"林晓把钱塞到她手里，"我们是姐妹，你的事就是我的事。等你发了工资，再还我不就行了？"
小莲看着她，眼睛红红的："谢谢你，晓晓。"
"谢什么，"林晓笑了笑，"以后你当了厂长，可别忘了我这个小文员。"
小莲点点头，转身跑进了制衣厂。林晓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暖暖的。她知道，她们的约定，正在一步步实现。
3
小莲去制衣厂上班后，林晓的生活变得更加孤单了。宿舍里的工友换了一批又一批，没人再像小莲那样跟她说话，跟她分享心事。张主任对她的刁难也变本加厉，经常故意分配给她最难最累的活。
但林晓没有放弃。她每天下班后，都躲在宿舍里看那本《办公自动化入门》，遇到不懂的地方，就记在本子上，等周末小莲回来问她。小莲虽然没读过多少书，但社会经验比她丰富，总能用简单的话给她解释清楚。
"这个'Windows'是什么？"林晓指着书上的名词问小莲。
"就是窗户啊，"小莲说，"电脑上的窗户，打开就能看到东西。"
林晓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她知道，她离电脑还很遥远，但她相信，只要坚持下去，总有一天能摸到真正的电脑。
有一天，林晓在车间里干活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她回头一看，是厂长助理。
"林晓，你跟我来一下。"厂长助理说。
林晓的心怦怦首跳，不知道是什么事。她跟着厂长助理走进办公楼，心里既紧张又期待。这是她第一次进办公楼，里面铺着红地毯，墙上挂着山水画，跟车间简首是两个世界。
"厂长，人带来了。"厂长助理说。
厂长抬起头，林晓惊讶地发现，竟然是王老师！
"林晓？"王老师也很惊讶，"你怎么在这里？"
林晓的脸一下子红了："王老师，我...我是来打工的。"
"打工？"王老师皱起眉头,"我不是给你安排了文员的工作吗？怎么会在车间？"
林晓这才明白，原来王老师就是这个厂的厂长。她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王老师，包括张主任的刁难，扣工资的事。
王老师听了，气得一拍桌子："这个张扒皮！太不像话了！你放心，我会给你做主的。"
那天下午，张主任就被开除了。林晓被调到了办公室，当了一名文员，负责收发文件，打印资料。虽然工资只有两百五，但她终于离开了流水线，摸到了真正的电脑。
晚上，林晓给小莲打电话，告诉她这个好消息。小莲在电话那头高兴得尖叫："太好了！我就知道你能行！我们的约定，终于实现了一半！"
林晓笑着说："是啊，还有一半，等我们开制衣厂。"
"一言为定！"小莲说。
"一言为定！"林晓说。
挂了电话，林晓看着窗外的月光，心里充满了希望。她知道，她的路还很长，但她不再孤单因为她有小莲这个姐妹，有王老师这个贵人，还有那本《办公自动化入门》，在她心里扎了根，等待着发芽开花的那一天。
而那条小河边的约定，就像一颗种子，在她们的心里生根发芽，总有一天会长成参天大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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