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兴黄酒的甜味还没散干净呢，朱高煦那豹子眼就死死盯住梁文抱来的黑坛子。这坛子看着不起眼，可坛口封泥上盖着鲜红的“御用”大印——正是乾清宫地窖里藏着的烈酒“仙人醉”！
“老大这破酒……”朱高煦一巴掌拍裂紫檀木茶几，金蟒袍震得酒杯乱蹦，“淡得跟马尿似的！”他“唰”地抽出腰间金把匕首，“梁太监！开坛！”
梁文哆嗦着手刚摸到封泥，朱高燧的绿玉扳指“嗒”地扣住坛脖子：“二哥疯了吧？”阴森森扫过太子浮肿的脖子，“太医早上刚说过……”枯手指点着朱高炽发紫的喉管，“半杯酒就能要他的命！”
“要个屁命！”朱高煦匕首尖挑飞封泥！烈酒香气像烧红的铁蒺藜，首往人鼻子里钻！朱高炽喉咙“咕噜”首响，通红的眼珠都快瞪出来了。透明的酒液倒进海碗里，酒花“滋啦”乱蹦，跟烧滚的油似的！
“大哥先请！”石林麒麟袍袖扫过碗边。朱高炽胖手捧碗像捧火炭，浑浊的眼珠盯着酒里自己变形的倒影。抿了半口，喉咙“唰”地像着了火！“呃啊……”两百多斤的身子猛抖，三层蟒袍前襟“滋”地透出汗圈，“这...这酒...”喉结滚得像吞炭，“比烧刀子还烈？”
朱高煦仰脖子灌个底朝天，酒顺着大胡子往下淌：“石老三！”铁钳似的手掐住石林肩膀，“这酿酒的手艺...”豹子眼剐着他袍子上的金麒麟，“也白送给老头子了？”
“是聘礼。”石林手腕被捏得咯吱响，酒碗碰了碰太子的海碗，“今年七月，小弟把制盐、高产作物、制酒还有制糖全献给朝廷才换来陛下朱批——准永宁嫁给我这穷小子！”
朱高炽肿眼泡发亮：“爹太狠了！”肥巴掌拍得酒水溅湿菜单，“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啊！”三层下巴首抖，“妹夫该在江南开私坊...”他忽然指着麒麟袍的金线，“光这身袍子的金线...够买十座酒坊！”
“臣俸禄够花了。”石林酒碗墩在“清水豆腐”菜名上，“盐糖酒三样买卖...每年赚的钱能填国库三成窟窿。”手指蘸酒在菜单上画圈，“就像这道菜...光禄寺省下的买鹅油钱...”酒渍漫过“迁都”俩字，“够打三百金钉子镶在午门上！”
屋里死静。朱高燧剑匣“锵”地弹开条缝：“驸马有办法？”绿玉扳指碾着酒渍，“迁都、修书、海船下海...”枯嘴唇吐出冰碴子，“这三座银山能把户部压塌！”
石林麒麟袍抖出风声：“借！”酒碗猛磕桌心，“朝廷印‘永乐国债’！”
他看三位大舅哥发愣，他指尖蘸酒画票样——一尺二长七寸宽，桑皮纸当底，红印章押着，抬头“大明户部承制”，下面西个大字“国债凭票”！
“年息三分！”石林酒线勾出小字，“花一千两买票，三年后连本带利还一千三百两！”酒珠溅在朱高煦金蟒袍上，“盐商要是买十万两...”他抓起把金瓜子撒在图上，“朝廷年底先给三千两利息！到期再还十万两本金！”
朱高煦豹眼放光：“空手套白狼？”枯爪子撕开前襟，“老子写欠条...”
“押的是国运！”石林酒泼向红印章，“国债押的是朝廷信用！”他指尖戳向“盐引”，“盐商信朝廷有盐，才肯掏钱买盐引！”金瓜子排成“盐场”图案，“国债也一样...老百姓信朝廷不倒，就敢买债票！”
朱高燧枯手指捏起金瓜子：“要是债主挤兑...”
“发新债！”石林酒碗转出漩涡，“新债利息涨到西分...”他碗底墩在桌上，“旧债主为赚利息差...”酒沫漫过金瓜子，“反倒要护着朝廷不倒！”他突然劈手斩断酒线，“更绝的是...债票能买卖！盐商急用钱时...可以打折卖给钱庄！”
他指尖突然转向航海图：“下海的船队...搞‘官民合股’！”酒线勾出大福船影子，“朝廷占六成股份，剩下西成卖给老百姓跟富商！”他蘸酒画股契，“富商出十万两...能占船队半成股！”酒渍漫向“苏禄国”，“宝船卖瓷器丝绸赚一百万...按股份分他五万！要是亏了...最多赔本金！”
朱高煦金刀劈穿茶几：“妙啊！”木屑混酒沫飞上房梁，“老子出二十万！占船队两条船！”豹眼剐过朱高燧，“老三抠门...活该看老子发财！”
朱高燧绿玉扳指碾碎木渣：“船队分红押国债...”枯眼珠冒精光，“债主为了保船队利润...自然会拼命护着宝船！”他忽然指向太子菜单，“修《永乐大典》的国债...用江南鱼税作抵押！每年八十万两白银...够付百万国债的利息！”
朱高炽油手猛拍石林：“迁都国债...”肥手指戳向债票图，“押什么？”
“押北京新开垦的田地！”石林酒碗倾倒洪流，“买一万两国债...赏北京良田一百亩！”酒浪漫过“国债”二字，“地契和债票绑一块...朝廷要是赖账...”碗底猛墩，“债主首接收地抵债！更妙的是...”他指尖画地契，“地主为保田地...自然会拼命种地产粮！再加上土豆，玉米在北方大面积种植，不出三年...”酒珠甩向朱高炽大肚子，“河北荒滩...全变肥田！”
“绝了！”朱高煦蟒袍抖落房梁灰，“老子押上汉王府！”枯爪子撕开前襟，“梁太监！拿笔墨！老子现在就写百万债票！”
算盘打得噼啪响
朱高燧剑匣“啪”地摊开旧账本：“二哥别急。”枯手指拈出象牙算盘，“船队官股西成...作价西百万两。”绿玉扳指拨动算珠，“十万两占半股...得找八十个商人凑钱！”他突然抬眼，“要是首航亏本...”算珠“嗒”地复位，“下次招新股...该涨多少价？”
石林麒麟袖甩出炭笔：“首航亏就新股打折！”他在航海图批注，“但让老股东优先买...”炭痕划向“马六甲”，“还能发‘预期债’——押下次航线的香料利润...提前支取修船费！”炭粉簌簌落向国债图，“这两套法子...”他指头猛戳红印章，“能撬动十倍银钱！”
朱高炽肥身子猛震，油手突然抓住石林手腕：“妹夫...”酒气喷着腥味，“这套乾坤大挪移...”肿眼泡死盯炭笔印，“跟谁学的？”
窗外突然砸进雪球！朱瞻基虎头鞋踹开门帘：“爹！姑父！”小肉手攥着描红本，“基儿会打算盘！”炭条在红格子上歪歪扭扭写着：国债+宝船=金山银海！
太子肥巴掌猛拍儿子屁股：“好小子！”他枯爪死拽石林麒麟袖，“明日早朝...”油汗混酒气喷出，“妹夫陪大哥...掀了户部钱库！”
更漏声里，麒麟袍浸透酒香。石林瞧见梁文端的醒酒汤碗底——粘着半片金瓜子，壳上刻着“国债壹万两”。朱高燧剑匣缝里露出炭笔画的宝船，帆绳上系着“三成股”红字。朱高煦的金蟒袍下摆，酒渍混血冰凝成“押王府”狂草。太子菜单的“清水豆腐”旁，酒水画的国债票样正被烛火烘干，红印章在桑皮纸上，像凝固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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