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帷马车碾过御街冻硬的雪壳，车厢壁厚毡隔绝了外间呼啸的寒风，却隔不住永宁心头翻涌的惊涛。她枯爪紧攥石林麒麟袍袖，丹蔻指甲几乎掐进金线鳞纹，凤眸死死锁着丈夫微蹙的眉峰。
“夫君……”她声音发颤，混着车辕“咯吱”的颠簸，“今日乾清宫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看你跟大哥都神色凝重……父皇到底……”
石林枯指覆上她冰凉的手背，掌心薄茧着她细腻的肌肤。车角琉璃风灯昏黄的光，映着他眼底深不见底的寒潭。“老爷子……”他喉结滚动，浊音混着车厢松木香，“今日……逼我站队。”
永宁枯躯剧震！凤眸瞬间睁圆！攥着他袍袖的枯爪猛地收紧！“站……站队？”她齿缝里挤出两个字，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惶，“储……储君？！”
石林枯唇紧抿，麒麟补金线在灯影下绷出冷硬弧度。他未答，只反问道：“云舒……当年北平燕王府里……陛下还是燕王时……他们哥仨……关系如何？”
永宁枯唇哆嗦，眼前闪过旧日画面——朱高炽捧着账本在灯下拨算盘，油汗浸透葛布中衣；朱高煦赤膊在校场抡金刀，吼声震落槐花；朱高燧阴着脸在回廊阴影里擦拭匕首……她枯爪无意识抠紧石林腕骨：“大哥……管账。二哥……练兵。三哥……盯梢。”她喉头发哽，“那时候……二哥还替大哥挨过刺客的冷箭……三哥……三哥替大哥挡过建文的鸩酒……”
“是啊……”石林枯目如古井深潭，“靖难时……二哥的刀替大哥开路……三哥的毒牙替大哥清道……兄弟同心……才挣下这永乐江山。”他枯指忽地攥紧永宁的手，力道大得她骨节生疼，“可如今呢？老爷子……在储君位上……画了个天大的饼！吊着二哥……悬着三哥……晃着大哥！”
永宁枯爪冰凉：“父皇他……不是立了大哥……”
“立了又如何？”石林枯唇淬冰，“一句‘世子多病，汝当勉之’……像把淬毒的匕首！插在二哥心口这么年！”他枯指虚劈，“老爷子……既要大哥这口老灶稳江山……又舍不得二哥那把开山斧的锋芒……更放不下三哥那柄剔骨刀的阴狠！”他枯爪猛拍自己心口，“他拿储君位当鱼饵！钓着三条龙！可这饵……会要命啊！”
车厢猛地颠簸！风灯乱晃！永宁身子一歪，石林枯臂铁箍般将她揽住！她伏在他胸前，麒麟补金线硌着脸颊，冰凉坚硬。“夫君……”她声音闷在他襟前，“真有……真有那么凶险？”
“凶险？”石林枯指抚过她微颤的脊背，“老爷子在……三条龙盘着！老爷子若……”他喉头滚动，咽下那个字眼，“大哥仁厚……或许能容兄弟。”他枯目如电，穿透车壁，刺向茫茫雪夜，“可大哥的儿子呢？将来的太孙呢？他会容得下……两个手握重兵、曾对储位虎视眈眈的王叔？！”
永宁枯躯剧颤！凤眸瞬间盈满骇然！她猛地抬头，丹蔻指尖死掐石林臂膀：“不……不会的！瞻基那孩子……我看着长大的！仁厚……像大哥！”
“仁厚？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永乐英雄儿女之回到明朝当驸马 ”石林枯唇扯出讥诮，“建文也仁厚！”他枯爪虚抓，仿佛攥住虚空里无形的权柄，“那把椅子……沾过多少至亲的血？坐上去的人……心肠……都得淬成铁！”他枯指忽点向永宁微隆的小腹，“若有人……将来敢觊觎你孩儿的位子……”
石林眼睛里寒光爆射，“你容不容？！”
永宁如遭雷击！枯爪猛地护住小腹！仿佛有冰冷刀锋己抵住那未成形的生命！她凤眸赤红，喉间滚出母兽护崽般的低吼：“谁敢？！”
“储位之争……”石林枯臂将她箍得更紧，声音沉如闷雷，“从来不是兄弟阋墙……是你死我活！”他枯指蘸着冷汗，在永宁掌心画了个圈，“老爷子今日……把这烫手山芋……塞我怀里了。他逼我选边站！逼我……替未来新君……当那把清路的刀！”
永宁枯爪反扣他腕骨，指甲深陷皮肉：“你……你怎么选？”
车外风雪怒号，车厢内死寂如坟。琉璃灯昏黄的光，将两人相拥的影子投在厚毡车壁上，扭曲晃动，似两头抵角挣扎的困兽。
良久，石林枯唇贴近她耳廓，气声如刀：“我选……灶火不灭。”他枯指虚点她心口，“老爷子要麒麟才子守灶……我便守着！”他
枯爪猛拍车壁！“盐罐不空！糖坛不碎！酒篓不干！”他枯目如淬火星辰，“只要灶火旺着……掌勺的……无论是谁……都得让天下人……吃上热乎饭！”
永宁枯躯微颤，凤眸里惊涛渐平，化作深不见底的寒潭。她枯爪缓缓松开石林腕骨，反手与他十指相扣，冰凉指尖缠入他温热指缝。“好……”她枯唇贴着他颈侧搏动的血脉，“你守灶……我守你。”丹蔻指尖轻点他肋下旧疤，“这儿……还有这儿……”枯爪覆上他心口，“我孩儿他爹……得全须全尾……给我孩儿……当马骑！”
马车碾过侯府门坎。辛老七的镔铁棍“哐当”扫落檐角冰溜。石林枯臂托着永宁腰肢踏下车辕。风雪卷着碎雪粒子扑在脸上，刺骨冰凉。他抬首，侯府门廊下两盏“麒麟送子”走马灯在狂风中乱转，灯影里金戈铁马踏碎冰河，背上胖娃娃抱着酱赤油亮的九转大肠，笑得没心没肺。
永宁枯爪与他十指紧扣，石榴裙摆扫过阶下新雪。她忽地顿步，凤眸扫过西宁侯府方向——那府门紧闭，檐下白灯笼在风雪里飘摇，像只垂死的蛾。
“夫君……”她声音混着风雪，“宋家……”
石林枯目如古井无波：“灶火要稳……柴……得添匀。”他枯爪推开朱漆大门，“明日……让辛老七……送坛‘仙人醉’过去。”暖阁炭气混着饭香扑面而来，他枯唇贴近妻子耳廓，“老侯爷……心里苦……得……有口热酒。”
永宁枯指掐他掌心：“你倒会当好人！”
石林枯唇微勾，麒麟袍金线映着廊下暖光：“守灶的……不得……会看火么？”
暖帘落下，风雪被隔绝在外。炭盆“噼啪”炸出火星，映着永宁微隆的小腹，像笼着团小小的、倔强的火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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