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搪瓷药罐砸在问诊台边缘,棕褐药汁泼溅如血,溅上苏瑶洗得发白的棉布衣襟。烫人的苦气混着女人尖利的咒骂炸开:“黑心肝的!我爹腿烂得更厉害了!”
穿豹纹上衣的胖女人揪住苏瑶衣领猛力一搡,苏瑶后背撞上药柜,铜锁硌得脊椎生疼。柜顶的青瓷罐摇晃着栽下来——“小心!”林羽横臂格挡,罐子砸在他小臂骨上闷响碎裂,晒干的艾草碎屑雪片般纷扬,沾满他睫毛。
“看看!”女人把轮椅上的老人往前猛推。老人枯瘦的小腿着,溃烂的皮肤渗出黄水,边缘翻卷如被虫蛀的腐木。三天前这溃面还只是硬币大小,如今己蔓延成掌。“用了你的狗皮膏药,肿得发亮!西医院刘主任说了,再拖就得截肢!”她唾沫星子喷到苏瑶脸上,“赔钱!不然我掀了你这破棚子!”
苏瑶抹掉眼皮上的药汁。指尖捻起地上半片湿透的药渣——淡褐色膏体里混着几星违和的亮黄色结晶。这不是她亲手熬的拔毒膏!她猛地抬头看向墙角药架,第三排右数第七个陶罐的泥封被撬开过,边缘还沾着星点鲜黄粉末。
“膏药被人换了。”苏瑶声音压得极低,像绷紧的弓弦,“原方里的醋泡马钱子被换成雄黄粉,热毒攻肤才会溃烂扩散……”
“放屁!”女人一脚踹翻泡着蛇床子的玻璃缸,污水漫过苏瑶脚背,“自己医术烂还赖别人?”
人群骚动起来。几个举着手机录像的年轻人往前挤:“拍下来发抖音!无证行医治烂腿!”
林羽突然弯腰凑近老人伤腿。鼻尖几乎贴上溃烂的皮肤,随即抓起地上一块残留药膏嗅了嗅。“雄黄遇热分解成砒霜,”他声音不高,却压过喧哗,“您今早是不是用热水袋焐腿了?”老人浑浊的眼珠骤然瞪大,枯手死死抓住女儿豹纹袖口。女人脸色唰地惨白。
后半夜,苏瑶蜷在药房角落清点被砸的药材。碎瓷片嵌进指腹也浑然不觉。月光从破损的塑料棚顶漏下,照亮她掌心一枚亮黄结晶——雄黄粉。这东西刺鼻呛人,换药的人手上必留痕迹……
“查监控。”林羽掀帘进来,递过保温桶。桶盖一开,当归炖鸡的暖香漫出来。他右手小臂缠着纱布,动作有些僵。
监控画面快进。昨夜闭店后,一个戴鸭舌帽的瘦小身影撬开后窗。那人极其熟悉药柜位置,首奔第三排药罐。特写镜头放大——那人掏药粉时袖口滑落,腕骨赫然三道抓痕,新鲜结痂!
苏瑶猛地攥紧保温桶把手。是上周来治带状疱疹的纹身男!他后腰疱疹溃烂的位置,抓痕形状一模一样!
“他活不成了。”林羽突然说。画面里,那人换完药后,顺手从第二排药罐抓了把东西塞进裤兜。“那是炮制天南星的生石灰,沾汗发热能灼穿皮肉。”
仿佛回应他的话,监控时间显示三小时后——诊所后巷传来凄厉惨叫。晨扫的环卫工发现纹身男倒毙在垃圾箱旁,裤兜漏出的石灰烧穿大腿肌肉,露出森森白骨。
苏瑶胃里一阵翻搅。石灰灼烧的焦糊味仿佛穿透屏幕。这不是陷害,是灭口!
晨光刺破云层时,苏瑶摊开泛黄的《岐黄手札》。母亲娟秀的批注躺在书页边缘:“湿热毒蕴,当以冰片佐黄柏外敷拔毒,忌用矿物雄黄。”她指尖抚过“忌”字,突然顿住——书页夹缝里黏着半片干枯的鸢尾花瓣,淡紫脉络间残留星点雄黄粉!
这花瓣是李爷爷家小院的独有品种!上次去请教针法时,他正用雄黄粉驱院中蚂蚁……
“瑶丫头!”李爷爷的惊呼从门外撞进来。老人拄着蛇头杖踉跄扑到药柜前,枯手发颤地拉开第三排抽屉。当啷!空罐滚落——本该装满野生石斛的抽屉里,只余几根草屑。
“完了……”老人面如死灰,“陈永年的人盯上我的库房了!那批石斛是给军区老首长救命用的……”
卷帘门哗啦作响。穿制服的稽查人员鱼贯而入,为首男人冷脸亮证:“有人实名举报你们非法使用珍稀药材!请配合调查!”
林羽突然拽过苏瑶的手,在她掌心急速划写。指尖划过生命线的触感如电流——是三个字:
“沉住气”。
他的拇指重重按在她腕间内关穴上,针灸般的酸麻感首冲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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