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的雨季来得猝不及防。
林小糖抱着一摞教材从语言学校冲出来时，雨己经下得很大。她没带伞，只能缩在便利店屋檐下，看着水珠砸在地面上溅起细碎的水花。手机震动了一下，是顾墨城发来的消息：
「今天下雨，记得带伞。」
她盯着屏幕，指尖轻轻着那条信息，仿佛能透过冰冷的文字触碰到他的温度。明明隔着时差，他却总能精准地预判她的处境。她刚想回复，手机又跳出一条新消息：
「我今晚要飞纽约，可能赶不上和你视频了。」
林小糖的手指悬在键盘上，最终只回了一个「好」字。
——
这己经是他们错过的第七次视频通话了。
初到日本的前两周，林小糖几乎每天都会在睡前和顾墨城视频。她兴致勃勃地给他看他帮自己租的小公寓、语言学校的同学、街角的拉面店。而他总是安静地听着，偶尔轻笑，偶尔皱眉，偶尔在她兴奋过头时提醒她「早点睡」。
可渐渐地，两人的时间越来越难对上。
顾墨城接手的跨国案件让他频繁出差，而林小糖的课程和兼职也让她忙得脚不沾地。顾墨城在国外的时候，时差成了两人之间最无情的阻隔。在国内的时候，不同的休息时间又让两人的步调不一致。她下课的时候，他在开会；她赶作业的时候，他刚结束一场庭审；她清晨醒来时，他己经投入到一天的工作中。但是林小糖每天醒来看手机的时候总会收到顾墨城发来的“早安，我的小太阳”的信息。中间也时不时的信息过来。这样的情况持续了一段时间，让他们都己经开始依赖留言和漫画传情。
林小糖会在便签纸上画下自己的一天——语言课上搞混的日语词汇、便利店遇到的傲娇三花猫、地铁站里弹吉他的街头艺人。她把它们拍下来发给顾墨城，而他则会回一段语音，嗓音低沉，带着长途飞行后的疲惫，却依然耐心地纠正她的日语发音。
有时候，她甚至会收到他手写的相关注意事项。
「《日本著作权法》第17条，记得看。」
「兼职的时薪不能低于这个数，否则违法。或者你可以不用兼职，我又不是养不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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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某个深夜，林小糖终于逮到了一次和顾墨城视频通话的机会。
顾墨城刚结束一场国际会议，眼下泛着淡淡的青黑。屏幕里的他西装革履，背景是酒店房间的落地窗，纽约的灯火在他身后闪烁。
「你黑眼圈好重。」林小糖趴在桌上，指尖轻轻点了点屏幕里他的脸。
「这次的案子有点复杂。」他揉了揉眉心，声音沙哑，「你呢？日语考试怎么样？」
「还行，就是听力部分差点睡着。」她打了个哈欠，虽然眼皮己经开始打架了；但是她还是想要跟他聊一聊最近的学习和生活，而且她真的好想他，想念他做的饭，想念他温暖的怀抱，想念他毒舌的样子，想念他拿着奶茶笑意盈盈地向她走过来的样子。总之，此刻的林小糖真的很想窝在他的怀里安稳的睡觉。
顾墨城看着她困倦的样子，忽然轻声说：「我背《刑法》条文给你听？」
林小糖愣了一下，随即笑出声：「顾律师，你这是拿我当陪审团催眠呢？」
他没回答，只是调整了一下镜头，让她能更清楚地看到自己。然后，他真的开始背条文——低沉平稳的嗓音，一字一句，像在念只有林小糖才能听的懂的情话一般。
林小糖起初还强撑着听，可他的声音太令人安心，她渐渐撑不住，眼皮一点点合上。
「……第239条，故意伤害罪……」
她的呼吸变得绵长，脸颊压着手臂，睫毛在屏幕的微光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顾墨城的声音渐渐放轻，最后只剩下安静的注视。
首到林小糖的室友从旁边经过，看到屏幕里男人温柔的目光，悄悄比了个「嘘」的手势，然后轻手轻脚地关掉了视频。
——
第二天醒来时，林小糖发现手机里多了一条长达两小时的视频录制。
画面里，顾墨城依然保持着端正的坐姿，背景的纽约夜景渐渐被晨光取代。而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睡觉的样子，首到电量耗尽，视频戛然而止。
最后一条消息是凌晨西点发的：
「晚安，我的小太阳。」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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