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糖的笔尖在数位板上停滞了第三十七分钟。窗外暮色渐沉，最后一缕夕阳透过百叶窗，在她未完成的线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没睡好，工作期间林小糖总是走神。
"糖姐？"小雨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你脸色好白..."
林小糖想说自己没事，却突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眼前的电脑屏幕扭曲成模糊的色块，耳边只剩下血液冲击鼓膜的轰鸣。她下意识抓住桌沿，却连人带椅向后栽去——
"砰！"
消毒水的气味刺入鼻腔时，她正躺在急诊室的病床上。天花板的白炽灯晃得眼睛生疼，隐约听见门外顾墨城急促的脚步声和压低的交谈："...妊娠反应引起的低血糖...孕8周..."
他们在说什么？怀孕？是在说我吗？她一脸的不可置信。
林小糖茫然地看向自己的腹部。那里平坦如常，却在某个看不见的角落，一颗豌豆大小的生命正悄然生长。她突然想起这两周莫名的嗜睡、闻到咖啡就想吐的反应。
凌晨两点十七分，林小糖被书房的灯光惊醒。
推开门时，眼前的景象让她怔在原地：顾墨城穿着皱巴巴的睡衣跪坐在地毯上，周围散落着《孕期营养指南》《胎教音乐理论》等书籍，茶几上的笔记本电脑还开着十几个网页——"孕妇能不能用数位板""电磁辐射对胎儿的影响"。最夸张的是墙上贴满了便利贴，写着"叶酸！""每日钙摄入量1200mg"之类的提醒。
"顾律师，"她赤脚踩过那些书页，"你是在准备司法考试还是..."话音戛然而止，她看清了电脑屏幕上的邮件草稿：
收件人：糖心漫画工作室全体成员
主题：紧急！工作室环境改造方案
内容：
即日起禁止使用微波炉（辐射风险）
打印机搬至走廊最远端
林老师座位周边3米内禁止携带手机...
"老公，你疯了？"林小糖去抢鼠标，却被顾墨城一把抱起。他手臂上的青筋因用力而凸起，动作却轻柔得像捧着什么易碎品，连呼吸都刻意放轻。
"地上凉。"他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下巴抵在她发顶轻轻，"我查了资料，前三个月要加倍小心..."
"顾墨城。"她捧住他憔悴的脸，指腹蹭过他眼下的青黑，"你多久没睡了？"
书房的挂钟滴答作响，月光在两人交叠的影子上流淌。顾墨城突然把脸埋进她肩窝，温热的呼吸透过睡衣布料："...从看到B超单那一刻起。"
——
出版社的玻璃会议室里，林小糖盯着合同上的数字出神。阳光在烫金字体上跳跃，刺痛了她的眼睛。
"专栏就叫《明星孕妈日记》！"主编兴奋地敲着桌子，"读者最爱看豪门孕期秘辛了！"
林小糖的指尖无意识地抚过小腹。那里还看不出变化，但晨起时的干呕、突然嗜酸的口味，还有顾墨城半夜惊醒为她按摩浮肿的小腿——所有这些隐秘的体验，真的要变成供人消遣的谈资吗？
她抬头看向窗外。马路对面幼儿园的彩旗在风中飘扬，一群小朋友正手拉手做游戏。恍惚间，她仿佛看见一个眉眼像顾墨城的小男孩，正骄傲地举着她的漫画书。
"专栏可以开，"她突然说，"但主题要改成《法律喵之新手爸妈篇》。"
主编还没反应过来，林小糖己经翻开素描本。铅笔在纸面飞舞，勾勒出挺着孕肚的猫咪律师——她正用法典拍开一包薯片，身后是手忙脚乱的狐狸丈夫，他一手捧着《育儿百科》，一手举着"禁止电磁辐射"的告示牌。
"这..."主编指着狐狸西装口袋里露出的《婚姻法》，"这位是？"
"我家那位把《育儿百科》当法典念的顾律师。"林小糖嘴角扬起温柔的弧度，"顺便一提，专栏每期会附赠'孕期法律小贴士'——我丈夫供稿。"
主编眼睛一亮，这个主意似乎更为不错。点头同意了。
——
孕20周的某个清晨，林小糖在腰酸中醒来。
顾墨城己经不在床上，但被窝里留着三个暖水袋——一个垫在她腰下，一个贴着小腿，还有一个滑稽地塞在她怀里。她笑着摸向床头柜，果然发现一张便利贴：
「早餐在保温箱，维生素己分装。
P.S. 今天律所有重要庭审，但我手机24小时开机。——老公」
字迹依旧锋利如刀，却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爱心。
傍晚时分，顾墨城带着一身疲惫回家，领带松散地挂在脖子上。他单膝跪在沙发前，小心翼翼捧起林小糖浮肿的脚踝，手法生涩却温柔地按摩起来。
"今天宝宝乖吗？"他的掌心贴上她微微隆起的小腹。
话音刚落，一阵奇妙的触感从掌心传来——像是蝴蝶轻扇翅膀，又像是小鱼吐了个泡泡。顾墨城浑身僵住，镜片后的眼睛瞪得滚圆。
"他...他在动？"向来在法庭上口若悬河的顾律师，此刻连声音都在发抖。
林小糖拉过他的手，引导他感受那个神奇的小鼓包："宝宝在说——"她故意板起脸模仿顾墨城的语气，"'根据《继承法》第一千一百二十七条，我要抗议爸爸独占了妈妈的注意力'。"
暮色笼罩了客厅，两人的笑声惊醒了窗台上打盹的猫咪。顾墨城突然俯身，将耳朵贴在她肚皮上。透过薄薄的肌肤，他听见了两个心跳声——一个平稳有力，一个轻快如鼓点，正奇妙地交织在一起。
日渐隆起的幸福
林小糖的肚子像一颗的，一天天圆润起来。顾墨城每天清晨都会在她还半梦半醒时，轻轻将手覆在她的肚皮上，感受那细微的胎动。他的掌心温热，指尖小心翼翼地描绘着她腹部的弧度，像是在确认这个奇迹的真实性。
——
自从知道林小糖怀孕之后，顾墨城开始将重心往她身上转移。每天上班迟到早退，不是非要他出席的场面，他一定是在家里陪着林小糖。
这天顾墨城早早地下班回家。
"宝宝今天乖吗？"他低声问，声音里带着晨起的沙哑。
林小糖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翻了个身，把他的手拉到腰后："这里酸。"
顾墨城立刻坐起身，手法娴熟地按摩起来。阳光透过纱帘洒在床上，勾勒出他专注的侧脸——眉头微蹙，唇角却带着温柔的笑意。自从怀孕后，他学会了按摩、煮营养餐、甚至半夜起来给她揉腿，仿佛要把所有的温柔都倾注在她身上。林小糖做起了个快乐的小孕妇，身材也开始逐渐圆润起来。
除了......到了孕晚期的时候......
"我！要！去！工！作！室！"林小糖站在玄关，双手叉腰，圆滚滚的肚子让这个动作显得有些滑稽。
顾墨城挡在门前，西装笔挺的样子与她的居家服形成鲜明对比："医生说最后一个月要静养。"
"医生说'适当活动'！"她踮脚去够他身后的门把手，却被一把揽住腰。
"林小糖。"他罕见地连名带姓叫她，镜片后的眼睛严肃得像是面对最难缠的对手，"上周你差点在工作室晕倒。"
"那是因为——"
"因为低血糖，因为你忘了吃我放在你包里的坚果，因为你画到忘我连水都没喝一口。"他一口气说完，手指轻轻捏了捏她的后颈，"在家工作，或者我每天陪你去工作室二选一。"
林小糖气鼓鼓地瞪他，却在他眼底看到藏不住的担忧。最终她败下阵来，嘟囔着："...那你要给我泡蜂蜜柠檬水。"
在孕晚期工作这件事情上，林小糖最终没有争过顾墨城，只好乖乖在家听他安排。
——
恒信律师事务所的官网在某个平静的午后更新了一条公告，标题赫然写着：《关于顾墨城律师暂缓接案的说明》。
公告内容简洁有力：
"因家庭计划需要，本人将于即日起暂停受理新案件，为期一年。现有案件己妥善交接，期间法律咨询请联系李律师..."
法律圈瞬间炸开了锅。
林小糖是在刷手机时突然看到推送的。她盯着屏幕愣了几秒，然后光着脚跑向书房："顾墨城！你疯了？"
顾墨城正在整理案卷，闻言抬头，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平静而坚定："我很清醒。"
"那可是你的事业！你接了一年的案子怎么办？"
他放下文件，走到她面前单膝跪地，手掌轻轻覆在她高高隆起的腹部："我最重要的事业在这里。况且律所又不止我一个律师，有李律他们在，放心！"
林小糖的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她想起他书房灯夜夜亮到凌晨的身影，想起他推掉国际会议只为陪她产检，想起他偷偷练习换尿布时笨拙的样子。这个曾经把工作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的男人，现在要把一整年的时间都留给她们。
预产期前两周，顾墨城把家变成了临时办公室。
书房里视频会议的声音隐约传来，林小糖躺在阳台的摇椅上，看着他在玻璃门后忙碌的身影。他穿着居家服，头发有些乱，却依然保持着法庭上的那种锐利气质。只是每当会议间隙，他总会第一时间看向她的方向，用口型问："需要什么？"
午后的阳光暖洋洋的，林小糖摸着肚子，突然感到一阵奇妙的胎动。她笑着对肚子说："宝宝也想爸爸了是不是？"
像是回应一般，顾墨城的手机突然响起——他设置的"太太专属铃声"，是林小糖某次恶作剧录的："顾律师，你老婆找你啦！"
在全律所同事憋笑的目光中，顾墨城面不改色地接起电话："怎么了？"
"顾先生，"林小糖的声音带着笑意，"你儿子刚才踢了我一脚，我合理怀疑他在抗议爸爸工作太投入。"
视频会议里的众人只见向来冷静自持的顾律师突然站起身："会议由李律主持。"然后头也不回地冲向阳台。
玻璃门开合的瞬间，阳光倾泻而入。顾墨城蹲在摇椅前，将耳朵贴在妻子圆润的肚皮上，听着里面传来的生命律动。远处城市的喧嚣渐渐模糊，只剩下两颗心跳的声音，渐渐融合成相同的节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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