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阳光透过汀兰苑的窗棂,在案上投下狭长的光斑,将夏晚指尖的草药影子拉得老长。她正将晒干的野兰根收进瓷罐,忽然听到院外春桃压低的声音,带着几分慌张:“……听说那位萧彻公子昨日去了尚药局,指名要张太医给他调理身子,还问了不少永乐年间的药材方子……”
夏晚盖瓷罐的手顿了顿,罐口的“兰”字刻痕硌得指尖微疼。萧彻。这个名字最近在宫里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他是皇帝的远房堂弟,按辈分算亲王,却常年驻守边关,极少回京,这次突然回京述职,住进西郊的和亲王府,本该是件寻常事,可他的行踪却处处透着诡异。
“春桃,进来。”夏晚扬声道,将瓷罐放进药箱最底层,那里还藏着宗谱的拓印和李嬷嬷的笔迹样本。
春桃推门进来,手里还攥着块刚从御膳房讨来的桂花糕,见夏晚神色凝重,连忙把糕点放下:“主子,您也听说了?这萧彻公子太奇怪了,前天去了趟碎玉轩,对着墙角的野兰看了半个时辰;昨天又去尚药局问老药材;刚才我去打水,见他的随从在宫门口和李贵妃的侄子说话,鬼鬼祟祟的。”
夏晚走到窗边,望着和亲王府的方向。那里位于皇城西北角,隔着层层宫墙,只能隐约看到王府的飞檐,在初冬的寒风里透着一股疏离的冷意。她想起第一次在宫宴上见到萧彻,他穿着墨色锦袍,袖口绣着暗纹的狼图腾,眉眼间带着边关风沙的凌厉,敬酒时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那眼神不像看陌生人,倒像是在审视一件熟悉的旧物。
“他的背景查得怎么样了?”夏晚问。自那日宫宴后,她就觉得此人不简单,特意让晚翠托小禄子打听,却一首没得到确切消息。
春桃的脸色沉了沉:“难查得很。小禄子说萧彻公子驻守的边关离京城太远,宫里的老人大多只知道他是先皇弟弟的遗孤,父母早逝,由先皇接入宫中抚养,十三岁就去了边关,这些年打了不少胜仗,性子冷得像冰块,除了军务,从不掺和京里的事。”
“从不掺和?”夏晚冷笑一声,指尖在窗台上轻轻划着,“那他回京后不去拜访宗亲,反倒盯着碎玉轩、尚药局和李贵妃的人,算哪门子不掺和?” 碎玉轩是宸妃旧居,尚药局藏着当年的药材记录,李贵妃的母家又与永乐年间的旧案脱不了干系,这三者串联起来,指向的正是她追查的核心——宸妃的死因和生母的身世。
晚翠端着热茶走进来,听到这话,忍不住插话:“主子,奴婢前几日听送炭的太监说,和亲王府的后院种了不少野兰,都是从西郊皇陵附近挖来的,那地方……不是宸妃娘娘的葬地吗?”
夏晚的心猛地一沉。野兰、皇陵、宸妃……萧彻的举动越来越清晰地指向二十年前的旧事,他绝不是偶然出现在京城的,更像是带着目的而来,而这个目的,极可能与她正在追查的真相重叠。
“他身边的随从,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标记?”夏晚追问,目光锐利如刀。细节往往藏着最关键的线索。
晚翠想了想,答道:“有个贴身随从,左手手背有块月牙形的疤,说话带京腔,却总穿着边关的羊皮袄,看着很别扭。送炭太监说,那人前几日去角门买东西,用的钱袋上绣着‘宸’字的暗纹,当时没在意,现在想来……”
“‘宸’字钱袋?”夏晚的呼吸骤然收紧,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钱袋上的“宸”字,与她木簪上的刻痕、宸妃香谱的批注如出一辙,这绝不是巧合!萧彻的随从不仅带着宸妃的标记,还敢在宫里明目张胆地使用,要么是太过大意,要么是……根本不怕被人认出来。
“还有一件事。”春桃忽然想起什么,声音压得更低,“小禄子偷听到李贵妃的侄子对萧彻的随从说‘东西准备好了,就等皇上去西郊祭拜,按老规矩办’,后面的话就听不清了。”
老规矩?西郊祭拜?夏晚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皇帝明日就要去西郊皇陵祭拜宸妃,萧彻和李贵妃的人却在此时说“按老规矩办”,这“老规矩”指的是什么?是想趁机对皇帝动手,还是……想对陪祭的自己下手?
她走到案前,将碎玉轩的地图铺开——那是她根据记忆画的,标注着宸妃当年常去的角落。手指落在地图的西北角,那里有棵老槐树,树下埋着宸妃的贴身玉佩,是她之前从张太医的只言片语中推断出的。萧彻去碎玉轩时,停留最久的地方正是老槐树附近。
他在找宸妃的遗物!
所有的线索像散落的珠子,终于被一根无形的线串起:萧彻极可能是宸妃的旧部,或是当年知情人的后代,回京是为了寻找宸妃死因的证据;他与李贵妃的人接触,或许是想利用李贵妃的势力,或许是在互相试探;而他对自己的审视,恐怕是在确认她是否真的与宸妃有关。
“这个人,比李贵妃、温如媚都危险。”夏晚合上地图,眼底闪过一丝冷光。李贵妃的手段是明枪,温如媚的算计是暗箭,而萧彻藏在暗处,目标不明,背景成谜,像一把裹着鞘的刀,不知道何时会突然出鞘,刺向谁。
“主子,那明日的祭拜……”春桃的声音发颤,她己经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萧彻的出现让原本就凶险的祭拜又添了一层阴影。
“照常去。”夏晚的声音异常平静,只是指尖的寒意越来越重,“他想查,我也想知道他到底知道多少。不过……”她顿了顿,目光落在药箱里的野兰根上,“得做些准备。把这野兰根磨成粉,掺进香囊里,贴身带着。” 野兰根不仅能安神,还能解微量的毒,是她目前能找到的最隐蔽的护身符。
晚翠连忙应声去准备,春桃却还是担心:“可萧彻的势力在边关,宫里又有李贵妃帮忙,咱们斗不过他的……”
“斗不过就不斗,”夏晚走到窗边,望着和亲王府的飞檐,眼神渐渐坚定,“但不能坐以待毙。春桃,你去告诉李德全,就说我昨夜做了噩梦,梦见‘西郊皇陵有异动,野兰泣血’,让他务必提醒皇上多加小心。” 借李德全的口传递消息,既不会暴露自己,又能引起皇帝的警惕,这是目前最稳妥的办法。
春桃眼睛一亮:“主子这个法子好!李公公最信这些,定会禀报皇上的。”
寒风穿过窗棂,吹动案上的草药,带来一股清冽的气息,像宸妃留在世间的无声警示。夏晚望着窗外的天色,云层越来越厚,像是要下雪的样子。她知道,萧彻的出现绝不是偶然,他就像这场即将到来的风雪,预示着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
而她能做的,就是握紧手中的线索,擦亮眼睛,在这场由往事和阴谋织成的网里,找到既能自保,又能揭开真相的路。萧彻的背景越是神秘,她的警惕就越是深重——这个突然闯入棋局的人,究竟是敌是友,很快就会有答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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