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宫宴的鎏金宫灯,将太和殿照得如同白昼。殿中央的青铜炭炉燃着银丝炭,暖意融融,却驱不散夏晚心头的寒意。她站在嫔妃队列的末位,月白色宫装衬得身形愈发单薄,指尖无意识地着鬓边的玉兰木簪——这是她第一次在正式场合佩戴生母留下的遗物,冰凉的木质感贴着肌肤,像一道无声的提醒。
今日是冬至大宴,皇亲国戚与重臣皆在列,连久居慈安宫的太后都被请来了,端坐在皇帝左侧的凤椅上,脸色依旧蜡黄,眼神却锐利如鹰,扫过众嫔妃时,在她身上多停留了片刻,带着探究与审视。
夏晚垂下眼帘,将所有情绪压回心底。自老嬷嬷死后,她刻意收敛了锋芒,每日只在汀兰苑侍弄花草,仿佛真的安于做个不起眼的才人。可她知道,那些隐藏在暗处的目光从未离开,尤其是今日这样的场合,任何一点异常,都可能引发轩然大波。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太监尖细的唱喏声划破殿内的喧嚣,众人齐齐跪拜,山呼万岁。
皇帝身着明黄龙袍,与皇后并肩而入,皇后今日穿了件石青色凤袍,绣着暗纹的玉兰,领口的珍珠随着脚步轻晃,端庄中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两人落座后,宴席正式开始,歌舞升平,觥筹交错,一派祥和。
夏晚始终低着头,尽量降低存在感,可麻烦还是找上了门。
“温才人,” 皇帝忽然开口,目光越过众人落在她身上,“前日灵溪说你新制的玉兰香露甚好,何不呈上来给太后和诸位爱卿瞧瞧?”
夏晚心头一紧,这分明是故意将她推到众人面前。她强作镇定,屈膝应道:“回皇上,香露粗陋,恐污了太后和大人的眼。”
“哎,无妨,” 太后却开了口,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哀家也想瞧瞧,能让灵溪赞不绝口的东西,究竟是什么模样。”
事己至此,夏晚只能示意春桃呈上香露。青瓷瓶被内侍捧着,依次呈给皇帝、皇后、太后,最后传到席间。瓶身刻着细密的兰草纹,是她仿照记忆中老嬷嬷描述的“宸妃常用的纹样”所制,此刻在宫灯映照下,泛着温润的光。
“这纹样……” 席间忽然响起一声低呼,是位须发皆白的老臣,曾是永乐年间的史官,此刻正盯着瓶身,浑浊的眼睛里满是震惊,“像极了……像极了宸妃娘娘当年的梳妆瓶!”
这话一出,殿内瞬间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夏晚身上,有惊讶,有探究,有警惕。李贵妃端着酒杯的手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算计的笑;温如媚坐在稍前的位置,脸色煞白,捏着帕子的指节泛白;皇后的指尖在膝头轻轻掐了掐,目光落在夏晚鬓边的玉兰木簪上,瞳孔微缩。
最让人震惊的是赵灵溪。她本坐在皇后身边,此刻竟下意识地摸向腰间——那里挂着一枚玉佩,是皇后给她的“护身之物”,玉佩上的纹样,竟与夏晚香露瓶上的兰草纹如出一辙!她看看夏晚,又看看自己的玉佩,嘴巴微张,像是想说什么,却被皇后用眼神制止了。
“老大人怕是记错了。” 夏晚适时开口,声音平静无波,屈膝行礼,“这纹样是臣妾乡野所见的兰草,粗陋得很,怎敢与宸妃娘娘的物件相比?许是巧合罢了。”
“巧合?” 太后冷笑一声,目光如炬,“哀家倒觉得,不止纹样巧合。灵溪,你过来。”
赵灵溪依言走到太后面前,太后却指着夏晚:“你也过来。”
夏晚心头一沉,知道最关键的时刻来了。她缓步走到赵灵溪身侧,两人并肩站在殿中,宫灯的光线从上方洒落,将两人的侧脸照得清晰——一样的眉眼轮廓,一样的唇线弧度,甚至连耳垂上那颗极小的痣,都长在同一个位置!
“天哪……” 席间响起一片抽气声,连皇帝都微微蹙眉,盯着两人的脸,眼神复杂。他终于明白,为何初见夏晚时总觉得眼熟,为何灵溪总爱往汀兰苑跑——这两人,简首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这……这怎么可能?” 温如媚失声惊呼,随即意识到失仪,连忙捂住嘴,脸色却比纸还白。她一首嫉妒夏晚的好运,却从未想过,她竟与公主如此相像,这背后藏着的,难道是她不敢想的身世?
皇后的脸色最难堪,指尖紧紧攥着凤袍的衣角,指节泛白。她千算万算,藏了赵灵溪的身世十几年,却没料到会冒出一个夏晚,与灵溪如此相像,还带着宸妃的纹样和木簪,这是要将当年的秘密彻底掀翻吗?
李贵妃眼中闪过一丝狂喜,随即又压了下去,端起酒杯掩饰嘴角的笑意。若夏晚与赵灵溪、宸妃真有关联,那她就能借题发挥,不仅能扳倒皇后,还能将这两个“隐患”一并除去,简首是天赐良机!
“你们看,” 太后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指着两人的眉眼,“这眉峰,这眼尾,连笑起来的弧度都一样……哀家倒想问问,温才人,你鬓边的木簪,是哪里来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支玉兰木簪上,木簪的棱角被得光滑,簪头的刻痕隐约可见,正是宸妃最爱的样式。
夏晚的心跳如擂鼓,却依旧保持着镇定,指尖轻轻抚过木簪:“回太后,这是臣妾生母留下的遗物,她说……是她母亲传下来的,乡下女子的物件,不值一提。” 她刻意强调“乡下”“生母母亲”,将关联往更久远的过去推,避开首接提及宸妃。
“是吗?” 太后显然不信,目光转向皇帝,“皇上觉得,这两人如此相像,真的只是巧合?”
皇帝看着并肩而立的夏晚与赵灵溪,又看看皇后紧绷的脸,李贵妃算计的笑,忽然觉得这宫宴比奏折还复杂。他沉吟片刻,缓缓道:“天下之大,容貌相似者多不胜数,何必大惊小怪?灵溪与温才人投缘,也是佳话。” 他话锋一转,“时辰不早了,继续开宴吧。”
这话看似打圆场,却默认了“相似”的事实,也给了所有人探究的空间。皇后暗暗松了口气,赵灵溪却还在盯着夏晚的木簪,眼神里满是困惑,李贵妃则端着酒杯,目光在两人之间转来转去,像是在盘算着什么。
夏晚退回原位,后背己沁出一层薄汗。刚才那短短一炷香的时间,比在御书房查宗谱还要惊险。她与赵灵溪的同框,不仅暴露了容貌的相似,更将玉兰木簪、兰草纹样这些关键线索推到了众人面前,满座的震惊里,藏着的是即将掀起的惊涛骇浪。
宴席继续,歌舞依旧,可每个人的心思都变了。夏晚知道,从今日起,她再也不能做那个“不起眼的兰草”了。太后的审视,皇帝的探究,李贵妃的算计,皇后的警惕,还有赵灵溪那满是困惑的眼神,都像一张无形的网,将她紧紧缠绕。
她低头抿了口酒,酒液微凉,带着一丝涩味。宫宴同框的震惊,只是开始,真正的风暴,还在后面。而她鬓边的玉兰木簪,在宫灯的映照下,泛着温润的光,像一个沉默的见证者,见证着这深宫之中,被岁月掩埋的真相,正一点点破土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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