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厂医务室的门被盛星衍一脚踹开，巨大的声响吓得里面正在整理药柜的厂医老刘一个哆嗦。
“医生！快！她的手！”盛星衍抱着姜穗，冲了进来，声音嘶哑急切。
老刘定睛一看，吓得差点把手里的药瓶扔了，这不是新来的大老板吗？他怀里抱着的是负一层车间的姜穗？再看姜穗那只被一条沾满血迹的、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羊绒围巾包裹着的手。
“快！放这边！放这边！”老刘瞬间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清理着诊床上散落的杂物。
盛星衍小心翼翼地将姜穗放在诊床上，他半跪在床边，依旧紧紧握着姜穗那只没受伤的手腕，仿佛生怕一松手她就会消失。
他的目光死死盯着她那只被围巾包裹、还在不断渗出暗红色血迹的手，脸色比姜穗这个伤者还要惨白。
“医生！快！她的手！手指被机器压到了！”盛星衍的声音因为极度的紧张而微微发颤，他急切地催促着老刘。
“很严重！一首在流血！”
老刘连忙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解开那条己经被血浸透大半的羊绒围巾。当看到姜穗左手食指和中指那血肉模糊、皮开肉绽、甚至能看到一点森白骨茬的伤口时，饶是见惯了工伤的老刘也倒吸一口凉气。
“嘶——这……这得赶紧清创缝合！可能伤到骨头了！”老刘脸色凝重，立刻转身去准备消毒器械和缝合包。
盛星衍看到那触目惊心的伤口，猛地抬头看向姜穗的脸——
姜穗靠在诊床的靠背上，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冷汗，几缕碎发黏在脸颊上，更显得脆弱不堪。然而，她的眼神却是一片死寂的空洞。没有痛苦的表情，没有呻吟，甚至没有因为伤口暴露而皱一下眉头。她就那样安静地坐着，目光涣散地望着天花板某个虚无的点，仿佛那只血肉模糊的手，根本不属于她。
她美丽，脆弱，却感受不到任何疼痛。
“穗穗……疼吗？”盛星衍半跪在床边，仰头看着她毫无血色的脸，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握着她冰凉的手腕，“别怕。医生马上处理，忍一忍，忍一忍就好……”
姜穗没有任何反应。
她的目光依旧空洞地望着天花板，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也感受不到他掌心的温度和那份几乎要溢出来的疼惜。
老刘端着消毒盘和器械快步走了过来：“老板，您让一下，我得先给她清洗伤口消毒，会很疼……”
“等等！”盛星衍的眼睛死死盯着老刘手里那瓶双氧水和锋利的镊子。
“轻一点！医生！一定要轻一点！
他指着姜穗血肉模糊的手指，手指因为巨大的心痛而微微颤抖：
“你看！都伤成这样了！不能再弄疼她了！”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从口袋里掏出钱包，抽出一叠厚厚的钞票，他甚至没看是多少，不由分说地塞进老刘手里，声音带着一种近乎哀求的急切：
“别让她疼！求你了！”
老刘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和那叠厚厚的钞票弄得手足无措，拿着钱的手僵在半空，脸上写满了尴尬和为难：
在旧居烧信的玛嘉烈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老板……这……这不用……我……我会尽力的……”
“尽力不够！我要你保证！不能让她再疼一下！一点都不能！”
他焦躁不安地在诊床边踱了两步，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姜穗那只受伤的手和老刘手中的器械。他不停地重复着：
“轻点！医生！轻点！”
“慢点！慢点！别碰到伤口！”
“用那个！用那个最细的针！线也要最细的！”
“消毒水……那个刺激小吗？换一种！换一种不疼的！”
他恨不得自己上手，却又怕弄疼了她，只能像个无助的孩子一样，不停地、反复地叮嘱着医生。
老刘被他盯得头皮发麻，额头都冒出了冷汗。他从业这么多年，见过心疼员工的老板，但没见过紧张成这样的，这哪里是老板对员工？这分明是捧着心尖肉啊！
他只能硬着头皮，顶着盛星衍那几乎要将他洞穿的目光和喋喋不休的叮嘱，小心翼翼地开始操作。
当冰冷的镊子夹着沾满消毒水的棉球，触碰到姜穗血肉模糊的伤口边缘时——
“嘶……”老刘自己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这得多疼啊。
然而，姜穗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她没有像寻常伤者那样因为剧痛而猛地缩手，没有发出任何痛呼，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她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或许是生理性的应激反应，但脸上依旧是那副麻木空洞的表情。
只有那双空洞的眼睛里，似乎因为剧烈的疼痛而生理性地泛起了一层薄薄的水光，却始终没有凝聚成泪水落下。
她就那样安静地坐着，任由老刘用镊子清理着伤口里的油污和金属碎屑，任由冰冷的消毒水刺激着翻卷的皮肉，仿佛这具身体和所有的痛觉神经，都早己在五年的苦难和麻木中，彻底失去了感知痛苦的能力。
盛星衍死死地盯着她的脸，捕捉到她身体那细微的颤抖和眼底那层薄薄的水光时，巨大的心痛和恐慌瞬间攫住了他。
“医生！轻点！你没看到她疼吗？！她抖了！”
“老板！我在尽量轻了！这伤口太深了，必须清理干净！不然感染更麻烦！”老刘也被他的反应弄得有些恼火，但更多的是无奈和压力。
盛星衍看着姜穗依旧麻木的脸，再看看她那只在消毒棉球触碰下微微颤抖、却始终没有缩回的手，一股巨大的无力感瞬间将他淹没。
他不再说话。只是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蹲下身，重新半跪在诊床边。他伸出手，极其轻柔地，握住了姜穗那只没有受伤的、冰凉的手。
他的掌心滚烫，带着微微的汗湿和无法控制的颤抖。他试图将自己的温度传递给她，试图用这种方式告诉她：他在，他在这里陪着她。
姜穗的手，依旧冰凉，僵硬。没有任何回应。
盛星衍紧紧握着她的手，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老刘清理伤口的每一个动作。每当镊子触碰到伤口深处，每当姜穗的身体因为剧痛而无法控制地细微颤抖时，他的手指会无意识地收紧。
他不再出声阻止，但那无声的、充满了巨大痛苦和哀求的眼神，却比任何言语都更具压迫感，让老刘的每一个动作都如履薄冰，额头上的冷汗就没干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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