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痛。
撕裂神魂的剧痛，是我意识消散前最后的记忆。
视野的尽头，神将雷牙那张毫无感情的脸，和他手中那柄足以斩断因果的“寂灭”神枪，构成了我作为神明“沧源”的永恒终点。
神核……碎了。
……
“滴……滴……滴……”
吵死了。
是什么低等的造物，敢在本座的耳边聒噪？
我费力地睁开眼，意识像是生锈的齿轮，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映入眼帘的，不是我那座用星辰碎片和不灭之火打造的神殿，而是一片刺眼的、惨白的颜色。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我从未闻过的、混杂着腐朽与新生的怪异气味。
我动了动手指，试图感应一下这个位面的法则之力，好修复我破碎的神魂。
然而，指尖空空如也。
法则的丝线，感应不到。
流淌在天地间的元素能量，感应不到。
就连最基础的空间波动，也感应不到。
怎么回事？
我的力量呢？那足以让星辰颤抖、让万物臣服的力量，去哪了？
一个荒谬到可笑的念头在我心中升起，我挣扎着想坐起来，却被一阵突如其来的虚弱感死死地按在了一张……软得可笑的垫子上。
这是床？凡人的造物？
我心中警铃大作，猛地扭头。
旁边，一面光滑的、能映出人影的板子，正对着我。
那不是我的脸。
镜子里，是一张苍白、瘦弱、带着几分病态的少年面孔。黑色的头发乱糟糟的，嘴唇干裂，眼神里充满了不属于我的懦弱和……绝望。
“不……”
我下意识地想用神念吼出声，喉咙里却只发出一阵沙哑干涩的摩擦声。
这不是我！我乃执掌雷罚与寂灭的神明沧源！我的神躯由宇宙中最纯粹的能量构成，我的双眸是星辰的倒影！怎么可能变成这副……这副连蝼蚁都不如的凡人模样！
我不信！
一定是雷牙的幻术！是他临死前的诅咒！
“破！”
我抬起手，对着镜子，用尽全力调动神魂深处最后的力量，试图发动最基础的“破妄”神咒。
在我的想象中，整个空间会应声破碎，露出雷牙那张惊恐的脸。
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
我的手在空中无力地挥舞了一下，然后软软地垂下。
镜子里的少年，也同样虚弱地挥了挥手。
那张脸上，写满了愚蠢和可笑。
我的心，在那一刻，沉入了无尽的深渊。
这不是幻术。
我……真的变成了一个凡人。
就在这时，“嘎吱”一声，房间的门被推开了。一个穿着同样惨白衣服的凡人女性走了进来，看到我醒了，脸上露出了公式化的笑容。
“林默同学，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林默？是在叫谁？
我冰冷地看着她，神明的尊严让我不屑于回答一个凡人的问题。在我的神域里，任何凡人胆敢首视我，灵魂都会被神威灼烧成灰。
我试图用神威压制她，让她跪下。
但我的眼神，除了透露出几分“中二病”般的高冷外，毫无杀伤力。
那个凡人女性毫无察觉，自顾自地拿起一个板子，一边记录一边说：“生命体征平稳，看来从楼梯上摔下去没造成什么严重的内伤。再观察一天，你就可以出院回学校了。”
从楼梯上摔下去？
不，不对。
一股不属于我的、充满了痛苦和绝望的记忆碎片，猛地涌入我的脑海。
被拳脚踢打的痛楚……
被恶毒言语羞辱的刺痛……
以及……从天台上一跃而下的，冰冷的风……
原来如此。
这个叫林默的少年，不是失足摔下楼梯。
他是自杀了。
而我，一个刚刚在神战中“战死”的神明，恰好占据了这具新鲜出炉的、温热的尸体。
何其……讽刺。
“好了，林默同学，好好休息。”那个凡人女性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站住。”
我开口了，声音沙哑得像破锣。
她疑惑地回头。
我盯着她，用尽最后一丝属于神的骄傲，命令道：
“本座……饿了。”
没错，一种从未有过的、空洞的、仿佛要将我五脏六腑都吞噬的感觉，正从腹部传来。
这就是凡人的……饥饿感？
真是，麻烦透顶。
凡人女性愣了一下，随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笑容里带着一丝看傻子般的怜悯。
“知道了知道了，中二病同学。饭点到了，护士会给你送营养餐的。”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愣在原地，看着她消失的背影，一股比神核破碎时还要强烈的屈辱感，瞬间将我淹没。
我，一个神，不仅失业了，还被一个凡人……当成了傻子。 ＜/in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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