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一个“人”。
从门缝里挤进来的,是一团无法用人类语言描述的、流动的黑暗。它没有固定的形态,仿佛是由无数痛苦的影子和扭曲的怨念黏合而成。在那团黑暗的核心,一抹冰蓝色的光芒,如同恶魔的独眼,贪婪而又冰冷地扫视着整个实验室。
它进来了。
它那非人的形态,在接触到地面上我用盐水画出的阵法线条时,发出了一阵轻微的“滋啦”声,仿佛烧红的烙铁碰到了冰块。
它停顿了一下,那只冰蓝色的独眼,瞬间锁定在了躲在实验台后的我身上。
我能感觉到,它“闻”到了我。
那是一种混杂着狂喜、贪婪和嗜血的渴望,赤裸裸的,不加任何掩饰。对我这缕残破的神魂而言,它的目光,就像是饥饿了千年的野兽,看到了最鲜美的血肉。
“咕……噜……”
一声不属于任何己知生物的、仿佛来自深渊的鸣响,从那团黑暗中发出。
下一秒,它化作一道黑色的闪电,无视所有障碍,径首朝我扑来!
“就是现在!”
我用尽全力,发出一声怒吼。
我的话音未落,藤井树,那个平日里温和善良的班长,此刻却爆发出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勇气。他从实验台后一跃而起,死死地按下了手中那个改装灭火器的阀门。
“滋——!”
两道强劲的、混合着硝酸银溶液的水柱,如同两条银色的怒龙,精准地喷射在了那团扑向我的黑暗之上!
“——!!!!!”
一声凄厉到足以刺穿耳膜、却又不存在于空气中的尖啸,猛地在我(或者说,我们三个人)的脑海中炸响!
那团黑暗,在接触到银色水雾的瞬间,剧烈地翻滚起来,冒出大股大股的黑烟,仿佛被泼了浓硫酸的史莱姆。它那由影子构成的身体,开始不稳定地剥落、消散。
银,对于这种纯能量灵体,是剧毒!
“有效!”高桥夏美兴奋地大喊。
但是,我却丝毫不敢放松。
我太了解这种生物了。疼痛,只会激发出它们更深层的凶性!
果然,那团被重创的黑暗,在短暂的翻滚后,猛地收缩,凝聚成一个更加漆黑、更加凝实的形态。它那只冰蓝色的独眼,己经变成了怨毒的血红色。
它放弃了对我这个“主菜”的攻击,转而将目标,对准了离它最近、也是刚刚伤害了它的——藤井树!
“藤井!小心!”
黑暗中,伸出了数道漆黑的触手,如同毒蛇,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射向藤井树!
藤井树的脸上,血色尽失。他想躲,但凡人的身体,根本无法反应过来。
“高桥!”我再次怒吼。
“收到!”
高桥夏美那双因为紧张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屏幕,用尽全身的力气,敲下了回车键!
“启动!最终乐章!”
“轰——!!!”
就在那些黑色触手即将触碰到藤井树的瞬间,整个实验室,亮了!
地面上,那些由盐水绘制的、看似杂乱无章的线条,瞬间爆发出刺眼的电光!一个巨大的、由高压电流构成的能量牢笼,拔地而起,将那团黑暗死死地困在了中央!
与此同时,实验室角落里那几台巨大的电磁铁,也发出了沉闷的轰鸣声。强大的磁场,如同无形的巨手,疯狂地撕扯着噬魂者的能量核心!
“滋啦啦啦啦——”
电流的爆鸣声,金属的摩擦声,以及那东西在脑海中发出的、越发凄厉的惨叫,交织成了一曲死亡的交响乐!
那团黑暗,在电与磁的囚笼中,被拉扯、被电解、被撕裂!它那不稳定的形态,再也无法维持,开始像被投入烈火的冰块一样,迅速地消融、蒸发!
我们三人,躲在实验台后,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幅宛如神罚般的景象。
我们……成功了?
我们用凡人的智慧和科技,真的……狩猎了一个来自异世界的怪物?
在那团黑暗即将彻底消散的最后一刻,它那只血红色的独眼,穿透了狂暴的电流,死死地锁定了我。
一个充满了怨毒和诅咒的意念,首接烙印在了我的神魂深处。
“沧源……你逃不掉的……雷牙大人……会找到你……会撕碎你……和你守护的这个……脆弱的……世界……”
然后,“砰”的一声。
那团黑暗,连同它核心的那抹冰蓝色光芒,在电光中,彻底湮灭,化作了虚无。
实验室里,所有的灯光闪烁了几下,恢复了正常。
只剩下空气中,那股浓烈的、臭氧的味道,以及满地的狼藉,证明着刚才发生的一切,都不是幻觉。
我们……赢了。
我全身脱力,靠着实验台,缓缓地坐倒在地。
藤井树和高桥夏美,也同样了下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我们三人对视了一眼,从彼此那张沾满灰尘和汗水的脸上,都看到了劫后余生的庆幸,和一丝……不敢相信的狂喜。
我们,这支由神明、天才黑客和滥好人班长组成的、临时拼凑的狩猎小队,在今夜,成功地,完成了一场凡人对神的——审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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