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饭团的味道，其实相当一般。
米粒不够，海苔也有些受潮发软，里面的鲑鱼肉更是少得可怜。以我曾经的标准，这种东西连当神殿花园的肥料都不配。
但不知为何，那混杂着凡人唾液淀粉酶的微弱甜味，却在我这具身体里，催生出了一股久违的暖意。
这股暖意，让我对那个叫藤井树的凡人少年，产生了一丝微不足道的好奇。
他似乎……和其他凡人不太一样。
他的善意，纯粹得不含任何杂质，就像神域初开时，第一缕穿透混沌的光。
回到教室后，我能感觉到，投向我的目光少了一些。或许是看我“身体虚弱”，那些无聊的窥探者们暂时失去了兴趣。
除了……几道依旧如芒在背的、充满恶意的视线。
我不用回头，也能精准地锁定它们主人的位置——教室后排，那几个染着头发、坐姿歪七扭八的少年。根据林默的记忆碎片，他们就是霸凌的源头。
为首的那个，叫佐藤健太。
我冷漠地收回目光。
蝼蚁而己。等我恢复一丝神力，动动手指就能让他们灰飞烟灭。现在，姑且让他们多活几天。
下午第一节课，是“体育课”。
又是一个我无法理解的科目。
凡人那脆弱不堪的身体，有什么锻炼的价值？
班主任领着我们来到一片开阔的场地上，一个身材魁梧、皮肤黝黑的男人吹响了尖锐的哨子，开始发布指令。
热身，拉伸，慢跑……
我面无表情地模仿着周围人的动作，感觉自己像个混入猴群的猩猩，滑稽又可笑。
“好了！接下来，男生，八百米测试！”黝黑的男人拿着一个秒表，大声喊道，“六人一组，三分钟内及格！跑不完的，补考加罚圈！”
八百米？
我换算了一下，不过是凡人计量单位下的区区一里半地。想当年，我一步便可跨越一个星系。这点距离，于我而言，连“散步”都算不上。
我和藤井树，还有另外西个男生被分到了一组。其中一个，赫然就是佐藤健太。
他走到我身边，用肩膀故意撞了我一下，脸上露出挑衅的笑容：“喂，‘林妹妹’，听说你前几天从楼梯上‘不小心’摔下去了？可要小心点，别跑着跑着又‘不小心’晕倒了啊！”
他身边的几个跟班发出一阵刺耳的哄笑。
我连眼角的余光都懒得施舍给他。
与凡人动怒，有失神的体面。
“预备——跑！”
哨声响起。
几乎是本能反应，我调动起神魂深处对“速度”法则的理解，双腿以一种最优化的、最符合空气动力学的姿态迈了出去。
我的身体如同一支离弦的箭，瞬间就冲到了所有人前面。
风在耳边呼啸，景物在飞速倒退。
就是这种感觉！驰骋天地、超越一切的感觉！虽然慢了亿万倍，但这种掌控速度的，依旧让我沉醉……
然后，大概跑了五十米。
“噗通。”
我感觉我的肺像是要炸开了一样，心脏疯狂地跳动，仿佛要从喉咙里蹦出来。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眼前一阵阵发黑。
这具身体……这具该死的、脆弱的凡人身体！它的极限，竟然只有短短的五十米！
我以一个极其狼狈的姿势，脸朝下地摔在了塑胶跑道上，滚烫的地面摩擦着我的脸颊，带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全场，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随即，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哄堂大笑。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他那是什么起跑姿势？帅不过三秒啊！”
“我还以为是短跑冠军呢，结果是个‘五十米真男人’！”
佐藤健太从我身边跑过，轻蔑地啐了一口：“废物。”
我趴在地上，听着那些嘲笑，感受着身体的剧痛和无力，大脑一片空白。
屈辱。
无尽的屈辱，像潮水一样将我淹没。
就在这时，一双运动鞋停在了我的面前。
“顾凡同学，你没事吧？”
是藤井树。他跑完了全程，又折返回来，气喘吁吁地在我身边蹲下，脸上写满了担忧。
他试图扶我起来。
“别碰我！”
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猛地挥手打开了他。
我不需要同情，更不需要怜悯！
藤井树的手僵在半空，愣愣地看着我。
我挣扎着，用尽全身力气，一点一点地从地上爬起来。每动一下，都像是有一万根针在扎我的肌肉。
我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挺首了腰板，尽管我的双腿还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我抬起头，用冰冷到足以冻结灵魂的眼神，扫过那些还在嘲笑我的人。
他们笑声渐止，被我眼神中的寒意所震慑。
最后，我的目光落在了终点线旁，那个正用看垃圾的眼神看着我的佐藤健太身上。
我看着他，将他的脸，他的表情，他眼神里的每一丝轻蔑，都清清楚楚地烙印在了我的神魂深处。
很好。
凡人。
你成功地，引起了神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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