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山。石湾公仔厂旧址。巨大的龙窑如同一条被斩断脊骨的黑龙,匍匐在废弃厂区焦黑的土地上。窑体早己坍塌大半,露出内部焦黑的耐火砖和扭曲的钢架,如同巨兽腐朽的肋骨。空气里弥漫着陈年窑灰的呛人粉尘、雨水浸泡后的泥腥、还有一种更深的、如同烧焦骨殖般的、令人心悸的冰冷腐朽气息。暴雨初歇,铅灰色的云层低垂,湿冷的空气如同裹尸布,沉甸甸地压在每一寸的砖石和锈蚀的机器残骸上。
窑口残存的拱券下,临时搭建的防雨棚内。空气冰冷刺骨,弥漫着浓重的湿气和一种……若有若无的、如同陈旧电子元件过载后残留的、混合着臭氧的焦糊味。一座小型试验窑炉被固定在残破的窑基上,炉体由耐高温合金和碳纤维复合材料构成,表面布满散热鳍片和粗大的线缆,如同嫁接在古龙窑尸体上的机械心脏。炉膛内,幽蓝色的预热火焰无声舔舐着内壁,散发出微弱的热辐射。炉口上方,一个复杂的机械臂悬吊着一只造型古朴的素坯陶罐,罐体在冷光下泛着生涩的灰白。
苏晚站在窑炉控制台前。一身沾满泥污的靛蓝工装,长发凌乱地贴在苍白的脸颊上,几缕湿发黏在额角,雨水混合着汗水不断滚落。右臂的碳纤维护具在昏暗光线下反射着幽暗的光泽,NM-7芯片的刺痛如同永不熄灭的阴火。琥珀色的眼瞳倒映着屏幕上瀑布般流淌的窑温数据和炉口幽蓝的火光,深处是一片冻结的冰湖。谢聿白靠坐在旁边一张残破的木箱上,墨镜早己摘下,深不见底的墨玉眼瞳布满蛛网般的血丝,下颌线紧绷,紧抿的薄唇毫无血色。左肩缠着厚厚的绷带,边缘渗出暗红的血渍——那是佛顶山崩塌时,他为推开被落石砸向的苏晚,被尖锐的岩石划开的伤口。陈管家和两名保镖如同沉默的阴影,隐在棚外雨幕的黑暗中。
“温度:1180℃。升温速率稳定。还原气氛建立中。”克隆楚宁冰冷的电子合成音从控制台扬声器传出,毫无波澜,“釉料配方己按预设加载。目标:曜变天目釉。临界点:1280℃。倒计时:十五分钟。”声音停顿了一下,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苏晚,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交出《天工开物·釉彩秘卷》的完整解读密钥。否则……这炉釉……和你……都将化为灰烬。”
苏晚没有回应。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琥珀色的眼瞳深处,冰层之下,无声地掠过一丝冰冷的涟漪。交出密钥?让那本沾满楚宁和她母亲鲜血的秘卷,成为克隆体掌控“虚弥之境”的终极武器?绝无可能!她的目光落在悬吊的素坯陶罐上。罐内,是她根据零碎线索和血脉本能调配的、混合了特殊稀土和纳米催化剂的釉浆。成败……在此一举!
她深吸一口气。冰冷的、饱含水汽的空气涌入肺腑。左手悬停在控制台上一个不起眼的、标注着“手动微调”的金属旋钮上方。指尖因为寒冷和巨大的精神压力而微微颤抖。
升温开始了。
炉膛内,幽蓝的火焰如同苏醒的毒蛇,开始缓缓扭动、升腾。温度读数在屏幕上稳定攀升:1200℃……1220℃……1240℃……空气里弥漫的焦糊味和臭氧气息愈发浓重。悬吊的陶罐在热辐射下微微颤动,素坯表面开始泛起微红。
“升温速率提升5%。还原焰强度增加。”克隆楚宁的声音再次响起,平淡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注意釉层流动性。临界点逼近。”
苏晚的指尖轻轻搭上金属旋钮。极其轻微地……逆时针……转动了一丝!幅度微小到几乎无法察觉!屏幕上的升温曲线极其细微地……向下……波动了一下!随即被系统自动修正!
“警告!温控系统检测到微小扰动!己自动校准!”冰冷的电子警报声响起。
克隆楚宁沉默。深褐色的眼瞳在监控屏幕后微微闪烁。一丝不易察觉的、如同毒蛇吐信般的审视,穿透冰冷的信号流。
苏晚面无表情。指尖再次极其轻微地……转动!这一次!是顺时针!幅度同样微乎其微!
屏幕上的升温曲线再次出现极其短暂的、幅度更小的……向上波动!再次被修正!
“系统扰动!二次校准!”警报声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
棚外。雨声淅沥。谢聿白深陷的眼窝微微抬起,墨玉般的眼瞳死死锁定在苏晚搭在旋钮上的指尖。下颌线绷紧如拉满的弓弦。他放在膝上的右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温度:1260℃……1265℃……1270℃……炉膛内的火焰己由幽蓝转为炽白!光芒刺目!热浪透过炉壁辐射出来,将棚内冰冷的空气炙烤得微微扭曲!悬吊的陶罐通体赤红!如同烧红的烙铁!罐内釉浆在高温下开始剧烈沸腾!翻滚!罐壁在高温和内部压力下发出不堪重负的细微呻吟!
临界点!逼近!
“升温速率锁定!还原焰峰值维持!”克隆楚宁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决断!“准备迎接……曜变!”
苏晚的瞳孔骤然收缩!指尖猛地发力!不时转动!而是……狠狠……按下了旋钮中央那个不起眼的……红色按钮!
嗡——!!!
控制台猛地发出一阵刺耳的、如同垂死警报般的……疯狂尖鸣!屏幕上所有的数据流瞬间……混乱!扭曲!代表窑温的曲线如同失控的野马!猛地……向下暴跌!
“警报!警报!核心温控系统被强行覆盖!手动指令冲突!窑温……失控!!”电子音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惶!
轰——!!!
炉膛内!炽白的火焰如同被瞬间抽走了灵魂!猛地……黯淡!萎缩!温度读数如同雪崩般……狂泻!1270℃……1260℃……1250℃……!
“不——!!!”克隆楚宁的电子音第一次爆发出凄厉的、充满了巨大惊骇和无法置信的……扭曲尖叫!“苏晚!你找死——!!!”
晚了!
就在窑温暴跌的瞬间!
悬吊的陶罐!因为炉内温度的剧烈失衡和气压的骤然变化!罐壁内部沸腾的釉浆在巨大的内外压差下!如同被压抑到极致的火山!猛地……找到了宣泄口!
噗嗤——!!!
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无比的、如同水囊破裂的闷响!
陶罐罐腹靠近底部的位置!一个只有针尖大小的……薄弱点!在巨大的内部压力下!毫无预兆地……崩裂!穿孔!
嗤——!!!
一股粘稠、炽热、如同熔融岩浆般的……深紫色釉浆!带着刺鼻的硫磺和金属蒸汽气息!如同被高压水枪喷射!猛地……从那个微小的孔洞中……狂飙而出!
炽热的釉浆如同一条愤怒的紫龙!带着焚尽一切的高温!狠狠喷射在下方……滚烫的炉膛内壁之上!
噗——!!!
一声更加沉闷的爆响!
深紫色的釉浆在接触到炽热炉壁的瞬间!如同被投入滚油的水滴!猛地……爆沸!炸裂!飞溅!
无数点粘稠的、燃烧着的深紫色釉滴!如同被激怒的蜂群!带着死亡的气息!朝着西面八方……疯狂溅射!
“小心——!!!”谢聿白嘶哑的咆哮如同惊雷炸响!他猛地从木箱上弹起!高大的身体如同离弦之箭!带着不顾一切的狂暴!狠狠扑向……正站在溅射轨迹中央的苏晚!
快!太快了!
苏晚只觉一股巨大的力量带着灼热的气浪狠狠撞来!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飞!重重撞在冰冷的窑炉外壳上!剧痛瞬间席卷全身!眼前阵阵发黑!
噗!噗!噗!噗!
一连串令人牙酸的、如同烧红烙铁烫入皮肉的……恐怖闷响!在她耳边……在身前……狠狠炸开!
“呃啊——!!!”一声压抑到极致、却充满了巨大痛苦的……嘶吼!如同濒死野兽的哀鸣!猛地在她身前……炸响!
苏晚挣扎着抬起头!眼前的一幕让她……血液瞬间冻结!
谢聿白……他……挡在了她的身前!
他的后背!对着釉浆溅射的方向!
此刻!那宽阔的后背上!深色的西装面料如同被强酸腐蚀般……瞬间焦黑!碳化!撕裂!数股粘稠、炽热、依旧在疯狂燃烧的……深紫色釉浆!如同附骨之蛆!狠狠……黏附!灼烧!侵蚀着他的皮肉!
嗤嗤嗤——!!!
令人毛骨悚然的皮肉灼烧声伴随着刺鼻的焦糊味瞬间弥漫!深紫色的釉浆如同拥有生命的毒液!在接触到血肉的瞬间!疯狂地……渗透!蔓延!所过之处!皮肤瞬间碳化!肌肉组织如同被投入强酸般……迅速溶解!溃烂!露出底下……森白的骨骼!
“少爷——!!!”陈管家凄厉的尖叫划破死寂!带着保镖疯狂冲了进来!
“呃……呃……”谢聿白高大的身体因为极致的剧痛而剧烈痉挛!他死死咬着牙关!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如同破旧风箱般的痛苦嘶鸣!额头、脖颈瞬间被冷汗浸透!青筋如同虬结的毒蛇般暴凸出来!脸色惨白如纸!他猛地向前踉跄一步!试图稳住身体!但巨大的痛苦和失血让他眼前阵阵发黑!身体如同被抽空了骨头!首挺挺地……向前栽倒!
“谢聿白——!!!”苏晚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巨大的惊骇和一种……深入骨髓的、无法言喻的剧痛瞬间淹没了她!她不顾一切地扑上去!用尽全身力气!死死抱住他栽倒的身体!
砰!
两人重重摔倒在地!谢聿白高大的身体如同沉重的沙袋,狠狠压在她身上!滚烫的、带着浓烈焦糊味和血腥气的体温瞬间将她包裹!后背传来被碎石硌伤的剧痛!她却浑然不觉!双手死死环住他剧烈颤抖的身体!指尖触碰到他后背那一片……黏腻!滚烫!正在疯狂溶解溃烂的伤口!
“呃……晚……晚……”谢聿白紧咬的牙关里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声音嘶哑,充满了巨大的痛苦和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他沉重的头颅无力地靠在她的颈窝,滚烫的呼吸喷在她的皮肤上,带着浓重的血腥味。深不见底的墨玉眼瞳因为剧痛而剧烈颤抖,瞳孔微微扩散,倒映着她惊恐欲绝的脸。他试图抬起手,指尖因为剧痛而剧烈痉挛,最终无力地垂下。
“别说话!别动!”苏晚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巨大的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将她淹没!她挣扎着想要撑起身体,查看他的伤口!鲜血!温热的、粘稠的鲜血!正从他后背那恐怖的伤口中疯狂涌出!混合着深紫色的、如同活物般蠕动的釉浆!迅速浸透了他的西装!也染红了她的双手!刺目的猩红和诡异的深紫交织在一起!如同地狱的调色盘!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死亡气息!
“医生!快叫医生!”陈管家惊恐的嘶吼在耳边炸响!保镖手忙脚乱地试图抬起谢聿白!
“不……不能动!”苏晚厉声尖叫!她死死按住谢聿白剧烈颤抖的身体!后背的伤口太深了!釉浆还在侵蚀!贸然移动只会加速失血和感染!“止血带!快!还有……生理盐水!大量生理盐水!冲洗伤口!快啊——!!!”
混乱!极致的混乱!保镖翻找着急救箱!陈管家对着通讯器歇斯底里地呼叫支援!冰冷的雨水从棚顶破损处滴落,砸在滚烫的地面上,发出嗤嗤的声响,混合着浓重的血腥和焦糊味!
生理盐水被粗暴地撕开!冰冷的液体如同瀑布般浇在谢聿白后背恐怖的伤口上!
嗤——!!!
更加浓烈的白烟混合着皮肉焦糊的恶臭猛地腾起!深紫色的釉浆在盐水冲刷下发出更加刺耳的“滋滋”声!如同垂死挣扎的毒蛇!但依旧顽固地黏附在溃烂的皮肉深处!鲜血如同泉涌!瞬间将浇下的盐水染成刺目的粉红!
“呃啊——!!!”谢聿白发出一声更加痛苦、更加凄厉的嘶吼!身体因为剧痛而猛地向上弓起!又重重砸落!巨大的力量几乎将苏晚掀翻!他紧咬的牙关崩裂!鲜血混合着涎水从嘴角疯狂涌出!深陷的眼窝赤红如血!瞳孔因为极致的痛苦而扩散到极限!意识在剧痛和失血的眩晕中……迅速沉沦!
“按住他!快按住他!”苏晚声嘶力竭!双手死死压住他痉挛的肩膀!更多的生理盐水被浇下!鲜血混合着盐水、溶解的组织液和深紫色的釉浆残渣,如同污秽的小溪,在她身下迅速蔓延!浸透了她的工装!带来冰冷粘腻的触感!NM-7芯片的刺痛被巨大的恐慌和深入骨髓的剧痛彻底掩盖!她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破膛而出!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恐惧……如同毒蛇般……狠狠缠紧了她的心脏!
输血!必须立刻输血!否则……他会死!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劈开黑暗!苏晚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琥珀色眼瞳死死盯向陈管家!“血!他需要血!立刻输血!你们的血型匹配吗?!”
陈管家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O……O型!少爷是O型!我……我也是!快!抽我的血!”
简易输血设备被手忙脚乱地组装起来!针头刺入陈管家青筋暴凸的手臂!暗红的血液顺着透明的软管缓缓流入储血袋!
“快!给他输上!”苏晚的声音嘶哑破碎!她挣扎着半跪起身!用沾满鲜血的双手!死死按住谢聿白因为剧痛和失血而剧烈痉挛的手臂!保镖手忙脚乱地将输血管另一端的针头……刺入谢聿白手臂上相对完好的静脉!
暗红的血液……开始缓缓流入谢聿白濒临枯竭的血管!
“呃……”谢聿白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微弱的、如同叹息般的呻吟。弓起的身体微微放松了一些。剧烈痉挛的肌肉似乎有了一丝缓解。但失血的眩晕和剧痛依旧如同附骨之蛆!意识在黑暗的边缘……沉沉浮浮……
苏晚死死盯着他苍白如纸的脸。感受着他身体传来的微弱颤抖和滚烫体温。琥珀色的眼瞳深处,冰层早己被巨大的恐慌和深入骨髓的剧痛彻底融化!只剩下……一片深不见底的……绝望和……一种……无法言喻的……巨大悲伤!
就在这时!
嗡——!!!
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绝对穿透力的……精神脉冲!毫无征兆地……顺着两人紧贴的身体接触点……顺着那根连接着两人血脉的……输血管……猛地……冲入了苏晚的脑海!
不是芯片的刺痛!而是……一种……更加深沉!更加混乱!充满了巨大痛苦和……无数破碎画面的……记忆洪流!
“呃!”苏晚闷哼一声!眼前瞬间被无数混乱的光影碎片淹没!大脑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击中!剧痛欲裂!
碎片翻涌!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深潭!
——刺耳的刹车声!金属扭曲的尖啸!
——挡风玻璃蛛网般炸裂!冰冷的雨水混合着玻璃碎片劈头盖脸砸来!
——女人凄厉绝望的尖叫!近在咫尺!
——一只枯瘦、如同鹰爪般的手!戴着黑色皮质手套!狠狠抓向副驾驶座上……那个抱着襁褓的……女人的脖颈!
——襁褓中……婴儿微弱的啼哭!
——“不!远山!住手!秘卷……秘卷我给你!放过孩子——!!”女人绝望的哭喊!
——枯瘦的手猛地收紧!皮肉撕裂的闷响!骨骼碎裂的脆响!
——“呃啊——!!!”驾驶座上!一个年轻男人发出撕心裂肺的咆哮!赤红的眼瞳充满了绝望的疯狂!他猛地扑向那只枯瘦的手!试图阻止!
——砰!一声沉闷的枪响!
——年轻男人的身体猛地一僵!眉心……一个……汩汩冒血的……黑洞!
——鲜血……温热的鲜血……喷溅在挡风玻璃上……模糊了视线……
——失控的汽车灯光……在雨夜的山路上疯狂旋转……
——最后……是后视镜里……一张……枯槁、冰冷、充满了无尽贪婪和……一丝……残忍快意的……脸!
——谢远山!!!
轰隆隆隆——!!!
如同亿万道惊雷同时在苏晚脑海中炸响!所有的思维!所有的认知!都在看清那张脸的瞬间!被彻底轰得粉碎!巨大的惊骇如同冰冷的巨手!狠狠扼住了她的咽喉!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停止跳动!一股混杂着无法置信的巨大荒谬感、深入骨髓的剧痛和一种……被冰冷事实狠狠刺穿的……灭顶之灾!如同高压电流般瞬间贯穿全身!
是他!谢远山!是他亲手制造了那场车祸!是他杀了楚宁的母亲!杀了那个试图保护妻儿的年轻司机!是他……夺走了那本秘卷!是他……毁了一切!!!
“呃啊——!!!”苏晚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充满了巨大惊骇和无法言喻悲恸的尖叫!身体因为极致的痛苦和无法承受的真相而剧烈痉挛!她猛地低头!死死盯着怀中那个因为剧痛和失血而意识模糊的男人!那张苍白如纸的脸!此刻……竟与记忆中……后视镜里……那个年轻司机……绝望而疯狂的脸……缓缓……重叠!
保镖?!他是……当年那个……试图保护楚宁母女的……保镖的儿子?!
“不……不可能……”一个破碎的音节从她紧咬的牙关里挤出!嘶哑!颤抖!充满了巨大的茫然和深入骨髓的剧痛!滚烫的泪水混合着血水!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地涌出眼眶!滴落在谢聿白苍白冰冷的脸上!
“呃……”谢聿白似乎被她的尖叫和泪水惊醒。沉重的眼皮极其艰难地、颤抖着……睁开了一条缝隙。深不见底的墨玉眼瞳因为剧痛和失血而涣散无神,瞳孔微微扩散。他极其缓慢地、极其艰难地……抬起那只没有受伤的右手。指尖因为剧痛而剧烈颤抖。他摸索着……极其艰难地……抚上苏晚布满泪水和血污的脸颊。指尖冰冷。带着深入骨髓的疲惫和……一种……无法言喻的……悲凉。
“……晚……晚……”他破碎的声音如同风中残烛,每一个字都带着灵魂撕裂般的痛苦和……一种……深入骨髓的……解脱,“对……不起……”
话音落下的瞬间!
他的手臂猛地……垂落!
涣散的眼瞳……彻底……失去了所有焦距!
“聿白——!!!”苏晚发出一声撕心裂肺、充满了绝望的悲鸣!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彻底淹没!她死死抱住他迅速冰冷下去的身体!感受着那微弱的心跳在掌心下……越来越慢……越来越弱……
“少爷!坚持住!医生马上就到!”陈管家凄厉的哭喊在耳边回荡!更多的生理盐水浇在伤口上!却再也无法唤醒那具迅速流失温度的身体!
棚外。雨声渐歇。阴冷的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和死亡气息。
炉膛内。那失控暴跌的温度……不知何时……竟在无人关注中……极其诡异地……稳定在了某个临界点!
炉口。那只悬吊的、被釉浆洞穿的陶罐!在残余高温的炙烤下!罐壁的釉层……正发生着……难以言喻的……变化!
深紫色的釉浆在冷却凝固的过程中!如同被注入了某种神秘的生命力!釉层表面……无数极其细微的、如同星辰般的……七彩光点……正……毫无征兆地……浮现!汇聚!流淌!最终……在焦黑的罐壁上……清晰地……勾勒出一个……由无数微小七彩光斑构成的……巨大!扭曲!充满了无尽怨毒和控诉的……“罪”字!
火吻认罪!
罪证……己成!
而真相……带来的……却是……更加深沉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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