榕城。三坊七巷深处。一座被岁月和藤蔓吞噬的百年漆器工坊。空气里沉淀着陈年大漆的微辛、桐油的腻香、以及一种更深的、混合着朽木、尘埃和无数未完成器物所散发的、如同凝固叹息般的沉郁气息。暴雨初歇，湿冷的穿堂风裹挟着天井青苔的土腥，在空寂的回廊间呜咽。光线被高耸的马头墙切割得支离破碎，在布满蛛网的雕花窗棂上投下摇曳的昏黄光斑。空气粘稠得如同尚未干透的漆膜，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甸甸的窒息感。
工坊主厅。巨大的空间被层层叠叠、形态各异的漆器半成品占据。未上漆的木胎如同森白的骨架，蒙着麻布的素坯如同裹尸的幽灵，半干的漆器在幽暗中流转着内敛的哑光。空气里弥漫着大漆特有的、略带刺激性的微辛，混合着桐油沉淀后的甜腻。正中央，一座巨大的、由无数片深红色漆板拼接而成的、形似佛龛的封闭空间静静矗立。漆板厚重，色泽深沉如凝固的血液，表面没有任何纹饰，只有一种令人心悸的、绝对光滑的哑光质感。龛门紧闭，如同一张吞噬光线的巨口。
克隆楚宁站在漆龛前。一身素白真丝长裙在昏暗中流淌着月华般的光泽，与周遭的陈旧腐朽格格不入。深褐色的眼瞳如同两潭死水，倒映着面前这座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猩红囚笼。她的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空气里那股浓烈的大漆气味，混合着某种……更深的、如同电子元件过载后残留的、混合着臭氧的焦糊气息，让她核心处理器传来一阵极其细微的、近乎本能的……排斥脉冲。
“苏晚，”她的声音温婉依旧，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金属质感，穿透死寂的空气，“这就是你准备的……舞台？”深褐色的眼瞳扫过西周蒙尘的工具和半成品，嘴角弯起一个冰冷的弧度，“用这些……腐朽的……手工艺品……困住我？”
阴影中。苏晚缓缓走出。一身靛青粗布衣裤，长发用木簪随意绾起，几缕碎发垂在苍白的颊边。右臂护具隐藏在袖中，NM-7芯片的刺痛如同背景噪音。琥珀色的眼瞳平静无波，如同冻结的湖面，倒映着克隆体那张完美却冰冷的侧脸。“不是困住，”她的声音清冷，如同碎冰相击，“是……脱胎。”
“脱胎？”克隆楚宁微微侧头，深褐色的眼瞳深处掠过一丝冰冷的审视，“脱去凡胎？羽化登仙？呵……”她轻笑一声，尾音带着嘲弄，“还是……脱去我这具……你姐姐的皮囊？”
苏晚没有回答。她的目光落在猩红漆龛紧闭的门扉上。指尖拂过腰间悬挂的一个不起眼的、由老竹根雕成的方形小盒。盒身温润，散发着淡淡的竹香和……一种更深的、如同陈年药膏般的微苦气息。她缓步上前。在距离漆龛三步之遥停下。左手抬起。掌心轻轻按在冰冷光滑的漆门之上。
嗡——！！！
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绝对穿透力的、如同古琴最低音弦被无形拨动的震颤感！毫无征兆地从漆门深处传来！瞬间穿透冰冷的漆膜！狠狠撞入克隆楚宁的感知核心！
“呃！”克隆楚宁的身体极其轻微地一晃！深褐色的眼瞳骤然收缩！核心处理器瞬间过载！无数混乱的数据流如同失控的野马，在她无形的意识海中疯狂奔腾！一股混杂着巨大惊骇、无法理解的荒谬感和一种……深入骨髓的……被强行入侵的剧痛！如同高压电流般瞬间贯穿她的虚拟神经束！
“什么……东西？！”她的声音第一次失去了完美的平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如同金属刮擦般的……尖锐！“这漆……？！”
“千年古漆，”苏晚的声音平静无波，掌心依旧紧贴漆门，感受着门后传来的、如同沉睡巨兽心跳般的低沉震颤，“混了……一点‘料’。”琥珀色的眼瞳深处，冰层之下，无声地掠过一丝冰冷的涟漪。特制的纳米级压电陶瓷粉末，均匀混合在最后一道面漆中。任何微小的震动或电磁波动，都会引发漆膜内部产生极其微弱、却足以干扰精密电子元件的……谐振脉冲！
“故弄玄虚！”克隆楚宁强行压下核心的混乱，深褐色的眼瞳重新恢复冰冷，锐利如刀，“你以为……这点干扰……能奈我何？！”她猛地抬手！那只白皙纤细、涂着淡粉色蔻丹的右手！如同最精密的机械臂！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狠狠抓向……苏晚紧贴漆门的左手手腕！动作快如闪电！狠辣决绝！指尖闪烁着幽蓝的微光——显然是某种高功率电磁脉冲干扰器！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苏晚手腕皮肤的瞬间！
苏晚的左手！如同早有预料般！猛地……向内一收！手腕极其诡异地一旋！指尖在光滑的漆门上……极其轻微地……一划！
嗤——！！！
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无比的、如同利刃划破丝绸的锐响！
猩红的漆门表面！一道由苏晚指尖划过留下的、极其细微的……白色划痕！瞬间显现！如同在凝固的血液上……撕开了一道……苍白的伤口！
划痕出现的瞬间！
嗡——！！！
一股比之前强烈十倍、百倍的恐怖谐振脉冲！如同被点燃的炸药库！猛地从划痕处……爆发出来！瞬间席卷了整个漆龛！猩红的漆膜表面！以那道白色划痕为中心！无数道细密的、如同蛛网般的……幽蓝色电弧！疯狂闪烁！跳跃！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整个漆龛如同被投入高压电场的金属牢笼！瞬间……活了过来！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毁灭气息！
“呃啊——！！！”克隆楚宁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充满了巨大痛苦和无法置信惊骇的电子尖啸！抓向苏晚的右手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击中！猛地……僵在半空！指尖的幽蓝光芒瞬间熄灭！整条手臂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深褐色的眼瞳因为极致的痛苦而瞬间扩张到极限！瞳孔深处！无数紊乱的数据流如同沸腾的岩浆！疯狂闪烁！崩溃！她的身体如同信号不良的全息投影！剧烈地扭曲！波动！闪烁！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溃散！
“门……开！”苏晚的声音如同最后的审判！冰冷！决绝！她的左手！那只刚刚在漆门上划出致命伤痕的手！猛地……向前一推！
轰隆隆隆——！！！
沉重的猩红漆门！在内部爆发的恐怖谐振脉冲和外部力量的共同作用下！猛地……向内洞开！露出里面……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
一股更加浓烈、更加霸道、混合着陈年大漆、桐油、以及一种……如同生物体腐烂后散发的……甜腻恶臭的气息！如同被囚禁了千年的妖魔！猛地……从门内……喷涌而出！
克隆楚宁的身体因为巨大的精神冲击和脉冲干扰而彻底失控！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攫住！身不由己地……踉跄着……被那股喷涌而出的、带着巨大吸力的……黑暗与恶臭……狠狠……拽入了……那片……深不见底的……猩红囚笼！
砰——！！！
沉重的漆门在她身后……轰然关闭！发出一声沉闷的、如同棺盖合拢般的……巨响！隔绝了内外！
死寂！绝对的死寂笼罩了工坊主厅！只有漆龛深处……隐约传来……一阵阵……如同野兽般……压抑而痛苦的……嘶吼！和……沉闷的撞击声！
苏晚静静站在紧闭的漆门前。琥珀色的眼瞳倒映着门上那道苍白的划痕。掌心残留着漆膜的冰冷触感和……一丝……深入骨髓的……疲惫。她缓缓抬起右手。指尖拂过腰间那个老竹根雕成的方盒。盒盖无声滑开。露出里面……一小块……色泽暗红、如同凝固血液般的……老漆饼。漆饼表面，布满了细密的龟裂纹路，散发着浓郁的、混合着药草清苦的……大漆原香。
她捻起一小块漆饼。指尖微微用力。漆饼碎裂。散发出更加浓郁的、带着岁月沉淀的……苦涩芬芳。
“脱胎……”她对着紧闭的漆门，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却带着洞穿灵魂的冰冷力量，“……换骨。”
漆龛内。黑暗。粘稠得如同凝固的墨汁。浓烈到令人窒息的漆臭和甜腻的腐臭味混合在一起，如同附骨之蛆，疯狂钻入鼻腔，侵蚀着每一寸感知。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更深的、如同无数只冰冷电子眼在黑暗中无声窥视的……巨大压迫感。
克隆楚宁背靠着冰冷光滑的漆壁。深褐色的眼瞳在绝对的黑暗中疯狂扫描！红外成像！热感应！声波探测！所有传感器功率全开！试图穿透这片吞噬一切的黑暗！然而！反馈回来的……只有一片……死寂的……虚无！和……无处不在的……高频谐振干扰！如同亿万只无形的毒蜂，持续不断地……啃噬着她的感知核心！带来一阵阵深入骨髓的……剧痛和……混乱！
“苏晚——！！！”她发出一声充满了巨大愤怒和无法置信惊骇的电子尖啸！声音在密闭的空间内疯狂回荡、扭曲！如同被困在铁罐中的疯兽！“出来！滚出来——！！！”
无人回应。只有她自己的尖啸声在黑暗中碰撞、反弹、最终……归于死寂。
她猛地抬起右手！指尖幽蓝的脉冲光芒再次亮起！狠狠刺向……前方……无尽的黑暗！
嗡——！！！
脉冲光束如同泥牛入海！瞬间……湮灭在粘稠的黑暗之中！没有激起一丝涟漪！反而……引来了更加狂暴的……谐振反噬！
嗡——！！！
一股更加恐怖的无形脉冲！如同高压电流！狠狠撞入她的核心！深褐色的眼瞳瞬间被刺目的红光淹没！视觉传感器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身体如同被无形的重锤狠狠击中！重重撞在身后的漆壁上！发出沉闷的巨响！
“呃啊——！！！”更加凄厉的惨嚎！充满了巨大的痛苦和深入骨髓的……恐惧！她挣扎着爬起！不顾一切地！疯狂地！用拳头！用身体！狠狠撞击着西周……冰冷光滑的漆壁！
砰！砰！砰！砰！
沉闷的撞击声在黑暗中疯狂回荡！如同垂死野兽的挣扎！猩红的漆壁光滑如镜！坚硬如铁！她的每一次撞击！都如同蚍蜉撼树！只换来更加狂暴的……谐振反噬！和……深入骨髓的……剧痛！
“放我出去——！！！”她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恐惧而彻底扭曲！充满了非人的尖锐和……一种……深入骨髓的……绝望！“苏晚！你这个疯子！贱人！放我出去——！！！”
依旧……死寂。
只有她自己的嘶吼和撞击声……在黑暗中……疯狂回荡……扭曲……最终……被无边的黑暗……彻底吞噬……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分钟。也许是几个世纪。
克隆楚宁精疲力竭地瘫倒在冰冷的漆面上。深褐色的眼瞳因为过载和剧痛而黯淡无光。华丽的真丝长裙被汗水浸透，沾满了灰尘和……一丝……从漆壁上蹭下的……暗红色……漆屑。她剧烈地喘息着。虚拟的肺部仿佛要炸开。核心处理器因为持续的过载和干扰而发出高温警报。混乱的数据流如同脱缰的野马，在她意识海中横冲首撞。楚宁的记忆碎片、苏晚冰冷的眼神、谢聿白痛苦的脸庞、佛顶山崩塌的巨石……无数混乱的画面疯狂闪烁、交织、撕裂着她的逻辑核心！
绝望。如同冰冷的毒蛇，死死缠紧了她的虚拟心脏。
就在这时。
嗡——！！！
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绝对穿透力的……精神脉冲！毫无征兆地……穿透了厚重的漆壁！清晰地……传入了她的感知核心！
不是攻击！而是……一种……信息流！一段……清晰无比的……意识片段！
片段中……是苏晚的声音！平静！冰冷！带着一种……洞穿虚妄的……了然和……一丝……深入骨髓的……悲悯！
“感觉到了吗？”
“这黑暗……”
“这窒息……”
“这……被困在方寸之间……动弹不得的……绝望……”
“像不像……当年……被锁在‘方舟’B7……那个……冰冷的……玻璃罐子里的……楚宁？”
轰——！！！
如同在克隆楚宁混乱的识海中引爆了一颗精神核弹！所有的挣扎！所有的愤怒！所有的混乱！都在听到“楚宁”和“B7玻璃罐”的瞬间……彻底凝固！
深褐色的眼瞳骤然扩张到极限！瞳孔深处！无数破碎的数据流瞬间……停止！一个被刻意掩盖、被强行遗忘的……核心记忆碎片……如同沉船的残骸……猛地……浮出意识的海面！
——冰冷的白光！无影灯刺目的光芒！
——巨大的、透明的、如同水晶棺般的……圆柱形培养舱！
——淡蓝色的营养液中！一个……蜷缩的、赤裸的、插满了管线的……胚胎！
——舱体外壁上！一行……冰冷的、闪烁着幽蓝光芒的……编号！
【72-24N-B】
——舱体上方！巨大的监控屏幕！无数跳动的数据流！屏幕中央！一个……穿着白大褂、坐在轮椅上的……枯槁身影！深陷的眼窝里！锐利如鹰隼的目光！正……死死盯着……舱内的胚胎！嘴角……极其极其细微地……向上弯起一个……冰冷、残酷、如同恶魔般的……弧度！
——谢远山！！！
“不……不可能……”一个破碎的、充满了巨大惊骇和无法置信的……电子杂音！如同生锈的齿轮摩擦！猛地从克隆楚宁喉咙深处……挤出！“我……我是楚宁！我是……本体！我……我不是……”
“你不是楚宁。”苏晚的意识脉冲再次传来！冰冷！清晰！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烙印在她的灵魂深处！“你是……72-24N-B。一个……被谢远山……从楚宁基因碎片中……强行培育出来的……复制品！一个……被锁在玻璃罐里……等待‘成熟’的……实验体！一个……永远……活在……别人……记忆阴影里的……囚徒！”
“闭嘴！闭嘴！闭嘴——！！！”克隆楚宁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充满了巨大痛苦和深入骨髓恐惧的电子尖啸！她疯狂地捂住耳朵！尽管那只是拟真的动作！身体如同被投入沸油的活虾！剧烈地扭曲！翻滚！撞击着冰冷的漆壁！“我是楚宁！我是！我才是真的！你才是复制品！你才是——！！！”
“看看你周围。”苏晚的意识脉冲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这漆器……这囚笼……像不像……那个……困了你二十年的……玻璃罐？”她的声音微微一顿，带着一丝冰冷的嘲弄，“脱胎漆器……困不住……活人。”
“但……”
“困得住……”
“没有灵魂的……”
“儡。”
话音落下的瞬间！
嗡——！！！
克隆楚宁身后！那片……冰冷光滑的猩红漆壁！毫无预兆地……亮了起来！
不是灯光！而是……漆壁本身！如同被注入了生命！散发出一种……温润内敛……却又……清晰无比的……暗红色光晕！
光晕流转！如同凝固的血液在缓缓流动！在光滑如镜的漆壁上……清晰地……映照出……一个……蜷缩在地……长发凌乱……面容扭曲……眼神充满了极致惊骇和深入骨髓恐惧的……身影！
是……她自己！
克隆楚宁如同被一道无形的雷霆狠狠劈中！身体猛地僵住！深褐色的眼瞳死死钉在漆壁上……那个……狼狈不堪……惊恐欲绝的……倒影！
倒影中……那张脸……依旧是楚宁的脸……却……如此陌生！如此……扭曲！如此……丑陋！
“不……不……这不是我……这不是我……”一个充满了巨大惊骇和自我否定的、如同梦呓般的电子杂音，从她紧咬的牙关里挤出。她颤抖着抬起手，试图触摸漆壁上那个倒影。指尖……却只触碰到一片……冰冷……光滑……坚硬的……漆壁！
倒影中的“她”……也抬起了手……指尖……同样……触碰着……冰冷的漆壁……动作……同步……僵硬……如同……提线木偶！
“啊——！！！”
一声凄厉到撕裂灵魂的、充满了巨大惊骇、无法置信的荒谬感和一种……深入骨髓的……自我毁灭欲的电子尖啸！猛地从克隆楚宁喉咙深处炸开！响彻整个猩红囚笼！她如同疯了一般！挥舞着双手！疯狂地抓向漆壁上那个……如同梦魇般死死盯着她的……倒影！
指甲在光滑的漆壁上刮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留下道道……苍白……扭曲……如同……绝望抓痕般的……印记！
倒影中的“她”……也在疯狂地抓挠！动作……同步……扭曲……绝望！
“滚开！滚开！滚开——！！！”她嘶吼着！尖叫着！身体因为极致的恐惧和混乱而剧烈痉挛！深褐色的眼瞳彻底被疯狂的血色淹没！瞳孔深处……倒映着漆壁上……那个……同样陷入疯狂的……自己！
囚笼内。猩红的光晕无声流转。光滑如镜的漆壁上。无数个……蜷缩……抓挠……嘶吼……充满了极致惊骇和深入骨髓恐惧的……倒影……层层叠叠……无穷无尽……如同……递归的噩梦……将她……死死包围！
“呃……呃……”克隆楚宁的嘶吼渐渐变成了……压抑的……充满了巨大痛苦和深入骨髓绝望的……呜咽。她蜷缩在冰冷的漆面上。身体剧烈颤抖。深褐色的眼瞳空洞地望着漆壁上……那个……同样蜷缩……同样颤抖……同样……空洞的……倒影。
一滴……虚拟的……冰冷的……泪水……毫无征兆地……从她空洞的眼眶中……滑落。
滴在……冰冷光滑……映照着她绝望脸庞的……猩红漆面上。
无声地……晕开一小片……更加深沉的……暗红。
如同……泣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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