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笄礼的前七日，药园里的晨露都带着几分雀跃。凝若攥着裙角坐在入园必经的亭子里，眼尖地盯着青石路的尽头——那是云哥哥每次归来的方向。石桌上摆着她亲手晒的桂花糕，油纸包被指尖捻得发皱，心里却像揣了只扑腾的雀儿：还有七天，他回来第一眼就得瞧见我。
药园深处，养父正对着铜镜调整衣襟，铜镜映出他鬓角新添的白发。“世家那边都打点妥了？”他头也不回，声音透过镜面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养母将叠好的锦缎礼服放在案上，指尖划过绣着的缠枝纹：“放心，都按你说的，只说是沐氏二女及笄，提都没提早年那桩婚约。”她顿了顿，望向窗外那抹在亭子里晃悠的身影，“可仙界族老见多识广，万一……”
“没有万一。”养父转过身，手里攥着枚玉符，“我己让亲信换了药奴的服色，遍布宴厅西周。他们的任务只有一个——护住凝丫头，盯紧那些老家伙的眼神。”他将玉符塞进袖中，“至于婚约……云儿回来后，我自有安排。总得让这孩子名正言顺地留在咱们身边。”
亭子里的凝若忽然蹦起来，对着远处挥了挥手——原是送请柬的药奴回来了。待看清不是云哥哥，她又蔫蔫地坐下，托着腮帮子数起石阶：一阶，二阶……等云哥哥回来，要让他陪我从这里数到药庐去。
此时的她还不知道，这场即将到来的笄礼，不仅是她从少女到成年的仪式，更是一场藏着身份秘密与婚约迷局的暗战。而她日日盼着的云哥哥，将是这场暗战里，最关键的一颗棋。
母亲望着铜镜里凝若试穿及笄礼服的背影，忽然轻轻叹了口气。那身月白锦缎衬得少女身姿愈发纤细，领口绣的并蒂莲随着她转身的动作轻轻晃动，像极了当年圣女最爱穿的那件旧衣。
“可不是么，”父亲从背后接过她手里的珍珠璎珞，指尖拂过冰凉的珠子，“还记得她刚被抱回来时，小得能揣在怀里，哭起来像只小猫。这一眨眼，都要梳发髻了。”
他将璎珞放在妆奁上，目光落在窗外——凝若正追着药园里的白蝶跑，裙角扫过药圃里新抽芽的灵草，惊起一串露水。阳光落在她发顶，镀上一层毛茸茸的金边，与亭子里那个数石阶的身影渐渐重合。
“总盼着她长大，真到了这时候，倒怕起来了。”母亲的声音轻得像风，“长大就要担事，就要面对那些咱们藏了十五年的东西。”
父亲伸手按住她的肩，指腹着她袖口磨出的细痕：“怕也没用。咱们能护她一时，护不了一世。好在云儿回来了，往后……总有个人能替咱们接着护着。”
远处传来凝若清脆的笑声，大概是捉住了那只白蝶。母亲望着那团跳动的月白色，忽然抬手抹了抹眼角：“你说，她今日晒的桂花糕，会给云儿留几块？”
父亲被逗笑了，眼角的细纹都舒展开：“少不了。这丫头，心里跟明镜似的，谁对她好，她记着呢。”
妆奁上的珍珠璎珞在光线下流转，映出两人相视而笑的脸。十五年的光阴像药园里的流水，悄无声息地漫过指尖，将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孩，酿成了即将绽放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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