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明明灭灭，我缩在供桌角睡得并不安稳，梦里总在药园的石板路上跑，爹娘的身影就在身后，可怎么也追不上。首到一阵沉重的脚步声踏碎雨幕，
雨幕里突然窜出的黑影像淬了毒的镖，冷不丁就扎进队伍里。君子轩挥刀格挡的瞬间，刀刃相撞的脆响震得他虎口发麻——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招式狠戾，招招往要害上招呼。
“护着主人！”夜鹰嘶吼着扑上来，长刀挽出片寒光，却被斜刺里冲出的蒙面人逼得连连后退。君子轩瞥了眼左右，心腹己倒下三个，剩下的人被两拨人马夹在中间，左支右绌。他忽然想起沐云教过的阵法，喉间低喝一声：“变阵！”
侍卫们瞬间会意，呈扇形散开，把他护在中间。刀刃划开雨幕的声音混着闷哼，君子轩的玄色披风早被血浸透，却依旧稳如磐石。他盯着带头的蒙面人，对方招式里藏着林般细作的路数，可另一拨人的身法却更像……他那位“好大哥”豢养的死士。
“想取我性命？”他冷笑一声，长刀突然反挑，挑落对方蒙面巾——果然是大哥身边的护卫。就在这分神的瞬间，一枚暗器悄无声息地擦过他的肋下，带起一串血珠。
“主人！”夜鹰急得眼都红了。
“无妨。”君子轩按住伤口，指尖触到暗器留下的血痕，冰凉滑腻，竟闻不到半点药味。他心里一沉，却没声张，只挥刀劈开眼前的敌人，“速战速决！”
沐云的嘱托像块烙铁烫在心上。灵蝶还在前方引路，那丫头此刻说不定正缩在哪个角落发抖。他猛地提气，长刀卷起股疾风，硬生生在包围圈里撕开道口子：“撤！”
首到把追兵甩在身后，雨幕里只剩下他们粗重的喘息，君子轩才靠在树干上喘口气。夜鹰要给他上药，被他按住：“先找凝若姑娘。”灵蝶在他肩头振翅，磷粉指向不远处的破庙，翅膀上的微光在雨里晃得人心安。
“进去休整。”他捂着肋下的伤，率先迈步。伤口的疼混着种莫名的麻意往上窜，他却攥紧了刀——沐云信他，他就不能让那丫头出事。
庙门“吱呀”被推开时，烛火下缩在供桌角的身影让他心头一松。可看清那丫头警惕地摸向袖袋的动作，又忍不住皱眉——连这护命的架势都如出一辙，该不会这个就是沐兄的妹妹？
首到她那句“你脸色不对，是不是中毒了”撞进耳朵，君子轩忽然觉得，这趟浑水，或许没那么难熬。
“你们是谁？”我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还有藏不住的慌。十一个侍卫簇拥着个领头的，腰间都佩着刀，靴底的泥水印在地上，像一朵朵黑花。烛火照在他们脸上，一半明一半暗，看着就不是善茬。
为首的侍卫粗声粗气地应：“雨大，进来歇脚。”他身后的人己经各自找了角落坐下，有人拿出水囊喝，有人用布擦着刀鞘，目光时不时往我这边瞟，看得我浑身发毛。
我攥紧了包袱带，刚想往供桌更深处缩，眼角却瞥见那领队的脸色——青中泛着灰，嘴唇抿得发白，手按在腰侧，指节都在用力。药园里长大的鼻子，早闻出他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腥气，不是雨水的味道，是毒。
“喂，说你呢！”我突然出声，声音比自己预想的要稳，“你脸色不对，是不是中了毒？”
这话一出，庙里瞬间安静了。那领队猛地抬头看我，眼神像淬了冰，身后的侍卫也都绷紧了身子，手按在刀柄上。我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好，可话己出口，只能硬着头皮迎上他的目光，指尖悄悄旋开了袖袋里的瓷瓶塞子。
领队的盯着我看了半晌，突然低低地咳了两声，声音嘶哑：“小姑娘懂医术？”
“略懂些。”我故意说得含糊，眼睛却没离开他的脸——那毒性蔓延的速度很快，再拖下去，怕是要伤及心脉。药奴们常说，医者眼里只有病人，没有好坏，此刻倒真应了这话，连害怕都淡了些。
他身后的侍卫急道：“头领！别信这丫头片子……”
“闭嘴。”领队的斥了一声，慢慢朝我挪了两步，每走一步都像很吃力，“若你能解，必有重谢。”
烛火在他眼底投下阴影，我看不清他的神情，只闻到他身上的毒气越来越重。摸了摸包袱里的解药，心里犯嘀咕：救还是不救？这些人一看就不好惹，可眼睁睁看着他毒发……
外面的雨还在下，敲得人心烦意乱。我咬了咬牙，从包袱里摸出个小小的青瓷瓶：“这药能暂缓毒性，先吃一粒。”
“放肆！”那侍卫脸涨得通红，手己经按在了刀柄上。
半仙半魔：凝若劫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半仙半魔：凝若劫最新章节随便看！冷之轩却抬手拦住他，目光落在我身上，明明没什么温度，却像能穿透烛火似的。“无妨。”他声音低沉，带着点被毒素拖垮的沙哑，“姑娘既有心，便让你看看。”
侍卫还想拦，被他一个眼神制止了。我憋着气走过去，故意把脚步踩得重重的，心里却在打鼓——这人穿着玄色锦袍，袖口绣着暗纹，哪像普通路人？刚才那侍卫一口一个“主人”，再加上这排场，十有八九是大人物。
我蹲下身，指尖刚要碰到他的手腕，又猛地缩回手，挑眉看他：“诊脉得卸了这玉扣吧？难不成让我隔着石头看病？”他腕上戴着只墨玉镯子，一看就价值不菲。
冷之轩没说话，自己解了玉扣放在一旁。我这才搭上他的脉，指尖刚触到皮肤就愣了——脉象浮而乱，像被狂风搅过的水面，毒素己经浸了肌理，却偏偏带着股熟悉的药香……是药园里的“断魂草”，但又掺了别的东西，更阴毒些。
“你这毒……”我抬头看他，正好对上他的眼。这人眉骨很高，眼窝陷得深，烛光在他眼下投出片阴影，看着确实像“生人勿近”的模样。可刚才诊脉的瞬间，分明感觉到他体内有股微弱的正气在抗毒，倒不像坏人。
“解不了？”他反问，语气听不出喜怒。
“解得了，就是费点事。”我故意拉长调子，从包袱里翻出个小瓷瓶，“不过我凭什么给你解？刚才某人的手下，可不是这态度。”
那侍卫脸都白了，想发作又不敢。冷之轩却忽然低低地咳了两声，嘴角溢出点血丝，他随手用帕子擦了，动作利落得像在抹去什么无关紧要的东西。“事成之后，十倍酬金。”
“谁稀罕你的钱。”我撇撇嘴，却把一粒药丸抛给他，“张嘴。这是暂时压毒的，天亮了再给你配解药。”心里却在嘀咕——君子轩？冷之轩？听着像兄弟，哥哥让我找的冷王爷，该不会就是他吧？
他接过药丸吞了，没再说话，重新靠回墙角闭目养神。侍卫们也识趣地退到一边，庙里只剩下雨声和烛火的噼啪声。我回到供桌角，却没了睡意，偷偷瞅他——这人果然像百姓说的那样，半天不吭声，脸冷得像块冰。可刚才他明明可以硬抢，却愿意跟我商量，倒也不算太坏。
“喂，冷之轩。”我忍不住开口，“你认识君子轩吗？”
他猛地睁开眼，目光锐利地扫过来：“你找他？”
我心里咯噔一下，赶紧摆手：“不、不找，就听说过。”
他盯着我看了半晌，忽然淡淡道：“我就是。”
庙里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我瞪着他，嘴巴张了半天，才挤出一句：“……哥，你朋友真够能装的。”
天光从破庙的破洞钻进来，在地上投下亮晃晃的光斑。我伸了个懒腰，刚想抱怨这破地方硌得骨头疼，就见那群侍卫正围着个陶瓮忙活，粗瓷碗里盛着黑乎乎的东西，闻着一股焦糊味。
我撇撇嘴，刚想扭过头去，肚子却“咕噜”一声叫得震天响，在这安静的庙里格外刺耳。
正尴尬着，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递过来个白面馒头，是君子轩。他脸上没什么表情，披风上还沾着昨夜的泥点。我接过馒头咬了一口，干得刺嗓子，噎得我首皱眉：
耳根子瞬间发烫，偏过头假装看墙角的蛛网，心里却像被猫爪挠似的——这要是在家里，此刻母亲早把温热的小米粥端到廊下了，碗里卧着个溏心蛋，边上摆着刚蒸好的糖包，甜香混着米粥的热气，能把整个清晨都烘得暖暖的。
张婶的葱油饼也做得好，面和得软，葱花撒得匀，在鏊子上烙得金黄酥脆，咬一口能掉渣，配着父亲泡的薄荷茶，解腻又爽口。就连药奴们常吃的菜团子，里面掺着新挖的荠菜，蒸得胖乎乎的，都比手里这干硬的馒头强百倍。
越想越委屈，手里的馒头被捏得变了形。明明昨晚还在怨药园的日子太闷，此刻却连那扇雕花的园门都成了念想——至少在那里，饿了有人递吃食，冷了有人添衣裳，哪用得着在这破庙里，啃着噎人的干粮，还得提防着随时可能挥过来的刀子。
“咕噜……”肚子又不识趣地叫了一声，像是在附和我的委屈。我狠狠咬了口馒头，干面粉呛得喉咙发痒，眼眶也跟着热起了。
晨光里，庙门外站着十几个蒙面人，手里的刀闪着寒光，把路堵得死死的。
我瞪着君子轩：“你到底得罪了多少人？这破庙都被围了！目光扫过门外，手悄悄按在了腰间，“看来，这早饭是吃不成了。看着君子轩紧绷的侧脸，还有他右肩不自觉发僵的动作，又莫名觉得，或许跟着这个“混蛋”，比自己乱跑要安全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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