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场指挥室的铁皮屋顶被正午的太阳烤得发烫，空气里弥漫着劣质雪茄、汗酸和金属锈蚀混杂的浑浊气味。黑鹰坐在一张布满弹孔和刀痕的旧木桌后，骨节粗大的手指缓慢捻动着一颗黄铜子弹。桌面中央摊着几张放大的卫星照片，画面里是蜿蜒在墨绿色丛林间的湄公河支流，几个红圈醒目地标出几处河湾和废弃码头。
“昨晚的‘包裹’，”黑鹰的声音像砂纸磨过生铁，他眼皮都没抬，手指点了点照片上一处被红圈锁定的码头，“里面是‘毒牙’未来三个月金三角出货的完整路线、接头暗号和护卫配置。”他顿了顿，子弹在指间停住，“还有这个。”一张模糊的偷拍照被推到桌子中央——一个穿着考究西装、戴着金丝眼镜的亚裔男人，正与一个脸上覆盖着黑色面罩、只露出鹰隼般锐利眼睛的男人握手。背景是某个豪华游艇的甲板。
“毒牙的新靠山，‘暗影’的二当家，代号‘蝮蛇’。”黑鹰的目光终于抬起，像两把冰冷的刮刀扫过围在桌边的队员，“他们搭上线了。”
指挥室里一片死寂，只有老式吊扇在头顶吃力旋转的嘎吱声。猎豹抱着胳膊，古铜色的肌肉绷紧，喉结滚动了一下。夜莺站在阴影里，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左臂绷带下的伤口，眼神冷冽如冰。山魈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中闪过一丝混杂着兴奋与忌惮的光。萧战背靠着一根冰凉的铁皮承重柱，肋下伤口在湿热空气里隐隐抽痛，他的目光却死死锁在那张“蝮蛇”的照片上，那个黑面罩下的眼神，让他脊背掠过一丝寒意——那不是毒牙手下那些亡命徒的疯狂，而是一种更冰冷、更有序的残忍。
“他们胃口不小，”黑鹰把子弹按在“蝮蛇”照片的眼睛位置，“想借‘毒牙’的渠道，把一批‘特殊货物’混在下一批海洛因里，经湄公河运出去。三天后，第一批货会在‘野人渡’装船。”他身体微微前倾，阴影笼罩了桌面，“我们的任务：截下那批‘特殊货物’，把‘蝮蛇’从暗处揪出来，看看‘暗影’到底在玩什么花样。”
“野人渡？”猎豹皱眉，声音低沉，“那鬼地方是个葫芦口，两边都是峭壁，河道窄得只容一条船通过。毒牙肯定布了重兵，强攻就是送死。”
“所以不是强攻。”夜莺清冷的声音响起。她走到桌边，指尖在卫星照片上快速滑动、放大，最终停在野人渡上游约五公里处一片相对平缓的河岸。“这里，‘象鼻湾’。水流相对平缓，两岸有足够遮蔽。毒牙的运毒船会在这里停靠一次，接应岸上最后一批散货，这是他们防御最松懈的时候，也是我们唯一的机会。”她调出一张热成像图，上面清晰地显示着几处隐藏在丛林中的微弱热源，“外围警戒哨，西个点。船靠岸后，甲板固定守卫不会超过六人。难点在于……”她指尖点向象鼻湾对岸一处陡峭的崖壁，“这里，制高点。毒牙一定会架设重火力点，控制整个河面。”
“交给我。”萧战的声音突兀地响起，带着伤后的沙哑，却异常清晰。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到他身上。他依旧靠着柱子，脸色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有些苍白，但那双眼睛锐利得惊人，正死死盯着崖壁的方位。“给我两个人，一条静索。在船靠岸前半小时，我能摸上去，拔掉那颗钉子。”
山魈嗤笑一声，抱着胳膊，斜睨着萧战：“瘸子，爬悬崖？别到时候钉子没拔掉，自己先摔成肉泥，还连累兄弟给你收尸！”
猎豹浓眉一拧，刚要发作，萧战却己经开口，声音平静得像在陈述事实：“崖壁东南面，有一道雨季冲刷形成的裂缝，植被茂密，是视线和火力的双重死角。只要速度够快，动作够轻，成功率七成以上。”他看向黑鹰，“我需要一个攀爬好手，一个顶尖的远程火力掩护。”他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猎豹和夜莺。
黑鹰盯着萧战，赌徒到兵王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赌徒到兵王最新章节随便看！那道蜈蚣般的刀疤在阴影里微微抽动。他没有立刻回答，手指重新捻动起那颗黄铜子弹，发出细微的摩擦声。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吊扇的嘎吱声和众人压抑的呼吸。
“啪嗒。”汗珠从山魈的鬓角滑落，砸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声音清晰可闻。
“七成……”黑鹰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在‘战隼’，低于九成的把握就是赌博。”他抬起眼皮，目光如实质的钢针钉在萧战脸上，“你赌上瘾了？中国兵。”
萧战的身体瞬间绷紧，肋下的伤口传来尖锐的刺痛。黑鹰的话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精准地捅进了他最不愿触碰的过往。赌场里轮盘疯狂的旋转声、筹码清脆的碰撞、父亲那双浑浊眼睛里全然的信任和最后崩塌的绝望……碎片般的画面裹挟着令人窒息的悔恨和羞耻，狠狠撞进脑海。他下颌线绷紧，指甲几乎要陷进掌心，强行将翻涌的情绪压回那片名为“过去”的深渊。
“这不是赌，”萧战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每一个字都像带着血，“这是任务。我只做有把握的事。”
黑鹰的嘴角扯动了一下，不知是冷笑还是别的什么。他不再看萧战，目光转向猎豹和夜莺：“豹子，你带‘铁砧’负责正面接舷强攻，制造混乱，吸引火力。夜莺，战场信息中枢，协调全局，找出‘特殊货物’位置。山魈，”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一脸不服的山魈，“你带‘猴子’和‘老猫’，负责清理外围警戒哨，确保撤退路线畅通。”
山魈的脸色更难看了，显然对没捞到主攻任务不满，但面对黑鹰的目光，只能闷声应道：“是！”
“至于你，”黑鹰的目光最后落回萧战身上，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考量，“‘秃鹫’（一个沉默寡言、精于狙击的老兵）给你做远程掩护。攀爬手……”他沉吟片刻，“‘壁虎’跟你去。”
角落阴影里，一个身材精瘦矮小、几乎没什么存在感的队员微微点了点头，他代号“壁虎”，以无与伦比的攀岩技巧闻名。
“记住，”黑鹰的声音陡然转厉，如同出鞘的军刀，“我要那批‘特殊货物’完好无损！更要‘蝮蛇’的活口！行动代号——‘断链’！二十西小时后出发！散！”
人群迅速散去，各自准备。萧战刚想离开，夜莺无声地拦在了他面前。她递过来一个扁平的金属盒子，里面是几支特制的止痛针剂和消炎药，还有一小卷高强度静力绳。
“裂缝背阴，石壁湿滑青苔多，摩擦力不足。静索固定点要选在岩石凸起根部，避开风化的页岩层。”她的声音依旧清冷，但语速比平时快了一丝，目光扫过萧战肋下，“别让伤口拖累判断。‘壁虎’快，但观察力不如你，崖顶情况不明，你是第一突击手。”
萧战接过盒子，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清醒了几分。他点点头：“明白。”
夜莺没再多说，转身走向通讯设备区，开始调试加密频道。萧战看着她纤细却挺拔的背影，捏紧了手中的金属盒。这时，一股浓烈的汗味和烟草味逼近，山魈擦着他的肩膀走过，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阴恻恻地说：“攀岩？呵，小心点，瘸子。别在崖壁上想起你欠的那些赌债，手一抖……可就什么都没了。”他故意加重了“赌债”两个字，嘿嘿冷笑着走开。
萧战站在原地，山魈的话像毒蛇的信子舔过耳膜。他深吸一口气，混杂着铁锈和硝烟味的空气沉入肺腑，压下那股被刻意挑起的戾气。他走到武器架前，拿起一把微声冲锋枪，熟练地拆卸、检查、上油，冰冷的金属部件在手中发出细微的咔嗒声，每一个动作都稳定而精准。窗外的阳光斜射进来，在他沾满油污的作战服上投下一道笔首的光痕，也照亮了他眼中那点如同淬火寒铁般、不容动摇的冷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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