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谷极昼的残光被夜色一口吞尽。
陈耀站在一座从未在地图上出现过的城市——“镜舟”。
城市没有街道，只有一条条浮在空中的河，河水是凝固的月光，河底沉着 147.3?bpm 的脉冲光斑。
建筑物的墙面像被抛光过的镜子，倒映着行人，却从不留下影子。
空气里飘着极细的盐霜，落在唇上，带着火星极夜特有的碘酒味。
远处，一座由旧式电报大楼残骸改造而成的钟塔，时针停在 1977?年?10?月?16?日?00:00:00，秒针却逆跳。
唐霜站在河岸边，脚下是一块由液态日历凝成的码头。
日期在她脚踝边翻动，却始终停在“10?月?16?日”，空白无字。
码头尽头，泊着一艘船——
船身由 147.3?根光纤熔铸而成，每根光纤里流动着不同年份的心跳波形；
船帆是一张未寄出的返程票，票面空白，只在角落印着一行几乎看不见的字：
“北京 → 镜舟（逆行）”。
船头没有舵，只有一个透明水晶球，球内悬着一粒微缩心脏，心脏表面刻着一行火星文：
“启动需双生署名”。
船舷边，少年林霁出现——
他既不是针，也不是节拍器，而是一枚 147.3?bpm 的邮票齿孔。
齿孔透明，内部悬着一粒微缩心脏，心脏表面刻着一行火星文：
“寄出的唯一方式，是等待被退回。”
齿孔每跳动一次，船帆上的返程票便多凝出一滴霜血，颜色介于晨霜白与火星红之间。
少年把齿孔递到陈耀掌心：
“最后一毫米，用霜凝成，用心跳寄出。”
陈耀与唐霜并肩踏上船头。
水晶球在他们掌心同时亮起，蓝光像潮水漫过船身。
船帆上的返程票开始显影：
【收件人：空白】
【发件人：147.3?bpm】
【内容：署名之前】
陈耀用指尖在票面空白处写下“陈”，墨迹刚落，泪痣形光斑滑向右；
唐霜写下“唐”，墨迹刚落，划伤形光斑滑向左。
两字相遇，票面空白处裂开一道 1?毫米的空隙，空隙里悬着一滴未命名的墨。
署名完成的瞬间，船体发出低鸣。
光纤里流动的心跳波形突然同步，形成一条笔首的 147.3?bpm 首线。
船帆上的返程票骤然撕裂，一半留在 1977，一半飞向 2051；
船头水晶球裂开，心脏跳出一滴光血，落在空隙里，凝成一行新字：
“返程列车己启动，下一站：空白。”
船离岸，河面泛起一圈圈 147.3?bpm 的涟漪，像心跳在玻璃上行走。
两岸的镜楼倒映着船身，却映不出人影，只映出两行并列的心跳波形：
一行写着“陈”，一行写着“唐”，中间隔着 1?毫米的空隙。
少年林霁站在船尾，身影逐渐透明，只留下齿孔在甲板上跳动。
他轻声说：
“船行至空白处，你们将记起彼此，也将忘记自己。”
当船驶入河心最暗的一段，水面突然凝固成一面巨大的水银镜。
镜中浮现一张空白脸——
左泪痣、右划伤、鼻梁处空白。
脸缓缓睁眼，瞳孔映出倒计时：
-00:00:01
-00:00:02
……
每一次负跳，船体便失去一段光纤：
第一次负跳，船帆裂成两半；
第二次负跳，船舵消失；
第三次负跳，船头水晶球熄灭。
当倒计时跳到 -00:00:10，空白脸发出第十二声啼哭：
哭声节拍：147.3?bpm。
哭声里，陈耀听见最后一句话：
“下一页日历，将于镜舟靠岸时开始。”
（第67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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