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勇摆摆手，打断了付大有的话，脸上笑容不变，
语气却带着一种上位者的“关切”：
“老付啊，这个案子呢，性质是恶劣，影响也坏。
不过呢，具体细节还是要深挖一下。
常威这孩子，我是看着他长大的，
他舅舅跟我那是过命的交情。这孩子本质不坏，
就是年轻气盛，容易冲动。
我听说现场是野牛那帮人先动手，
常威这边的人是为了保护他才被迫还手的？
至于那些气头上的话...年轻人嘛，
说话没轻没重，哪能当真呢？野牛那暴脾气，
一点就着，也是咎由自取。”
他顿了顿，身体微微前倾，
腋下的塑料袋不知道什么时候放在了付大有的脚下，
然后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种“推心置腹”的意味：
“你看，这案子发生在你们辖区，
又是陈副所长亲自办的，你也不好过多干预。
我的意思是，既然常威是受害者，而且是被迫卷入，
那对他这边...是不是可以酌情处理？
毕竟，真要把两边都重判，也容易激化矛盾，
不利于社会稳定嘛。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也是我们基层工作的智慧，你说对吧？”
“麻痹的，你特么都不知道现场发生了什么事？
全分局都知道你跟常威的关系......”
付大有心中暗骂一声老狐狸，嘴上却只能打哈哈，
毕竟所里很多事都要靠着刑侦大队。：
“钱大队长说得在理。不过案子是建国在主办，
他那人你也知道，原则性很强...这样吧，
您看您要不要亲自见见常威？了解一下情况？
具体怎么处理，我相信建国同志也会依法依规，
考虑实际情况的。”
他把皮球巧妙地踢给了陈建国，也给了钱勇一个台阶。
钱勇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
最起码知道是谁在主办这个案子，于是点点头：
“也好。那我跟常威说几句话？
毕竟他受了惊吓，家里人也担心。”
“应该的，应该的。”
付大有立刻安排。
“特么的他还有个屁的家里人。”
付大有也不想戳穿，只能心里吐槽。
狭小的留置室里，常威正靠在冰冷的铁椅子上，
脸色阴沉，眼神闪烁不定。看到钱勇推门进来，
他眼中瞬间爆发出强烈的希冀，挣扎着想站起来：
“勇哥！”
钱勇摆摆手，示意他坐下。他走到常威面前，
背对着门口可能存在的视线，
脸上那点公式化的笑容瞬间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冷厉和警告。
“怎么回事？！搞这么大阵仗！”
钱勇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怒其不争的严厉，
“是野牛那个傻逼...！”
“勇哥，是那野牛欺人太甚！他...”
常威急忙辩解。
“闭嘴！”
钱勇低喝一声，打断他，
“现在不是听你诉苦的时候！听我说！
早特么跟你说了要低调点。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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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语速极快，目光锐利如刀，
“笔录的时候，给我记住几点：
第一，是野牛先带人来找茬，想强揽工程，你不同意，
他恼羞成怒先动的手！第二，你和你的人一开始没想动手，
是被他们逼得没办法才被迫自卫！第三，
你那些刺激他的话，是当玩笑说的，
谁知道他脑子一根筋当真了！第西，
你从头到尾都是受害者！听明白没有？！”
常威眼睛一亮，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连连点头：
“明白！明白！勇哥！我就说野牛那王八蛋...”
“行了！”
钱勇不耐烦地挥挥手，
“出去后嘴巴严实点！别给我惹麻烦！
这次算你命大！”
他瞥了一眼门口，迅速恢复了那副略带关切的长辈表情，
“好了，别怕，把实际情况跟警察同志说清楚就行。我先走了。”
说完，他不再看常威，转身离开了留置室。
有了钱勇的“指点”，后续的询问变得“顺利”无比。
常威的口供和他手下几个核心马仔的口供惊人地一致，
完美地将自己塑造成了“被动卷入、被迫防卫”的受害者形象。
尽管李将和陈建国都敏锐地察觉到了口供中明显的雕琢痕迹和避重就轻，
但在缺乏首接反证，比如清晰的现场录像或完全中立的第三方证人的情况下，
常威的说辞逻辑上似乎也能自洽。最终，
经过一夜的“依法审查”，处理结果出来了：
野牛，涉嫌故意伤害（未遂），刑事拘留，
等待进一步侦查。野牛手下几个动手狠的，治安拘留。
常威手下几个参与斗殴的，也分别处以治安拘留或罚款。
而常威本人，被认定为“受害者”，予以批评教育后释放。
当陈建国面无表情地宣布这个结果时，
张俊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他猛地攥紧了拳头，
指节捏得发白，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
他亲眼看到是常威的人先抄家伙，亲耳听到常威那恶毒的羞辱！
可现在，那个始作俑者，竟然拍拍屁股走了？！
就因为有分局刑侦大队长的关系？！
“陈所！这...”
张俊忍不住想开口。陈建国一个凌厉的眼神扫过来，
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硬生生把张俊后面的话压了回去。
陈建国心里何尝不憋屈？但他更清楚，在规则之内，
有时候不得不做出一些妥协。他看向李将。
李将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愤怒，没有失望，
甚至没有一丝波动。他平静地收拾着桌上的笔录材料，
仿佛对这个结果早有预料。前世，比这更黑暗、
更憋屈的事情他都经历过。钱勇的出现，
不过是印证了他笔记本上那个巨大的问号。
就在这时，钱勇陪着“获释”的常威，从留置室里走了出来。
常威脸上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刻意装出来的“虚弱”，
钱勇则恢复了那副沉稳的干部模样。
“陈副所长，马副所长，辛苦你们了！
案情复杂，你们秉公执法，辛苦了！”
钱勇主动走过来，和陈建国、马爱国握手，语气“诚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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