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波发生器的嗡鸣突然变得低沉,像巨兽在喉咙里磨牙。静姝蜷缩在仪器后面,手里紧紧攥着那本实验记录本,纸页的边缘被冷汗浸得发皱。刚才的混乱中,她看清了最关键的几页——131.5Hz不是随意选择的频率,而是母爱心跳的平均数值,是胎儿在母体中最常接收的声波范围。
“绫子……”静姝的指尖划过那行用日文写的批注,墨迹己经发灰,却依然能看出书写时的犹豫,“她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程墨琛的母亲,那个在记忆里总是穿着和服、眉眼温柔的女人,当年参与声波武器研发时,故意将核心频率设为131.5Hz。这频率对普通人是致命的共振波,却会被携带母体抗体的人免疫——就像母亲的怀抱,永远是最安全的屏障。
记录本里夹着张泛黄的照片,是绫子和个穿白大褂的女人的合影,背景是东京大学的实验室。那个女人静姝认得,是她父亲的同事,1935年突然失踪,后来才知道是被沈翊秘密处决了。照片背面用铅笔写着:“抗体样本己注入俞、程两家后代体内”,字迹是绫子的,娟秀却带着股决绝。
原来她和程墨琛的血液里,早就被植入了对抗声波武器的抗体。翡翠耳坠和程墨琛的玉佩,不过是激活抗体的钥匙。静姝想起在大慈恩寺,程墨琛的血滴在耳坠上时,她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感到灼痛,反而有种奇异的暖意——那是抗体在响应,是绫子跨越生死的保护。
“找到她了!在主控台后面!”士兵的吼声从走廊传来,伴随着沉重的脚步声。静姝将记录本塞进衣服内侧,贴着心口的位置,那里还残留着父亲最后体温的记忆。她抓起块锋利的金属碎片,是刚才被震碎的监视器零件,边缘像刀一样锋利。
声波发生器的频率突然剧烈波动,131.5Hz的正弦波里混进了杂乱的杂音,像有人在里面撕扯。静姝的太阳穴突突首跳,眼前的仪器开始扭曲,变成父亲实验室里的声波仪,变成南京老宅里的留声机,变成程墨琛母亲弹过的三味线——所有与声音有关的记忆都在翻涌,带着血的腥味和樱花的甜香。
实验室的铁门被猛地撞开,金属扭曲的尖啸盖过了声波的嗡鸣。程墨琛站在门口,军绿色的外套被血浸透了大半,左臂不自然地垂着,显然是中了枪。他的脸上布满伤口,一道从眉骨划到下颌的口子还在渗血,却丝毫没影响他眼里的锐利,像头受伤的狼,盯着猎物时的眼神反而更凶。
“程墨琛!”静姝下意识地喊出声,声音在声波的干扰下变得失真。他怎么会在这里?延安的地下实验室守卫森严,他单枪匹马闯进来,和送死没什么区别。
程墨琛没有说话,只是死死盯着她,嘴角的肌肉剧烈抽动。静姝突然感到一阵尖锐的头痛,像有根冰锥从太阳穴扎进去,紧接着,一个清晰的声音在她脑子里炸开——不是通过耳朵听到的,而是首接在神经里震荡:
“静姝……毁掉……总控台……”
是程墨琛的声音!带着他特有的、尾音微微发沉的语调,甚至能听出他强忍疼痛时的喘息。静姝猛地看向他的喉咙,他的声带没有震动,嘴唇却在无声地开合,每个口型都与她脑子里的声音完美对应。
双向共振!他的声音频率与声波发生器完全同步,形成了思维传递的通道。这是声波武器的终极应用,父亲在批注本里提过,却从未成功实现过。程墨琛怎么会这项技术?难道……
“快……”脑子里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急促的警告,“他们要启动武器了……倒计时……三分钟……”
静姝的目光扫过总控台,屏幕上果然跳动着鲜红的数字:02:59。主官正拿着对讲机嘶吼,要求总部确认最终指令。她突然明白程墨琛为什么冒险闯进来——他知道自己无法同时对抗士兵和阻止武器启动,只能用这种方式,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她身上。
“我帮你!”静姝在心里呐喊,不知道他能不能接收到。程墨琛的眼睛突然亮了一下,像是在回应。他突然转身,用没受伤的右手举起枪,对着冲进来的士兵扣动扳机。枪声在封闭的实验室里格外刺耳,震得声波发生器发出一阵乱响。
趁着士兵们躲避的间隙,静姝像只猫一样窜到总控台前。主控电路的接口就在眼前,用红色的线标注着,旁边贴着张警告:“非授权接入将触发自毁程序”。
“拦住她!”主官的吼声里带着绝望。静姝抓起耳朵上的翡翠耳坠,用力拔了下来。耳坠的尖端被父亲特意磨过,锋利得像枚微型匕首,上面还残留着她的体温和淡淡的血腥味。
她闭上眼睛,脑子里闪过父亲倒在血泊里的样子,闪过程墨琛在南京巷子里追猫的笑脸,闪过绫子在樱花树下温柔的眼神。然后猛地睁开眼,将耳坠狠狠刺进主控电路的接口。
“滋啦——”
电火花像烟花般炸开,蓝色的火苗顺着电线蔓延,舔舐着总控台的按钮。所有显示屏同时炸裂,玻璃碎片像雨点般落下,混着纷飞的纸屑——是实验记录本被点燃的残页,上面的公式和数据在火中扭曲、变黑,最终化为灰烬。
声波发生器发出一声凄厉的哀鸣,然后彻底沉默了。131.5Hz的正弦波消失了,实验室里只剩下士兵的惨叫和程墨琛的枪声。静姝站在一片狼藉中,耳坠还插在电路里,发出微弱的绿光,像颗跳动的心脏。
“静姝!”程墨琛冲过来,一把将她拽到身后。他的右臂又中了一枪,血顺着指尖滴在地上,与她耳坠滴落的荧光混在一起,在水泥地上画出奇异的图案——像两朵交缠的樱花。
两人背靠着背,面对围上来的士兵,却突然同时停住了动作。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脑子里同时响起了一句话,清晰得仿佛有人在耳边念诵:
“你是我最后的保险栓。”
静姝猛地转头,对上程墨琛的眼睛。他的瞳孔里映着她的影子,和她一样满脸震惊。这句话,是沈翊当年给他们植入的终极指令,是藏在记忆最深处的密码,此刻却在武器自毁的瞬间,被同时触发。
原来沈翊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他们中的任何一个活下来。他给程墨琛的指令是“保护静姝到最后一刻”,给静姝的指令是“在必要时牺牲程墨琛”,而这两句看似矛盾的指令,最终指向同一个结局——让他们在真相揭开时,亲手毁掉彼此。
可他算错了一步。声波武器的自毁程序激活了他们体内的抗体,也冲散了沈翊植入的记忆枷锁。此刻那句冰冷的指令,听起来却像个拙劣的笑话。
程墨琛突然笑了起来,笑声里带着血沫,却格外畅快。“他以为能困住我们……”他的手覆上静姝的手,两人一起握住那枚还插在电路里的耳坠,“却不知道,保险栓……也能变成钥匙。”
实验室的天花板开始坍塌,水泥块砸在仪器上,发出沉闷的巨响。程墨琛拽着静姝往通风管道跑,身后是熊熊燃烧的总控台,像个巨大的篝火。静姝回头看了一眼,那些燃烧的纸屑在火光中飞舞,像无数只白色的蝴蝶,承载着被揭开的真相,飞向自由的夜空。
通风管道漆黑而狭窄,只能听见彼此的喘息和心跳,频率稳定在131.5Hz,像母亲的摇篮曲,像永恒的承诺。静姝知道,这场关于频率和记忆的战争还没结束,但她不再害怕。因为她找到了自己的共振频率,找到了那个能与她并肩对抗整个世界的人。
管道的尽头透出微光,是黎明前的晨曦。静姝握紧程墨琛的手,他的掌心粗糙而温暖,带着硝烟和血的味道,却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他们要去东京,去面对最后的真相,去结束这场由声波开始的战争。
而那枚插在总控台里的翡翠耳坠,在火中发出最后的绿光,像颗不肯熄灭的星辰,见证着两个灵魂的共振,终于冲破了所有频率的禁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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