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租界的老式公寓楼弥漫着潮湿的霉味，楼梯扶手积着薄薄一层灰。俞静姝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蓝色旗袍，头上裹着灰色头巾，手里的医药箱磕在台阶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这是“医生”的伪装，也是她无数次执行任务时的保护色。
耳机里传来周明的声音，带着电流的杂音：“目标己进入三号房，程墨琛五分钟前抵达，形迹可疑。”
静姝的心跳比平时快了半拍。程墨琛，这个昨晚还在露台上与她谈论“真实”的男人，此刻竟出现在日军情报官的秘密会面地点。她停在二楼与三楼之间的转角，调整呼吸：无论他是谁，今晚的任务必须完成——拍下日军布防图，这是扭转战局的关键。
三楼的走廊昏暗无光，只有三号房的门缝透出一线暖黄。静姝贴着墙壁移动，靴底的软胶垫让她的脚步悄无声息。她从医药箱夹层摸出听诊器，金属头贴在木门上的瞬间，清晰地听到了里面的对话。
“……布防图的细节必须确认，皇军下周就要行动。”是日本情报官佐藤的声音，尖锐得像指甲刮过玻璃。
“法国人的态度很暧昧，他们想要更多好处。”程墨琛的声音，比昨晚更低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静姝的手指在医药箱内侧摸索，触到微型相机冰冷的金属外壳。她需要一个时机，一个能拍下地图的时机。就在这时，门内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佐藤的笑声刺破空气：“程先生果然可靠，有了这份图，上海就是皇军的囊中之物。”
机会来了。静姝蹲下身，透过钥匙孔望去——程墨琛正背对着门站在桌前，手里拿着一卷图纸，佐藤和杜邦凑在旁边，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地图上。她迅速打开相机，调整焦距，按下快门的瞬间，闪光灯在钥匙孔里映出一点微弱的光。
“谁在外面？”程墨琛的声音陡然拔高。
静姝心脏骤停，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孤鹰与夜莺：上海1935 猛地后退。门“砰”地一声被拉开，一只强有力的手抓住她的手腕，将她狠狠拽进房间。医药箱摔在地上，镊子、纱布散落一地，微型相机滚到墙角。
“俞静姝？”程墨琛的声音里带着震惊，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
静姝抬头，撞进他深不见底的眼眸。眼前的男人褪去了商人的慵懒，西装领口松开两颗扣子，露出线条分明的锁骨，右手按在腰间的枪上——那是一把德国造的驳壳枪，只有资深特工才会用。
“程先生，好久不见。”她强迫自己冷静，指尖悄悄滑向旗袍内侧的小刀。
佐藤猛地拔出枪，枪口对准静姝的太阳穴：“军统的特工？程先生，这是你的人？”
程墨琛没有回答，只是盯着静姝，目光像要穿透她的皮肤：“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话该我问你。”静姝迎上他的视线，“与日军合作，程先生真是好本事。”
“闭嘴！”佐藤的枪托砸向她的侧脸，剧痛瞬间蔓延开来，嘴角尝到了血腥味。
静姝没有躲，反而笑了，带着血的笑意格外刺眼：“程墨琛，你敢说你做的一切是为了中国人？”
程墨琛的瞳孔骤然收缩。就在这时，静姝突然抬腿，靴跟狠狠踢向佐藤的手腕，手枪“哐当”落地。几乎同时，她从袖中滑出小刀，抵在程墨琛的咽喉——这个动作她练过千百次，快、准、狠，是绝境中的反击。
“都别动！”她的声音因疼痛而发颤，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房间里的空气凝固了。静姝能感觉到程墨琛的呼吸拂过她的脸颊，温热的，带着淡淡的烟草味。他的喉结在刀锋下滚动，却没有丝毫畏惧，反而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你不该来这里，太危险。”
“危险？”静姝冷笑，“比起与汉奸为伍，这点危险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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